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骂我忘恩负义,首辅沈砚为我散尽家财,我却当众摔碎定情玉。后来我才明白,
他爱的不是我......而是我这张像极了他已故未婚妻的脸。1天还没亮,
我就被街坊的唾沫星子淹醒了。瞧那卖茶的,首辅大人替她还了三百两债,
她倒摆起谱来了!卖猪肉的王婶嗓门最大,手里的剁骨刀哐哐响,像是要砍在我脖子上。
我蹲在茶摊前擦粗瓷碗,擦得手心发红。这些碗是我一个个从窑厂捡来的次品,
边沿还带着裂痕,可盛的热茶从来不洒。小***!突然飞来半块砖头,
把我晾晒的茶叶罐砸得稀烂。抬头看见五六个书生模样的人,
领头的指着我就骂:沈大人为你散尽家财,你竟敢当众给他难堪!
我攥着抹布的手直发抖。他们说的难堪,是三天前沈砚在朱雀大街拦住我的驴车,
非要往我怀里塞那个锦盒。当时我直接把盒子摔了,里头滚出来的羊脂玉镯碎成三截。
大人的心意,不如我这粗瓷碗实在。我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说的。碗破了好歹能盛饭,
镯子碎了能干什么?扎我的心吗?现在我的茶摊木板被人踹裂了,茶叶混着泥水糊在地上。
我弯腰去捡,后脑勺突然一凉......有人往我衣领里倒了墨汁!不识抬举的东西,
就该让你尝尝......尝什么?我猛地转身,墨汁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像条冰冷的蛇,尝你们沈大人的威风?还是尝你们这群疯狗的臭嘴?
那群人愣住的时候,我抄起茶壶就往领头人裤裆泼。滚烫的水汽腾起来,他嗷嗷叫着跳脚,
其他人吓得往后退。滚!我举着空茶壶的手直颤,再敢来,下次就是烧开的油!
等他们骂骂咧咧走了,我才发现腿软得站不住。蹲在地上捡茶叶时,有双手突然伸过来帮我。
姑娘别怕。卖胭脂的崔寡妇蹲在我旁边,她手指头粗短,却灵活地把碎瓷片都拢到一起,
我那儿有现成的木板,待会儿给你补摊子。我抬头看她,这妇人总穿灰扑扑的衣裳,
可今天袖口露出的一截里衣,料子竟比我的外衫还细软。为什么帮我?
我嗓子哑得自己都吓一跳。崔寡妇低头摆弄碎瓷片,
声音轻得像叹气:见不得他们欺负人呗。2崔寡妇帮我修好茶摊的第三天,
我在巷子里被截住了。刚拐过墙角,迎面就闻到一股桂花头油味。
抬头看见个穿金线绣牡丹裙子的姑娘,身后跟着四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贱婢!
她抬手就给我一耳光,打得我耳朵嗡嗡响,我哥哥可是当朝首辅,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给他难堪?我舔了舔嘴角的血,认出这是沈砚的妹妹沈明珠。
去年上元节她丢了个金镯子,非说是我偷的,最后在她自己枕头底下找着了。沈小姐,
我扶着墙站稳,你哥哥的钱我写了欠条,利钱比钱庄还高三成。她突然揪住我衣领,
指甲掐进我脖子里:你以为我哥图你那几个铜板?他书房里全是你的画像!
自从在茶摊见过你,他连早朝都敢迟到!我胸口像被人塞了块烧红的炭。
难怪沈砚总来买最便宜的茶沫子,一坐就是大半天。关我屁事。我掰开她手指头,
他爱画谁画谁,别来烦我就行。沈明珠气得脸都歪了,刚要发作,
巷子口突然有人喊:小姐!夫人找您!她狠狠瞪我一眼,甩着帕子走了。
第二天我刚支起茶摊,就出事了。常来喝茶的码头苦力们喝完就捂着肚子往茅房跑,
最严重的那个脸色发青,被人抬着去医馆。我正慌着,人群突然分开,
沈砚穿着官服大步走过来。诸位别急,他声音温温和和的,本官这就请太医来诊治,
茶钱我双倍赔偿。我盯着他腰间晃动的玉佩,突然明白过来。蹲下身抓了把茶叶搓开,
果然在茶梗里发现细碎的巴豆皮。都别喝!我端起茶桶就往臭水沟倒,
这茶里掺了脏东西,喂狗都嫌!看热闹的人全傻了。沈砚伸手要拦,
我直接把空桶扣在他脚边,哐当一声响。大人真是及时雨啊,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下毒的你抓不着,装好人的你倒来得快!人群里突然炸开骂声,说我忘恩负义,
还有人朝我扔烂菜叶。我正要躲,崔寡妇不知从哪冲出来,张开胳膊挡在我前面。
我亲眼看见的!她嗓子尖得刺耳,昨儿半夜有人往茶叶筐里撒东西!我正要拉她,
突然僵住了......她抬起的袖口里,翻出半寸金线滚边,
跟沈府下人衣裳的纹路一模一样。崔寡妇还在喊:那人穿着靛蓝色......
话没说完,她像是被自己噎住了,反应过来猛地扭头看我。我盯着她袖口若隐若现的金线,
突然想起前天她帮我补摊位时,那件料子精贵的里衣。3姑娘先跟我走,我告诉你真相!
崔寡妇拽着我一路狂奔,直到钻进她家后院才松手。姑娘别怕,她插上门闩的手在抖,
那巴豆真不是我放的!我盯着她袖口露出的金线滚边,
突然发现她家堂屋供着个牌位......柳家女柳如眉之位。香炉里的灰堆得老高,
像是天天都上香。柳...如眉?我嗓子发紧。这名字我听过,
三年前死的礼部侍郎千金,沈砚的未婚妻。崔寡妇突然跪下了,膝盖砸在地上咚的一声。
老奴实在忍不住了...她抓着我的裙角哭得满脸是泪,姑娘长得太像我家小姐了!
尤其是皱眉的样子...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难怪沈砚总盯着我发呆,
难怪他书桌上全是我的画像。沈大人每次看见姑娘,眼睛都是红的...崔寡妇还在哭,
就当可怜可怜他...我胃里一阵翻腾,甩开她就往外跑。刚跑到巷子口,
听见醉仙楼二楼传来沈砚的声音。她今日掀茶桌的模样,更像了。沈砚的嗓音带着醉意,
如眉当年也是这样,一生气就摔东西...我扒着墙缝往上看。沈砚举着酒杯,
对面坐着个穿官服的人。砚兄这是何苦?那人叹气,柳小姐都走三年了...
你不懂,沈砚突然笑起来,现在这个更好,野性难驯...我指甲抠进墙皮里,
抠得满手是血。
突然有人从背后撞了我一下......回头就看到巷子里有三个脏兮兮的乞丐,
正围着沈明珠领赏钱。沈小姐放心!领头的乞丐咧嘴笑,露出满口黄牙,
明天就去那***摊上泼粪,保准让她做不成生意!沈明珠扔出一锭银子:记住,
要说她是自己得罪了城隍爷...我缩在阴影里,看着沈明珠裙摆上绣的并蒂莲。那花样,
跟崔寡妇供桌的桌布一模一样。4天刚蒙蒙亮,我的茶摊前就围了七八个乞丐。
他们身上散发着馊臭味,眼睛里闪着饿狼似的光。就是这***得罪了城隍爷!
领头的独眼乞丐朝我啐了一口,兄弟们,给她长长记性!第一个茶壶砸过来时,
我下意识抬手挡。滚烫的茶水混着瓷片在我额头上炸开,血立刻糊住了左眼。来啊!
弄死我啊!我抓起烧水的铁钳乱挥,嗓子喊得嘶哑,反正我死了,
沈砚正好拿我的尸体当画样!乞丐们愣了一下,突然哄笑起来。
独眼龙揪住我头发往地上按:小娘皮还挺烈,爷们儿就喜欢......住手!
这声音我熟得想吐。沈砚穿着紫色官服冲过来,一脚踹翻独眼龙。
其他乞丐吓得跪在地上直磕头。大、大人饶命...是沈小姐...滚!
沈砚脸色白得吓人。等乞丐跑光了,他伸手要扶我:伤着哪了?我带你...啪!
我用尽全身力气扇了他一耳光。血从我自己裂开的虎口溅出来,甩在他脸上像几朵小红花。
沈大人,我捡起块碎瓷片抵住自己脖子,我要是现在死了,你会不会把我做成标本,
天天对着哭?沈砚整个人都在抖,官服下摆沾了我滴在地上的血。他张了张嘴,
突然腿一软跪在我面前。别...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别...
我忽然觉得特别没意思。瓷片当啷掉在地上。可惜啊,我抹了把脸上的血冲他笑,
就算我死了变成鬼,也不会是你心心念念的柳小姐。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想这种人解释。我绕过他往街上走,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个血脚印。拐过两条街,
我撞见一队巡街的差役。领头的是个年轻御史,青色的官服洗得发白,腰间挂着铁面无私
的铜牌。大人!我扑过去抓住他的袖子,血手印立刻染红了布料,
民女要状告当朝首辅沈砚!年轻御史愣了下,突然掏出手帕按在我流血不止的额头上。
陆沉。他声音清朗得像山涧水,姑娘别怕,本官只认王法。
5陆沉的帕子有股淡淡的皂角香,跟我满是血污的脸形成鲜明对比。他扶我进衙门时,
我腿软得差点跪下去。先包扎。他叫来个女医官,声音轻得像哄小孩,等会儿问你话,
有一说一就行。我盯着他腰间那块铁面无私的铜牌发呆。
这牌子我见过......去年有个贪官被当街斩首,监斩官腰上就挂着这个。大人,
我攥着染血的帕子,您不怕得罪首辅大人?陆沉正在写文书的手顿了顿,
突然笑了:我怕他?他参我的折子都能当柴火烧了。原来他们是死对头。啪!
惊堂木吓得我一哆嗦。陆沉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民女林氏,
你可知诬告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堂下看热闹的百姓开始窃窃私语。我这才明白,
他是在演戏给外人看。民女有证据!我从怀里掏出那截金线,
这是沈家收买崔寡妇用的,跟沈府下人的衣裳料子一模一样!人群炸开了锅。
陆沉让人把金线呈上来,对着光仔细看。还有!我扯开衣领露出脖子上的掐痕,
这是沈明珠干的!她怕我揭穿她哥哥拿我当替身......圣旨到......!
尖利的嗓音刺得人耳膜疼。沈明珠带着太监闯进来,手里黄绸子晃得人眼花。皇上口谕!
她得意地瞥我一眼,首辅沈砚勤勉为国,些许私事不予追究。此事到此为止!
陆沉的脸黑得像锅底,但还是得跪下接旨。我站在原地没动,
看着沈明珠用嘴型对我说:你、完、了。太监刚走,
沈明珠突然凑到陆沉耳边说了句什么。陆沉猛地抬头看我,眼神复杂得我看不懂。林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