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学家艾略特在尘封档案中发现一本日记,笔迹竟和自己一模一样。
日记主人是1945年布拉格事件的匿名英雄,拯救了数百人。
当艾略特在日记中读到童年细节时,他惊恐地意识到——这根本就是自己的字迹。
垂死证人指认他耳后的疤痕,军情五处特工亮出他祖父的纳粹档案。“戴维斯教授,
”特工冷笑,“你真以为历史会放过叛徒的后代?”1 老档案,
新噩梦伦敦大学学院档案馆的空气,永远弥漫着纸张缓慢腐朽和灰尘沉淀的味道。
艾略特·戴维斯教授,一个在二十世纪欧洲间谍史领域小有名气的学者,
此刻正深陷在这片由故纸堆砌成的、令人昏昏欲睡的泥沼里。
他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滑落了一小截,被他不耐烦地推了回去,
指尖在面前摊开的几份泛黄卷宗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他在寻找关于1945年布拉格“五月黎明”事件的任何新线索,
那场发生在纳粹覆灭前夕、拯救了数百名抵抗组织成员和犹太难民的奇迹行动,
其核心人物“影武者”的身份,至今仍是史学界悬而未决的谜题。管理员乔治,
一个头发花白、动作慢得如同他照管的那些老档案一样的老头,
吭哧吭哧地拖着一个看起来比他年纪还大的深棕色硬纸板箱,挪到艾略特桌旁。
“戴维斯教授,”乔治喘了口气,声音带着长期在灰尘里浸润的沙哑,
“地下三层……清理角落……找到的。标签……嗯……‘布拉格相关-未分类-疑点’。
”他把箱子重重地放在桌上,激起一小片呛人的尘埃。“谢了,乔治。
”艾略特敷衍地应了一声,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一样黏在了箱子上。疑点?
这个词像一根微小的刺,扎破了他被档案浸泡得有些麻木的神经。他伸手拂开箱盖上的浮灰,
解开已经发脆的系绳。里面大多是些零散的剪报、模糊不清的照片,
还有几张显然没有价值的会议记录复写件。他的手指在冰冷的纸堆里拨弄,
失望的情绪开始蔓延。直到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硬的、棱角分明的东西。
他把它从纸堆底部抽了出来。那是一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深褐色,边角磨损得厉害,
露出底下浅色的内衬,像是被无数双手在紧张或匆忙中反复摩挲过。
封面没有任何烫金或印刷的标题,
只有一片早已失去所有水分、变得极其脆弱、颜色暗沉的橡树叶标本,
被小心翼翼地夹在扉页。一种莫名的、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如同冰凉的蛇,
倏然爬上他的脊椎。他见过这片叶子?在梦里?在某个早已模糊的童年午后?他深吸一口气,
屏住呼吸,轻轻翻开了第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一种极其清晰、带着某种独特韵律感的斜体字,
用深蓝色的墨水书写,笔锋锐利而流畅,仿佛书写者下笔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墨水的颜色在时光里沉淀得更加深邃。“1945年4月27日,布拉格。雨。
死亡的气息比雨水更沉重地压在城市上空。海德里希的幽灵还在徘徊,但……他们来了。
我必须找到那个名单,在‘夜枭’把它交给盖世太保之前。时间,是现在唯一奢侈的东西。
”艾略特的呼吸猛地一滞。这字迹……他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向后一靠,
坚硬的橡木椅背撞得他肩胛骨生疼。这不可能!
他飞快地从自己随身的公文包里抽出常用的工作笔记本,几乎是粗暴地翻到空白页,
拿起钢笔,下意识地模仿着刚才看到的笔迹,写下相同的日期和地点。
“1945年4月27日,布拉格。”两行字,并排放在一起。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笔记本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太像了。不,不是像。那转折的弧度,
字母“g”尾部那独特的、微微上挑的钩,
还有每个单词之间那恰到好处的间距……这根本就是他自己写的!
是他艾略特·戴维斯独有的书写习惯!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从脚底直冲头顶,
血液似乎都冻结了。他死死盯着那两行字,
仿佛在看一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幽灵。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擂鼓般撞击着耳膜,让他几乎听不见窗外伦敦阴沉的雨声。
他猛地合上那本来自1945年的日记,像甩开一条毒蛇,把它重重地扔回箱子深处。
“不……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幻觉……一定是太累了……”他用力揉搓着太阳穴,试图驱散这荒谬绝伦的念头。然而,
日记扉页那片暗沉的橡树叶,却在他混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固执地盘旋。
2 纸页里的鬼影那本日记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艾略特的心头。整整一夜,他辗转反侧,
1945年布拉格冰冷的雨声和清晰得刺眼的笔迹,在他紧闭的眼睑后反复上演。
第二天一早,档案馆刚开门,他就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冲了进去,
几乎是粗暴地再次翻开了那本深褐色的笔记本。这一次,他不再试图逃避那可怕的相似,
而是像一个偏执的侦探,带着放大镜和一种近乎自虐的专注,逐字逐句地啃噬着里面的内容。
日记的主人,“影武者”,用冷静到近乎残酷的笔调,记录着步步惊心的地下斗争。
他如何在纳粹巡逻队的眼皮底下传递情报,如何利用下水道网络转移被追捕的抵抗者,
如何在一次针对秘密警察头目“夜枭”的刺杀行动中失手,子弹只擦伤了对方的肩膀,
却暴露了自己的部分特征——“他看到了我的眼睛,在路灯熄灭前那一瞬,还有……我耳后,
他划开的口子。” 艾略特下意识地抬手,
指尖拂过自己右耳垂后方那道早已愈合、只留下一条淡淡浅白色月牙痕迹的旧疤。
一阵尖锐的刺痛感毫无征兆地窜过那片皮肤,他猛地缩回手,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强迫自己继续往下读。日记里弥漫着巨大的焦虑,
关于一份至关重要的名单——“天使名录”,
上面记录着数百名藏匿在布拉格各处、等待最后撤离的抵抗战士和他们的家属。而“夜枭”,
那个狡猾残忍的秘密警察头子,似乎已经嗅到了味道,正布下天罗地网。接着,
他翻到了1945年5月4日,行动前夜的记录。“明天。一切都将在明天终结。
名单在我手里,但‘夜枭’的网也收紧了。唯一的通道是老城火车站的废弃侧线,凌晨三点,
最后一班伪装成军列的车头会停靠两分钟。必须确保他们准时、安全登车。
风险……无法估量。但别无选择。愿上帝宽恕我们所有人。
”艾略特的目光死死钉在“老城火车站”和“凌晨三点”这几个字上。
一股强烈的、令人作呕的眩晕感袭来。他仿佛能听到蒸汽机车在深夜发出的嘶鸣,
能闻到煤烟混合着铁锈的冰冷气味。这场景……为什么如此熟悉?熟悉得如同亲身经历?
他用力闭了闭眼,
默的黑色火车轮廓、急促压抑的呼吸声、还有……一个穿着深色大衣、身形敏捷如豹的男人,
在阴影中无声穿梭……他猛地睁开眼,额头沁出冷汗。这绝不是史料的记忆!这是……什么?
更深的寒意来自下一页,一段看似无关紧要的童年回忆,
突兀地插在紧张的行动计划中间:“……等待总是煎熬的。想起小时候在剑桥郡的乡下祖宅,
阁楼里那扇小小的天窗。下雨时,躺在旧地毯上,听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是我唯一的平静。
那片窗外的橡树叶子,
是我偷偷夹在《鲁滨逊漂流记》里的第一个‘标本’……”艾略特像被雷击中一样僵住了。
他童年最隐秘、最温暖的避难所,那个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阁楼角落,
那扇能看到巨大橡树的天窗,
烂的《鲁滨逊漂流记》……以及书页里那片早已遗失的、他人生中第一个“收藏”的橡树叶!
这件事,他从未对任何人详细提起过!日记里怎么会……?“砰!” 一声闷响。
艾略特失手打翻了桌上的墨水瓶,浓黑的墨汁如同失控的潮水,
瞬间在珍贵的档案卷宗上洇开一大片狰狞的污迹。他浑然不觉,
只是死死盯着日记本上的字迹,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急剧收缩。那熟悉的笔画,
那不可能为外人所知的童年细节,像两条冰冷的铁链,缠绕住他的脖颈,越收越紧。
“这不可能……这……这是我写的?” 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颤抖,对着空气,
也对着那本来自地狱的日记,发出绝望的低语,“……我到底是谁?
”3 垂暮证人与冰冷追捕一周后,艾略特像个幽魂,
飘荡在伦敦东区一家弥漫着消毒水和衰老气息的养老院里。伊芙琳·索恩,
一个在“五月黎明”事件中被“影武者”亲手救出的犹太女孩,如今已是风烛残年的老妪,
是他在浩如烟海的战后零星记录里唯一能找到、并且尚在人世的直接关联者。他需要真相,
需要有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个疯狂的误会。狭小而洁净的单人病房里,阳光透过百叶窗,
在素色的床单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伊芙琳躺在摇起的病床上,
瘦小得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包裹在宽大的病号服里。稀疏的白发贴在布满皱纹的额头上,
浑浊的蓝眼睛半睁着,目光似乎穿透了艾略特,落在遥远的、硝烟弥漫的过去。
艾略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掌心全是黏腻的冷汗。他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
调出他翻拍的那本日记里“影武者”描述自己外貌特征的关键一页,递到老人眼前,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索恩女士,非常抱歉打扰您。我是戴维斯教授,
研究历史的。您还记得1945年,布拉格,那个……救您的人吗?
他……他是不是……像这样?” 他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点在手机屏幕上那句“耳后,他划开的口子”上。伊芙琳的目光缓缓聚焦在手机屏幕上,
浑浊的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又迅速被巨大的痛苦淹没。她枯瘦的手指猛地抬起,
死死抓住艾略特拿着手机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影……影武者……” 她干瘪的嘴唇翕动着,发出微弱而急促的气音,
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的视线从手机屏幕,
艰难地、一寸一寸地挪到了艾略特的脸上,最后,死死地钉在了他的右耳后面,
那道浅白色的月牙疤痕上。时间仿佛凝固了。
病房里只剩下老人粗重艰难的喘息声和窗外模糊的车流声。
“是……是你……” 伊芙琳的眼睛骤然睁大,
瞳孔深处爆发出一种混合着极度震惊、狂喜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的光芒。
她抓着他手腕的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
“那道疤……我记得……在车站……灯……灯光……他划伤了你……就在……这里!
” 她另一只枯枝般的手颤抖着,努力想抬起来指向艾略特的耳后。
艾略特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他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整个人僵在椅子上,动弹不得。耳后那道旧疤,
此刻像被烧红的烙铁烫着,***辣地疼。是她认错了?是老人的记忆混乱了?
可那份精准的指认,那眼神里瞬间爆发的光芒……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两个穿着剪裁精良、质地考究的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动作轻捷,
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捕食者般的压迫感。为首的男人四十多岁,面容冷峻如同石刻,
灰蓝色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冰,没有任何温度地扫过病床上的伊芙琳,
最后牢牢锁定在僵住的艾略特身上。他身后的年轻助手则面无表情地守在门边,
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房间。“戴维斯教授?” 冷峻男人开口,声音低沉平稳,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我是军情五处的特派员,卡莱尔。
我们注意到你最近对某些……尘封的历史档案,表现出了不寻常的兴趣。
”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艾略特的皮囊,直刺他心底最深的恐惧,“特别是,
关于1945年布拉格的一次行动,以及一个代号‘影武者’的人。
”艾略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几乎要冲破肋骨。军情五处?他们怎么会知道?
他强迫自己冷静,试图用学术研究来搪塞:“卡莱尔先生,
我只是在进行常规的历史研究……”“常规研究?
” 卡莱尔嘴角扯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打断了他,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暖意,
“研究到需要惊扰一位时日无多的老人?” 他向前逼近一步,
高大的身影在艾略特面前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带来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或者,
教授,你的研究,其实是在试图……寻找你自己?
”他从西装内袋里缓缓抽出一个薄薄的、印着绝密字样的透明文件袋,隔着袋子,
可以清晰看到里面一张泛黄的老照片和几行打印的文字。他将文件袋举到艾略特眼前,
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在耳边嘶嘶吐信:“让我们谈谈你的祖父,
弗里德里希·戴维斯教授,如何?一个在1938年‘学术交流’名义下进入牛津,
实际上为第三帝国军事情报局Abwehr效力的……资深特工。代号‘教授’。
” 卡莱尔的目光死死锁住艾略特瞬间变得惨白的脸,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凿击,
“‘影武者’确实存在,戴维斯教授。他背叛了他的血统,背叛了他的‘家族使命’,
在布拉格救了很多人,包括这位索恩女士。
但他也毁掉了帝国在捷克斯洛伐克苦心经营多年的重要网络。
而他的真实身份……就是你那位在1945年5月之后就神秘失踪、被家族视为耻辱的祖父。
”祖父?!艾略特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那个在他家族记忆中早已模糊、被刻意回避的名字,那个被简单定义为“战时失踪”的学者?
纳粹间谍?影武者?这混乱而疯狂的信息碎片在他脑中疯狂碰撞、炸裂!
“不……这不可能……” 艾略特失声,声音干涩嘶哑。“不可能?” 卡莱尔冷笑一声,
那冰冷的笑意终于彻底消失,只剩下***裸的审视和一种居高临下的残酷,“那么,教授,
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祖父的笔迹,
”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艾略特放在膝头、露出封面的那本深褐色日记本上,
“会和你本人的笔迹,在最新的笔迹鉴定报告中,显示为生物学直系亲属的高度匹配?
为什么你耳后的疤痕位置,会与当年‘夜枭’在行动报告里描述的伤口完全吻合?
为什么你对布拉格老火车站地下通道的布局,熟悉得像是在自家后院?
”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拳,狠狠砸在艾略特摇摇欲坠的精神防线上。
卡莱尔微微俯身,冰冷的、带着硝烟和铁锈气息的话语,如同毒蛇的獠牙,
刺入艾略特的耳膜:“戴维斯教授,你真以为,历史……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一个叛徒的后代?
或者说,放过一个……身上流着肮脏间谍之血、却又扮演了英雄角色的……矛盾体?
你祖父欠下的债,有些债主……还在等。” 他灰蓝色的眼睛里,
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冰冷刺骨的杀意。病床上,
伊芙琳发出一声微弱的、饱含痛苦和绝望的呜咽,彻底昏厥过去,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艾略特猛地站起,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他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又像被投入了滚沸的油锅。祖父是纳粹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