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闻照,我们到此为止吧。”雨下得很大,我站在长街尽头,看着他踉跄追来,
月白的衣袍被泥水浸透。“阿蓉!”他嘶吼着,像一头受伤的兽,“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我攥紧袖中的玉佩——内侧刻着“吾爱”,是我偷藏了半生的秘密。可有些路,
注定要一个人走。京都的雨下得格外大。我跪在母亲床前,看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容,
心如刀绞。门外的丫鬟婆子们窃窃私语,"那个土匪女人终于要死了"。"阿蓉,
记住娘的话,"母亲艰难地抬起手,抚过我的脸颊,"找个普通人,
过安稳日子..."话音未落,她的手便垂了下去。"娘!"我撕心裂肺地喊着,
可那个会温柔唤我"蓉儿"的人再也不会回应了。府里的下人没人愿意帮我去请大夫,
我只好自己冒雨跑出去。雨水打湿了我的单薄衣衫,冷得刺骨。就在我视线模糊之际,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孔武有力的小厮将我拽到了一旁。"姑娘没事吧?
"车帘掀起,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脸。他撑伞下车,雨水顺着伞沿滴落,
在他月白色的衣袍上晕开深色的痕迹。我抬头看着这个陌生的少年,忽然计上心头。"有事,
"我直截了当道,"你能赔我银子吗?一百两,现银。"那小厮闻言怒目圆睁,
少年却只是微微一愣,随即温和笑道:"我身上只带了三十两,
剩下的姑娘可凭这枚玉佩到闻府来取。"我接过玉佩和钱袋,看清上面精致的"闻"字。
闻家,文渊阁大学士的府邸。"你是闻照?"我脱口而出。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随即笑意更深:"姑娘竟认识我。"我没等他问完,夺过他的伞就跑。
身后传来他错愕的呼唤,但我不能停下——母亲还等着大夫。然而终究是晚了。
当我带着大夫赶回时,母亲的身体已经冰凉。她安静地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了,
只是再也不会醒来。我用闻照给的钱买了副薄棺,将母亲葬在了城外山寺。下葬那日,
我穿上了母亲珍藏多年的红衣——那是她当年做土匪头子时最爱的装束。雪后的山路难行,
我抱着母亲的牌位艰难前行。忽然,一道身影挡住了去路。"姑娘要去哪里?
"熟悉的声音让我抬头,竟是闻照。他披着青色羽氅,在雪地里格外醒目。
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牌位上,他神色一滞:"节哀。"我不明白为何总是遇见他,
更不明白为何每次都是我最狼狈的时候。他解下大氅披在我肩头,说要送我回城。"苏芷蓉,
"我向他伸出手,"叫我小苏、芷蓉、仙女都行。"他愣了一下,
随即恍然:"姑娘是...英武侯府的?""我娘是那个倒霉的土匪头子。
"我自嘲地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玉佩,"所以这玉佩,你还打算要回去吗?
"闻照摇摇头:"姑娘若喜欢,就留着吧。""那七十两银子呢?"我追问道,
"每日五分利,你可别忘了。"他怔了怔,随即失笑:"好。"那一刻,雪停了,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他含笑的眉眼上。我第一次觉得,这冰冷的世间还有一丝温暖。
2母亲去世半月后,边关传来父亲战死的消息。
据说他临终前喊了一夜的"红衣"——母亲的名字。我本该恨他的。
恨他抛下母亲娶了长公主,恨他让我们母女受尽欺凌。可当噩耗传来时,我却哭得不能自已。
上元节后,太后召长公主和苏芷韵回宫居住。我正盘算着如何变卖侯府家产远走高飞,
却不想长公主以"照顾孤女"为由,将我也带进了宫。"姐姐从小伺候我惯了,
离了她我会不习惯的。"苏芷韵在太后面前装得姐妹情深,转头就对我冷笑,"在宫里,
你给我安分点。"我被安排在苏芷韵的偏殿,成了她的贴身丫鬟。每日端茶倒水、梳头洗脚,
稍有怠慢便是责骂。"明日去学宫,你若敢勾引闻哥哥,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掐着我的手臂威胁道。学宫是皇帝为贵族子弟设立的学堂。太后特意安排苏芷韵去,
无非是想为她物色夫婿。而我,不过是附带的累赘。第一日上课,我们就迟到了。
苏芷韵娇羞地坐到相熟的贵族小姐身旁,而我环顾四周,只有最后一排有个空位。
"这位兄台,麻烦让让。"我对挡在座位前的少年道。他一动不动,背对着我看窗外。
"好端端一个人,竟是个聋哑的。"我嘀咕道。话音刚落,那少年猛地回头。
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直直望向我,如豹般锐利。教室内顿时鸦雀无声。"原来你能听见啊,
"我硬着头皮道,"那麻烦让让,我要进去坐。"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真的让开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九皇子萧绎,因生有异瞳被视为不祥,人人避之不及。课上到一半,
萧绎就趴着睡着了。先生视若无睹,看来早已习惯。放学时,我推了推他:"兄台,放学了。
"他睡眼惺忪地抬头,发现教室已空无一人。"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他皱眉道。
"我叫了半个时辰了,"我无奈道,"你睡得太死。"他默默收拾书箱,动作利落。
我瞥见他的课本上画满了小王八,字迹潦草如鬼画符。"你还打算继续睡觉?"我忍不住道,
"这么好看的眼睛老闭着多可惜。"他猛地僵住,琥珀色的眸子直直望进我眼底,
随即提起书箱大步离去,耳尖却悄悄红了。"阿蓉!"闻照从后面追上来,笑容温润如初,
"你怎么和九皇子坐到一起了?"我掏出随身携带的小算盘:"先别说话,
我算算你欠我多少利息了。"闻照哭笑不得:"你随身带算盘?
""四九三十六..."我埋头计算,随口应道,"当然带,不然怎么讨债?"闻照看着我,
眼中满是无奈与宠溺。他提议明日让先生给我调座位,说萧绎性情古怪,怕我受欺负。
"闻哥哥为何这般关心我?"我故意凑近他,"我是你什么人呀?"闻照顿时红了脸,
落荒而逃。我在他身后笑得前仰后合,却没注意到远处萧绎复杂的目光。
3学宫的日子比我想象的有趣。萧绎虽然表面冷漠,实则心思细腻。
我发现他的砚台被人故意摔坏,便借口墨磨多了,邀他共用我的砚台。"我不需要施舍。
"他冷声道,却藏不住破碎的砚台。一连几日,他的笔墨纸砚总被人破坏。直到那天临帖课,
又有人弄断了他的毛笔。我忍无可忍,拍案而起:"还有完没完了!
背后使这下作伎俩幼不幼稚,有种出来单挑!"我跳上课桌,
环视众人:"以后谁再敢欺负萧绎就是欺负我,我能打到你们妈都不认识!"课堂鸦雀无声。
萧绎站在门口,琥珀色的眸子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结果自然是被先生罚跪。
我跪在孔夫子像前,手心***辣地疼。忽然,
左边多了个黑色身影——萧绎默默跪在了我身旁。"此事因我而起。"他目视前方道。
不多时,右边又多了个白色身影。闻照无奈地看着我们:"好孩子陪着跪,他们不舍得,
一会儿就会放了我们。"就这样,我们三个在孔夫子像前跪成了一排。夜深人静时,
我提议结拜。"要结拜得有酒。"我说道。萧绎竟知道冷宫有个皇帝私藏的酒窖。
我们偷偷溜进去,一人抱了一小坛。酒过三巡,话就多了。闻照说他压力太大,
身为闻家长子长孙,半点不敢懈怠;萧绎说他从小被视为异类,连父皇都不愿多看他一眼。
轮到我时,借着酒劲,我把积压多年的委屈全倒了出来——骂父亲负心,骂长公主狠毒,
骂这世道不公。"电视剧里穿越女都开挂,怎么到我就这么惨?"我醉醺醺地抱怨,
"武功不会,诗词记不住,做生意没本钱..."闻照和萧绎听得云里雾里,
却还是附和着点头。正当我滔滔不绝讲述发家致富计划时,酒窖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谁呀你?不知道这是陛下酒窖?"我大着舌头道,
随即听见身后"扑通"两声——闻照和萧绎跪了下去。"父皇。" "陛下。"我回头,
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当朝武帝。4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没想到武帝只是罚我们赔钱——特别是那坛他珍藏三年的番邦贡酒"赤流霞",值三百金。
"要不四百金?"武帝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或者拖出去砍了?"我选择了赔钱,
虽然我身无分文。出乎意料的是,武帝对我的"创业计划"很感兴趣。他秘密投资我做生意,
条件是我要每日下学后去御书房伴驾。就这样,
我开始了双重生活——白天是学宫里不起眼的侯府庶女,晚上是皇帝的秘密商业合伙人。
我的火锅店很快在京都开张,生意红火。有了皇帝做靠山,我陆续又开了绸缎庄、胭脂铺,
财富迅速积累。学宫里,我和萧绎的关系也越来越近。他不再睡觉,而是靠在我肩上当靠枕,
弄得我纸上全是墨迹。"萧绎,你是不是想死?"我咬牙切齿地低声道。
他懒洋洋地睁开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如融化的黄金,看得我心跳漏了一拍。
闻照时常来找我,我们三人渐渐形影不离。苏芷韵看在眼里,恨得牙痒痒,
却无可奈何——武帝特意下旨,不许任何人打扰我伴驾。一日,
武帝突然问我:"你觉得朕该立谁为太子?"我吓得差点跪下:"陛下,
这问题放哪都是送命题啊!""朕是真心问你。"武帝叹道,"朕老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我思索良久,道:"七皇子萧珩吧。他虽无雄才大略,但为人宽厚,守成足矣。
"武帝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直到那天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