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凤鸣台预言
九丈高的观星台上寒风刺骨，他盯着脚下琉璃砖里嵌着的二十八宿星图，后颈渗出细密汗珠。
永和七年的冬至日——这正是史书记载"荧惑守心"异象出现的日子。
"沈爱卿。
"苍老的声音从云纹屏风后传来，紫檀木轮椅碾过星图上的危宿分野，"说说你对此番天象的见解。
"陆明川抬眼看向大周国师玄玑子。
老人膝上卧着只纯白貂鼠，正用红宝石般的眼珠盯着他腕间疤痕。
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国师轮椅扶手上镶嵌的浑天仪，竟是他现代实验室里那台仪器的微缩版。
"荧惑入太微垣，主刀兵。
"陆明川背诵着《史记·天官书》的记载，余光瞥见萧云柔正在星台边缘摆弄他的智能手机。
少女突然将镜头对准夜空，闪光灯亮起的刹那，北斗第七星摇光的位置爆出诡异蓝芒。
玄玑子的轮椅猛地前倾："那是何物？！
"貂鼠尖叫着窜上陆明川肩头，利爪撕开他的衣领。
星图刺青暴露在暮色中，正与琉璃地砖上的星宿遥相呼应。
国师枯瘦的手指突然掐住他手腕疤痕："三日前天狗食日时，老朽就发现危宿分野多了颗妖星。
"萧云柔的佩剑突然横在两人之间："国师大人，陛下等着观星宴呢。
"她反手将手机塞回陆明川袖中，指尖在传递时迅速划过他掌心，留下个"逃"字的触感。
---麟德殿的夜宴比陆明川想象的更凶险。
金丝楠木柱上悬挂的青铜灯树投下蛛网般的阴影，他跪坐在末席，看着宦官将试毒银针插入每道菜肴——包括他面前那盏据说能"明目见星"的菖蒲酒。
"听闻沈卿前日大破狄人，用的竟是失传的八阵图？
"年轻的皇帝在珠帘后轻笑，腕间金链牵动着北斗七星的模型转动，"可据太学藏书记载，此阵当有八门，卿为何只布七门？
"陆明川的酒杯凝在半空。
历史上真正的沈砚确实精通八阵图，但他在军营临时拼凑的阵法，其实是参考了毕业论文里分析的汉代简牍。
正当他绞尽脑汁时，殿角铜漏突然发出金石相击之声。
"子时三刻！
"玄玑子高呼，"请陛下移驾观星台！
"混乱中有人撞翻陆明川的桌案。
他弯腰去捡滚落的青梅时，发现案底粘着片龟甲——正是军营里那个危宿锦囊中的占卜物。
此刻甲背裂纹组成了新的卦象：䷄（水火未济）叠着䷿（风山渐）。
"沈先生好雅兴。
"萧云柔不知何时跪坐在他身侧，裙摆下的鹿皮靴尖碰了碰他膝盖，"听闻你前日醉酒作了首《青玉案》，连乐府都谱不出合适的曲调。
"陆明川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那是他前夜为套取情报，在军中随口吟的辛弃疾词作。
眼看玄玑子的轮椅正向这边转来，萧云柔突然拽着他起身："借军师一用！
"说罢拖着他就往偏殿跑。
穿过三重纱幔后，少女猛地将他推进个樟木香气弥漫的空间。
陆明川踉跄着扶住书架，发现这里竟是皇家藏书阁。
萧云柔反手落栓，从袖中抖出个鎏金筒："你昏迷时怀里揣的这个，被玄玑子的貂鼠叼走了。
"竹筒展开是幅星图，但陆明川的注意力全在被调包的智能手机上。
屏幕显示电量只剩9%，相册里却多了组陌生照片：现代考古现场，工作人员正从棺中取出卷银简——正是萧云柔此刻拿着的这件文物。
"这不是..."他声音嘶哑，"你墓里的...""嘘——"萧云柔突然捂住他的嘴。
阁外传来轮椅碾过金砖的声响，貂鼠的抓挠声近在咫尺。
少女呼出的热气扑在他耳畔："我知道你不是沈砚。
"她的指尖点在他左胸，"真正沈砚这里，有箭伤。
"书架缝隙透入的月光里，陆明川看见她睫毛投下的阴影在颤抖。
藏书阁深处突然传来机关转动的咔嗒声，某种古老齿轮开始运转。
手机屏幕在这时自动亮起，备忘录浮现血字：”永和七年冬至夜，观星台大火“紧接着跳出第二条：”萧云柔本该死于今夜“---子时六刻的报更声中，陆明川踹开了藏书阁暗门。
月光如银浆灌入甬道，照亮壁上用朱砂绘制的星轨图。
每隔七步就嵌着块荧光矿石，排列方式与智能手机收到的未来星图完全一致。
"这是通往观星台的密道。
"萧云柔的剑穗扫过他手腕疤痕，"自太祖时就有传言，说紫微垣下有镇压妖星的阵法。
"陆明川摸到甬道尽头的青铜门，门环是衔着铜珠的螭首。
当他无意将疤痕贴上门环时，整扇门突然浮现血管般的金线。
门缝里渗出的不是风，而是带着硫磺味的灼热气浪。
"退后！
"他拽着萧云柔扑倒的瞬间，青铜门被爆炸气浪掀飞。
凤鸣台顶层的琉璃瓦正在崩塌，燃烧的浑天仪残骸如陨石般砸落。
火光中可见玄玑子的轮椅卡在星图裂缝里，老人正将某物抛向夜空——那是陆明川的青铜罗盘。
罗盘在火焰中解体，七枚铜星散射向不同方位。
其中一枚擦着陆明川脸颊飞过，被他本能地抓住。
铜星嵌入掌心的剧痛中，他看见最后一块残片被貂鼠叼着，消失在玄玑子的紫色法袍翻卷处。
"抓住他们！
"国师的声音在热浪中扭曲，"妖星现世，必须血祭紫微！
"羽林卫的弩箭破空而来。
萧云柔旋身挥剑格挡时，陆明川注意到她后颈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星芒——与他胸前的刺青属于同一星官分组。
这个在史书中早夭的少女公主，此刻在箭雨中对他展露出某种决绝的笑意："沈先生，你欠我首《青玉案》。
"藏书阁方向突然传来闷响。
陆明川回头时，看见自己的智能手机正卡在机关齿轮间，屏幕显示电量1%，却持续不断地接收着来自未来的信息。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张卫星地图，标注点是他们此刻站立的位置，时间显示却是三天后的午夜。
弩箭射穿他袖口的刹那，陆明川拽着萧云柔跳进了观星台的泄水密道。
黑暗中下坠时，少女温热的唇意外擦过他耳垂："你若真是天上来的..."她的呢喃混着水声，"就该知道我们正在重复某个错误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