第2章 勇者抹杀计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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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的夜色吞没了山坳。

破败的村庄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凄厉的北风永不知疲倦地刮擦着墙壁与屋顶,发出如同野兽呜咽的声音。

黑暗中,香菜蜷缩在土炕上硬邦邦的薄被褥里,身子却僵冷得像一块铁。

凌音锐利沉静如剑锋的目光,美莱那双带着审视与隐约优越的漂亮紫眸,如同两颗烧红的钉子,轮番刺进她的脑海深处,反复灼痛着神经末梢。

青山哥看着她们的眼神……他提到她们时语气里那份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信赖和认同,甚至还有一丝……欣赏?

那是他在这个山村里从未有过,或从未需要展示过的另一面。

而落在她自己名字上的那个微妙的停顿……“从小玩到大的好妹妹”……那句简单的介绍像烙印一样烫在她的心头,冰冷又刺痛。

“妹妹……妹妹……”她无声地咀嚼着这个词,牙齿咬得酸痛。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强烈不安和某种细小尖叫的烦闷在她胃里翻搅起来,催促她猛地掀开了被子。

冰冷的空气瞬间裹住了只穿着单薄里衣的身体,激起一阵战栗,却压不下心头那把无名火。

她赤着脚,踏过冰冷粗糙的泥土地面,走到角落里那个唯一能勉强称作“梳妆台”的矮柜前。

那里搁着一面磨薄了的铜镜。

清冷的月色透过窄小的窗洞漏进来,微弱地投射在镜面上,映出一张苍白、被月光勾勒出模糊轮廓的脸。

枯黄的头发有些蓬乱,细瘦的肩膀,被陈旧棉布里衣包裹着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身材曲线。

她伸出手指,指尖带着微颤,轻轻碰触镜子里那个瘦弱的倒影。

“明明……也没有很差啊……”她声音沙哑地对着镜子里的女孩低语,像是在为自己辩护,又像是在绝望地确认一个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事实。

凌音那充满力量感的线条立刻浮现于眼前,像最锋利的对比。

美莱那足以灼伤人眼的饱满曲线和魅惑风情,更是无情地撕碎了任何幻想。

她用力地、拼命地摇着头,细瘦的脖子显得岌岌可危。

“……不行……不能这样想……”她强迫自己抓住青山那句安慰的话语,“青山哥说了……只是伙伴……一起作战的伙伴……对……就是这样……”可那个“只是”字,如同毒刺般再次扎下。

伙伴?

什么样的伙伴会用那样深刻的目光?

什么样的伙伴会形影不离?

什么样的伙伴……会让她这个从小唯一的玩伴,仅仅几天相处,就在介绍她时几乎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附注?

“她们之间……青山哥和她们之间……”那个可怕的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膨胀,如同深渊里的黑雾,迅速吞噬着残存的理智。

她的指尖猛地用力掐进冰冷铜镜的边缘,指关节绷得发白。

如果……如果……念头触碰到一个临界点的瞬间——嗡!

面前的铜镜骤然爆发出一种幽深、冰冷、令人极度不安的紫色异芒!

那光芒如粘稠的活物,猛地吞噬了原有的月光,将整块镜面浸染得一片浑浊妖异!

镜中的影像——那属于她自己瘦弱模糊的脸庞——瞬间扭曲,如同水波纹般被彻底搅碎、溶解。

新的景象从深紫色的幽光底部不可阻挡地浮现出来!

镜中映出的不再是冰冷的墙壁和教会内简陋的家具。

场景变了。

清晰地映出一个模糊但无比熟悉的背影——是青山!

他***着上身,宽阔的脊背肌肉线条流畅地起伏。

就在他的怀中,紧贴着一抹火热的红——红发如火,蜜色的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是美莱!

她的手臂蛇一样缠绕着他的脖颈,红唇微张,紫眸半阖,流露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媚态。

另一侧,一道墨蓝的身影正俯身向下!

那是凌音!

如墨的短发垂落,隐约遮住了她的脸,但那曲线分明的身体同样只有单薄的布料遮掩。

她的一条手臂撑在青山身侧,另一只手……不!

不可能!!!

香菜的双瞳猛地扩张到极限,所有血液瞬间涌上头顶,又在刹那被彻底的冰冷抽空!

镜子里上演的扭曲片段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

那紧密纠缠的肢体,那无法言喻的姿态,那三个身影混乱不清的重叠、交织和……剧烈蠕动!

一声压抑到极点的、破碎的短促尖叫从喉咙深处迸发!

“噗通!”

她双膝狠狠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沉重的撞击感淹没在巨大的眩晕和轰鸣之中。

眼前一片漆黑与深紫混乱的刺目金星交替轰炸。

耳朵里只剩下心脏擂鼓般疯狂撞击头颅的巨响。

全身的力气被瞬间抽空,骨头仿佛融化了,又像是碎裂成了齑粉。

她上身软软地向前倾倒,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粗糙的木头矮柜边缘。

一种强烈的恶心感从胃的深处凶猛翻腾上来,带着胆汁的苦涩,灼烧着喉咙。

“不……不……不……!”

破碎的词语在冰冷的空气中颤抖,只剩下最后一丝本能的否认,拼命敲打着早己溃决的心防。

是假象!

是魔鬼的幻觉!

是诅咒!

是那个该死的果子带来的幻视!!

她猛地抬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神却像濒死的野兽般亮得骇人,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疯狂求证欲。

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是怎么爬起来的。

那双赤脚如同踩在烧红的炭火上,麻木而迅猛地在冰冷的泥土地上狂奔,冲出了摇摇欲坠的教会木门。

寒风刀一样刮在脸上,割裂着脆弱的皮肤。

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眼睛里像燃着鬼火,死死盯着山坡下不远处那间熟悉的低矮石屋——那是青山的家,她刚刚还欢天喜地迎他进去的家。

身体如同影子般蹿到唯一一个透出微弱光线的窗洞下。

她屏住呼吸,如同最卑劣的窃贼,将自己蜷缩在浓黑的阴影里,只露出一只颤抖充血的眼睛,拼命贴近被厚重深色布帘遮挡、只留下一条发丝般细小缝隙的窗边。

心,在胸腔里疯狂捶打,像是下一秒就要炸开。

视野里的景物都在不受控制地晃动。

冰冷的石墙贴在灼烫的脸颊和胸口。

时间仿佛凝固了。

突然——窗缝里微弱的光源猛地波动了一下。

三个剪影!

三个熟悉的、扭结在一起的剪影,在昏黄的光源下被投射到帘布上!

清晰地映在窗帘内侧!

轮廓分明。

线条无比刺眼!

那个宽阔雄健的男性躯体轮廓……紧紧盘绕在他身上的、那妖娆丰腴的、属于美莱的曲线!

还有另一侧,那紧实的、充满爆发力的、属于凌音的躯体轮廓在同样忘我地纠缠!

疯狂地扭动!

香菜的喉咙猛地一紧,仿佛被无形的冰手死死扼住!

酸苦的胆汁混合着腥甜的血气疯狂上涌!

她没有看清所有细节,但那三具身体剧烈而原始的律动姿态,每一个起伏,每一个贴近,都是对“伙伴”两个字最彻底的亵渎和嘲弄!

胃部剧烈抽搐。

“呃……哇——”她再也无法控制,猛地弯下腰,胃里翻江倒海,酸臭的液体混杂着食物残渣猛烈地喷溅出来,溅在冰冷的石墙和冻硬的地面上。

剧烈的呕吐引发全身痉挛,眼泪、鼻涕失控地涌出,黏糊地糊在脸上,一片狼藉。

痛苦、窒息,然后……是彻底的冰封。

仿佛全身的血液在呕吐的瞬间流尽了,只留下刺骨的寒冷。

她像一尊骤然失去牵引线的破碎木偶,瘫软地顺着冰冷粗糙的石墙滑坐到冰冷的泥土地上。

脸颊,贴着墙上凝结的冰冷霜花。

“……我……真是个笑话……”嘶哑的声音在浓重的黑暗和呕吐物的酸臭气息中飘散,轻得像一缕随时要断裂的游丝。

空旷破败的教会里,唯有凄厉的风声在每一个角落肆虐哀嚎,仿佛是这座濒死建筑自己发出的***。

破碎的圣女像被无形的线扯着,一步步,缓慢而虚浮地踱进这片唯一属于自己的荒芜领地。

脸颊上的泪水早己在寒风中结成了冰渣,每一次皮肤细微的牵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但这点痛,比起胸腔里那个彻底碎裂、被疯狂寒意冻结的空洞来说,微弱得可笑。

她的视线没有焦点,茫然地扫过空荡的祭坛,落在那些被自己擦拭得过分干净的粗糙木质圣器上。

它们曾象征某种虚幻的圣洁,某种支撑她贫瘠生命的光亮。

此刻,它们安静地躺在那里,却像无数只嘲讽的眼睛,冷冷注视着她的愚蠢、天真和一败涂地。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极致痛楚和毁灭冲动的黑暗洪流猛地冲垮了摇摇欲坠的心堤!

她冲上几步,干瘦的手臂像失控的棍棒,带着积攒了十几年、此刻终于决堤的所有卑微、怨恨和绝望,“哗啦啦”一下,凶狠地扫过祭坛!

木杯、盘子、圣物架……那些她曾视若珍宝、寄托了所有虚幻光明的器物,稀里哗啦地砸落下来,在冰冷的地面上翻滚跳跃,发出空洞凄凉的碰撞声,如同散落一地的枯骨。

“哈哈……哈哈哈……”低哑破碎的干笑从她喉咙里挤出来,像是生锈齿轮强行转动的声音。

就在祭坛一角被她扫空、露出那片熟悉的粗糙泥壁时,一种冰冷粘稠的吸引感骤然攫住了她!

像黑暗中突然睁开的无数只眼睛,冰冷无声地,锁定了她破碎的灵魂深处!

壁龛!

那被她用力堵住的黑暗!

香菜像被无形的巨手扼住脖子,干笑声戛然而止。

她僵硬地、一寸寸地转过去,血红的眼珠死死盯住那个角落。

月光恰好吝啬地移开,那里陷入更深的黑暗,仿佛一个蠕动着的、正在无声呐喊的深洞。

“……用……到的时候……”那个神秘老头沙哑低沉的叹息再次回响在耳边,带着地狱般的召唤气息。

香菜踉跄着,几乎是扑到那面泥壁前。

指尖疯狂地抠挖着被她自己塞进去的碎石和沉重的石头圣像。

木刺扎进指甲缝,蹭出血痕和泥土的污迹也毫无所觉。

她像一头嗅觉到血腥的兽。

她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狂乱!

哗啦——遮挡的碎石被彻底扒开。

那只沉重冰冷的乌沉木匣,再次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那如同心脏般邪恶脉动的沉滞感隔着木料汹涌传来,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饥渴。

香菜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胃里的酸液和苦水残余还在灼烧。

她伸出被石砾磨破、沾满泥土的手,猛地掀开了匣盖!

幽深的紫色脉动光芒瞬间爆发出来,将她苍白的脸染成妖异的色调。

那颗布满紫黑鳞片的心脏般跳动的果实,在冰冷夜气中搏动得更加清晰而贪婪!

“……寄望于……这个吗?”

她伸出那只血迹斑斑、沾满泥土的手,指尖颤抖着,眼看要触碰到那颗妖异的果实。

巨大的恐惧像冰水一样当头淋下!

圣女的最后本能,残存的最后一丝对这邪物的敬畏在发出最后的尖锐警告。

轰!

窗外那被无情窥破的剪影,美莱冰凉指环的触感,青山介绍时那令人窒息的停顿……所有这些刺骨的羞辱、绝望和被彻底践踏的背叛感,如同积蓄己久的火山骤然喷发!

那瞬间喷薄的黑暗洪流轻易冲垮了所有犹豫、所有的恐惧!

她那残破的心,那碎裂的尊严,那卑微的爱,此刻只叫嚣着一个念头——这邪物是唯一的出路!

哪怕通向地狱!

香菜血红的眼中最后一丝清明彻底熄灭,只余下疯狂的毁灭烈焰!

她不再犹豫!

猛地抓起那颗冰冷、坚韧、不断搏动着的邪恶之果!

张开苍白的、带着呕吐后苦涩气息的嘴唇,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咔嚓!

坚硬的外壳被牙齿强行撕裂的声音在死寂的教堂里显得格外瘆人。

没有味道。

没有想象中的甜,没有想象中的酸,甚至也没有预想的腐朽或苦涩。

入口只有一片虚无的冰冷,像吞进了一口极北深渊里的万年寒雾。

果肉破碎开,却并非化为汁水,而是变成一种滑腻冰冷的、如同活物般的能量流,瞬间滑入喉咙深处。

冰冷的丝线顺着食道,瞬间蔓延至西肢百骸!

“呃——!”

香菜的身体猛地僵首,双眼不受控制地向上翻白,瞳孔中疯狂闪烁起无法言喻的深紫光芒!

一股纯粹、冰冷、贪婪的黑暗洪流,带着要吞噬一切的饥渴,蛮横地冲进了她枯竭的血管和灵魂!

那股力量如此庞大、污秽,又如此……契合她此刻破碎的灵魂!

身体无法控制地向后仰倒,撞在冰冷的祭坛泥壁上,闷响一声。

黑暗,如同最粘稠的活墨汁,不受控制地从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渗透出来!

瞬间将她笼罩!

她整个人包裹在翻涌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雾气中,仿佛一颗人形的深渊之核!

“……嗬……啊……啊啊……”嘶哑破碎的***从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挤出,充满了某种扭曲的痛楚,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溺水者终于找到空气般的、带着强烈兴奋和释放的诡异悸动!

黑暗能量在身体里狂暴冲撞,带来撕裂般的痛苦,但这痛苦之后,竟滋长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充盈感!

仿佛每一个曾让她卑微的空洞,每一个被撕裂的伤口,都被这冰冷的力量蛮横地填满!

指关节发出咯咯的异响,在黑暗包裹中剧烈痉挛着。

她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月光艰难地撕开一点浓黑的雾霭,照亮了那只曾经瘦骨嶙峋、沾满泥土和血污的手。

皮肤下,那些深紫色的脉络在跳动!

像蛛网般虬结突起!

一种邪异的美感在其上蔓延。

她的嘴角以一种极其缓慢的、扭曲的弧度向上弯起,绽开一个混合了撕裂与狂喜的诡笑。

“这种感觉……真……” 黑暗在她体内澎湃,“……不错!”

干涩的声音被那无处不在的黑暗力量浸染,带上了一种冰冷的、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和令人心悸的残忍笑意。

“……看看到底能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力量……” 声音在黑暗的包裹中低回,带着迫不及待的饥渴和疯狂,“……反正……都己经搞砸了……不是吗?”

最后一句话音落下,黑暗的力量仿佛得到了最终的指令,骤然狂暴起来,如同无数漆黑的触手,猛地收紧!

将她彻底、彻底地拖入了那深不见底、再无回头可能的漩涡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