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乍闻故人归“娘娘!不好了!天大的事儿不好了!”碧桃连滚带爬地冲进内殿,
一张小脸吓得煞白,声音尖得能戳破房顶。沈云舒正倚在贵妃榻上,
纤纤玉指捻着一片薄如蝉翼的珍珠玉容膏往脸上贴。重生后她格外爱惜这张脸,
上辈子被靖远侯府磋磨得形销骨立,这辈子定要容光焕发,气死那些魑魅魍魉。
碧桃这咋呼劲儿,跟她磨合了快一年,沈云舒还是有点吃不消。她慢悠悠地掀开眼皮,
露出底下潋滟却带着一丝慵懒冷意的眸子:“碧桃,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慌什么?
本宫教导过你多少次,遇事要静气。”她心里嗤笑,自己可是死过一回的人,
只想这辈子活得恣意些,若有不长眼的,便平等地送他们去阎王殿报到便是。
“可…可是娘娘…”碧桃急得直跺脚,话都说不利索,“是世子爷!世子爷他、他回来了!
”沈云舒指尖的动作一顿,随即恢复如常,将那片价值不菲的玉容膏精准地贴好,
语气平淡无波:“碧桃,你这脑子,告状都告不利索。本宫改嫁东宫都多久了?还世子爷?
”她现在的夫君,可是当朝太子萧承煜,未来的天子。碧桃被噎了一下,这才想起称谓问题,
连忙掌嘴:“奴婢该死!是…是前靖远侯世子!陆珩!他、他回来了!”陆珩?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沈云舒心湖里漾开一圈极淡的涟漪,
随即被更深的寒意冻结。那个在新婚之夜,丢下满堂宾客和她这个新嫁娘,
看破红尘出家当和尚的前夫?碧桃见沈云舒没反应,以为她没听清,
又急急补充道:“不止他一个人!还带了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和一对龙凤胎!
逢人就说是什么佛祖点化他尘缘未了,特允他还俗来了结因果!满京城都快传遍了!”“哦?
”沈云舒尾音微扬,带着一丝玩味。佛祖点化?尘缘未了?她怎么记得上辈子,
这位“了断尘缘”的世子爷,是在她油尽灯枯咽气后,
才“恰到好处”地带着娇妻爱子还俗回府,接手了她用嫁妆和性命供养出的泼天富贵?
她慢条斯理地坐起身,拿过湿帕子,一点点擦去脸上未贴牢的玉容膏。动作优雅,
眼神却渐渐冷冽如冰。碧桃看着自家娘娘这反应,心里更毛了。娘娘越是平静,
后面爆发的怒火可能就越可怕。她正忐忑着,却见沈云舒猛地站起身,
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往外冲!“娘娘?您、您慢点!您还怀着身子呢!”碧桃吓得魂飞魄散。
沈云舒脚步不停,裙裾翻飞如蝶:“少废话!那对狗男女往哪个院子去了?太子呢?
”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狠劲儿。管他什么佛祖点化,陆珩敢回来,
还敢带着野女人和野种招摇过市?真当她沈云舒还是上辈子那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刚冲出殿门没几步,就迎面撞上了一身明黄太子常服、下朝归来的萧承煜。
太子殿下生得龙章凤姿,此刻脸上带着点傻气的惊喜笑容,
张开双臂就想把沈云舒搂进怀里:“舒儿!今日怎地如此热情,竟亲自来迎孤?
”沈云舒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力道不小:“站好!别动!
”萧承煜委屈巴巴地收回手,像个做错事的大狗,却敏锐地察觉到爱妃身上不同寻常的煞气。
他立刻敛了笑容,老老实实站定。沈云舒围着他快速转了一圈,鼻翼微动,
像只警惕的小兽般在他身上嗅来嗅去。没有陌生的脂粉香,没有可疑的熏香气,
只有他身上惯有的清冽松墨气息。什么都没有?她疑惑地看向碧桃。碧桃急得满头大汗,
不等沈云舒眼神扫射,就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交代:“错了!哎呀娘娘!奴婢说错了!
不是太子爷!是世子爷!前靖远侯世子陆珩!他回来了!带着女人孩子!
现在就在咱们东宫外头打听呢!”世子爷?陆珩?沈云舒的脑子有瞬间的凝滞。这个称呼,
连同那个名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她生命里出现了。久到,她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彻底遗忘。
碧桃心虚地瞥了一眼旁边脸色瞬间沉下来的太子萧承煜,
豁出去般梗着脖子喊道:“就…就前夫哥!陆珩!”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沈云舒眨了眨眼。
社死?不存在的。大女人行事光明磊落,前任现任当面对质又如何?她沈云舒行得正坐得直!
“哦,他啊。”沈云舒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慵懒,甚至还带上了点漫不经心的嘲弄,
“陆珩不是早就‘圆寂’了吗?怎么,上京城闹鬼了?”她这话说得理所当然,
仿佛在讨论天气。只有旁边的萧承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声在寂静的回廊里格外清晰。沈云舒恼羞成怒,
抬脚就踹在他结实的小腿上:“笑什么笑!”萧承煜吃痛,却不敢躲,
只是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还带着点宠溺的无奈。沈云舒白了他一眼。她这想法有什么问题?
放在整个上京城,谁不知道靖远侯世子陆珩,新婚之夜抛下娇妻,毅然出家,
后来更是在南边悟道时“圆寂”了。
皇帝陛下还为此假惺惺地下过一道赦免其出家之罪的圣旨呢。他一个“死人”,
突然带着老婆孩子还俗回来,不是闹鬼是什么?(二) 前尘如刀,
剜心蚀骨碧桃得了新任务,像只灵巧的鹞子般飞出去打探消息了。
沈云舒则被萧承煜半哄半抱地带回了内殿。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靠在软枕上,
温热的大手覆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力道适中地揉按着,试图缓解她紧绷的情绪。“舒儿,
别气。为夫给你揉揉。”萧承煜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沈云舒闭上眼,
感受着腹中小生命的轻微胎动,还有萧承煜掌心传来的温度。重生以来刻意尘封的记忆,
却像潮水般汹涌而至,带着血腥和绝望的气息,瞬间将她淹没。上一世,她的新婚夜。
没有红烛摇曳,没有交杯合卺,更没有温存缱绻。有的,只是满堂宾客惊愕的目光,
靖远侯府震天的哭嚎和怒骂,
以及那个穿着一身崭新僧袍、头也不回踏入漆黑夜色中的新郎背影——陆珩。他走得潇洒,
轻轻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留下她,一个刚过门、连盖头都未掀的新嫁娘,
独自承受着整个上京城的唾沫星子和靖远侯府滔天的怒火。所有的错,都是她的。
“笼络不住夫君的心,怪她!” “世子新婚夜出家,怪她!” “侯府后继无人,怪她!
” “娶了她这么个丧门星,更怪她!”侯夫人柳氏,那个出身低微却刻薄至极的婆母,
将所有的怨毒都倾泻在她身上。明里暗里的磋磨,动辄以“不孝”的大帽子压人。
她带来的嫁妆,被柳氏和陆明玉母女俩像蝗虫过境般瓜分殆尽,穿在身上,戴在头上,
却还要骂她“铜臭满身”,“不配为世子妃”。小姑子陆明玉,更是将跋扈刻进了骨子里。
吃她的,用她的,却带头领着府里的刁奴欺辱她。她耗尽心力,为她请最好的教养嬷嬷,
重金求来宫廷教习姑姑,想把她改造成真正的贵女,又殚精竭虑为她谋得建安侯府的亲事,
十里红妆送她出嫁。结果呢?换来的是陆明玉一句轻飘飘的“本该如此”。靖远侯陆擎苍,
年轻时征战伤了根基,全靠她沈云舒的巨额嫁妆续命。
百年人参、极品灵芝、雪域虫草…流水似的银子填进去,才堪堪吊住他的命。可这位侯爷,
对她从未有过半分好脸色,仿佛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她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
在侯府这个巨大的泥潭里挣扎。白天操持家务,管理田庄铺面,
应付柳氏母女的刁难;夜晚还要强撑着精神,为陆擎苍侍疾。身体一点点被掏空,
精神在日复一日的指责和孤立中濒临崩溃。她活得像个笑话,
一个被所有人吸干了血肉、还要被踩上几脚的笑话。最后,她油尽灯枯,
死在一个寒冷的冬夜。灵魂飘荡之际,她“看”到,她的棺椁刚刚合上,
陆珩就带着那个叫苏婉儿的娇弱女子和一双粉雕玉琢的龙凤胎,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侯府。
一家人抱头痛哭,诉说着离别之苦,畅想着未来的富贵荣华。没有一个人,
想起那个躺在冰冷棺木里、为他们耗尽了一生的沈云舒。滔天的恨意,如同地狱之火,
瞬间将她的灵魂烧灼!她恨!恨陆珩的无情无义!恨柳氏的刻薄恶毒!
恨陆明玉的白眼狼行径!恨陆擎苍的冷漠自私!恨整个靖远侯府吸髓敲骨的***!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踩着她的尸骨,还能过得如此滋润美满?!幸而老天有眼,
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重生在她嫁入靖远侯府的第三年,彼时她已被榨干了大半心血,
但陆珩“圆寂”的消息尚未传来,靖远侯府还未彻底将她逼入绝境。这一次,她沈云舒,
再不做那任人宰割的鱼肉!她冷静地梳理了所有信息,
精准地抓住了那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一次宫宴上,
她无意中撞破了靖远侯陆擎苍书房暗格里的秘密。那个所谓的“国之柱石”,
竟然私藏了通敌的信件和边境布防图!她没有声张,而是精心设计了一场“意外”。
让皇帝派来清点她“捐献”给边关军需实则是被侯府侵占的嫁妆的禁军,
“不小心”触动了书房的机关。通敌的铁证,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暴露在皇帝面前。
谋逆大罪,证据确凿。靖远侯府,满门抄斩!
皇帝念及最后一点兄弟情分以及她适时献上的巨额“抄家所得”,没有株连九族,
但也足够让靖远侯府这一支血脉彻底断绝。而她,沈云舒,在侯府倒台前,
凭借那份“深明大义”献出嫁妆支援军需的举动,以及皇帝对她遭遇的“同情”,
成功获得了和离书,并因缘际会,被皇帝指婚给了太子萧承煜。她亲手,
将靖远侯府送进了地狱!“夫人?夫人?”萧承煜担忧的声音将沈云舒从冰冷的回忆中唤醒。
她睁开眼,对上他满是关切的黑眸。他指腹温柔地擦过她的眼角,
那里不知何时沁出了一点湿意。“为夫在呢。”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一个早该入土的***,不值得你动气伤身。你若实在不解气,为夫这就去请清风道长下山,
到上京城好好做场法事,把那些不该回来的魑魅魍魉,彻底超度干净!永绝后患!
”他这话说得杀气腾腾,偏又带着点促狭的正室风范,仿佛在说“夫君替你收拾小妖精”。
沈云舒心头那点郁气被他这模样冲散了不少,没好气地推了他一下:“别闹,我在说正事。
”“夫人,为夫也在说正事啊。”萧承煜自然地揽住她的腰,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她的唇上,
示意她噤声,眼神却锐利起来,“当年南边的探子可是信誓旦旦向父皇禀报,
靖远侯世子陆珩佛缘深厚,在跟随高僧悟道时已然‘圆寂’,魂归西天极乐。
若非如此…”他冷笑一声,眼底掠过一丝帝王家特有的冷酷,“以父皇‘宁可错杀三千,
不可放过一个’的性子,管他出没出家,只要姓陆,就绝不会留他活口。
正是确认了他‘死讯’,父皇才‘大发慈悲’下了那道赦免其出家之罪的旨意,
博个仁德之名罢了。”要不然…怎会留下这么大个祸患?沈云舒眼神冰冷。是啊,要不然。
陆珩敢这么大张旗鼓地回来,先不说皇帝心里怎么想,她沈云舒第一个不答应!
碧桃很快带着热乎乎的消息回来了。沈云舒正舒服地躺在贵妃榻上,
享受着太子殿下亲自的肩颈***。重生后她立的是“拽妃”人设,但不得不说,
让这未来的九五之尊伏低做小伺候着,滋味是真舒坦。“娘娘,打听清楚了!千真万确!
就是前靖远侯世子…啊不,是那个法号‘慧空’的和尚陆珩!他回来了!”碧桃说得激动,
小脸通红,“您猜怎么着?他逢人就说,是佛祖点拨他尘缘未了,
特意允他还俗来了却因果呢!我呸!说得冠冕堂皇,依奴婢看,
八成是管不住自己那二两肉破了戒,被寺庙扫地出门了!真真不要脸!就这德行,
还敢到处打听靖远侯府和娘娘您的下落呢!”碧桃一脸的义愤填膺,
恨不得立刻带人出去把陆珩揍一顿。萧承煜在一旁火上浇油,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啧,
这‘尘缘’了得啊,孩子都生了俩。夫人,你说咱们要不要‘好心’,
把你这改嫁东宫、如今贵为太子妃、且身怀六甲的消息,
‘无意中’透露给那位‘了却尘缘’的故人知晓?免得他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沈云舒斜睨了他一眼,这狗男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不过,这主意…甚合她意。“嗯,碧桃,
去办吧。只提我改嫁,旁的,不必多说。”沈云舒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们只是不敢泄露罢了。”那些知道靖远侯府抄家内情的人,谁敢多嘴?
想到明天要去“偶遇”故人,沈云舒晚上竟有些兴奋得睡不着。直到被萧承煜强行按在怀里,
才迷迷糊糊睡去。(三) 狭路相逢,诛心伊始第二日果然起晚了。
沈云舒不紧不慢地用着早膳,一碗熬得软糯喷香的碧粳米粥,几碟精致爽口的小菜。
她抚着微隆的小腹,感受着里面新生命的活力,心中一片宁静与力量。收拾妥当,
才带着碧桃,乘着东宫低调却难掩华贵的马车,出了宫门。马车不疾不徐地绕着内城转悠。
果然,没转两圈,就在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上,“偶遇”了目标。
只见陆珩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僧袍,早已还俗却还未换上俗家衣裳,形容憔悴,风尘仆仆。
他身边跟着一个身着素色布裙、身姿纤细、我见犹怜的年轻女子,正是苏婉儿。
女子一手牵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孩子,一男一女,粉雕玉琢,只是眼神怯生生的,
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正是那对龙凤胎。一家四口,正挨家挨户地敲门,似乎是在打听什么。
陆珩脸上带着急切和一种近乎固执的倨傲,仿佛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靖远侯世子。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那些曾经对他趋炎附势的“故交”府邸,如今连大门都吝于为他敞开。
门房小厮要么冷着脸说主人不在,要么干脆装作没听见。偶尔有认识的管事路过,
也是眼神闪烁,避之不及。上京城,从来都是个踩高捧低的名利场。靖远侯府煊赫时,
他是众星捧月的世子爷;如今侯府倾覆,他陆珩便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瘟疫。
沈云舒坐在马车里,透过半卷的纱帘,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出家容易,还俗也容易,
只是这“家”,是再也回不去了。正应了那句老话:家,可不是你想回,就能回的地方!
陆珩显然无法接受这巨大的落差,脸上的倨傲渐渐被焦躁和愤怒取代。
当沈云舒的马车慢悠悠地驶过他们身边,准备开始第六圈“巡视”时,陆珩终于按捺不住,
猛地冲到路中央,张开双臂,拦住了马车!“停车!给本世子停车!”他声嘶力竭地吼道,
眼中布满血丝。车夫吓了一跳,连忙勒住缰绳。碧桃立刻掀开车帘,厉声呵斥:“大胆!
何人敢拦东宫车驾!”陆珩根本不理碧桃,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微微晃动的车帘,
仿佛要将其灼穿。他看到了帘后隐约的人影,那熟悉的轮廓让他心头剧震,
随即是滔天的怒火!“沈云舒!是不是你!给本世子滚出来!”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声音嘶哑破碎,“本世子还没死呢!谁给你的狗胆敢改嫁?!谁允许的?!
”车帘被一只白皙如玉的手缓缓掀开。沈云舒端坐其中,云鬓高挽,珠钗生辉。
一身流云锦裁制的宫装,衬得她肌肤胜雪,气度高华。她微微侧首,
目光平静地落在陆珩那张因愤怒和风霜而扭曲的脸上,
如同在看一个陌生的、歇斯底里的疯子。尤其当她刻意地、带着一丝慵懒和母性光辉地,
轻轻抚上自己那明显隆起的小腹时——陆珩的目光,瞬间凝固了!
他死死地盯着沈云舒的小腹,眼球上的红血丝几乎要爆裂开来!目眦欲裂!
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指着沈云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隆起的弧度,
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他的心窝,将他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幻想彻底粉碎!
他还没“死”,他的“妻子”,不仅改嫁了高枝,成了太子妃,竟然还怀上了别人的孩子?!
巨大的耻辱和背叛感,瞬间将他吞噬!“珩郎!珩郎!冷静!冷静点!别误了正事!
”苏婉儿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扑上来抱住陆珩的胳膊,温言软语地安抚,
又怯生生地看向马车里的沈云舒,眼神复杂,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沈云舒的目光淡淡扫过苏婉儿。确实是个美人胚子,肤白如雪,细腰盈盈不堪一握,
一双剪水秋瞳含着雾气,楚楚可怜。难怪能引得“高僧”还俗。
她再瞥了一眼那对紧紧依偎在母亲身边、正用充满敌意和戒备眼神瞪着自己的龙凤胎,
心中冷笑更甚。小小年纪,眼神如此不善,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女。
她懒得与这疯狗纠缠,更不屑回答他的质问。放下车帘,对车夫淡淡道:“调头,走。
”“不许走!沈云舒!你给我说清楚!”陆珩见状,疯了一样要扑上来。碧桃眼疾手快,
一个箭步挡在车前,叉腰怒斥:“放肆!小师傅,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惊扰了太子妃娘娘的凤驾,你有几个脑袋够砍?若真想说话,就随我们娘娘移步!”说完,
也不管陆珩反应,追着调转方向的马车快步跟了上去。
留下陆珩、苏婉儿和两个孩子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最后还是苏婉儿咬了咬牙,
拉着孩子:“珩郎,快跟上!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四) 故地重游,
揭开疮疤马车最终停在城西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前。青砖黛瓦,门楣普通,
与周围民居并无二致。这是沈云舒当年嫁入侯府后,
用自己嫁妆里最不起眼的一部分银子置办的产业。位置偏僻,胜在清静,
是她偶尔喘息的避风港。靖远侯府被抄家后,柳氏和陆明玉等人,
就是被暂时拘押在这个小院子里,等待发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只是比起曾经的侯府琼楼玉宇,这里显得寒酸破败。陆珩一家四口气喘吁吁地赶到时,
沈云舒已端坐在院中石桌旁。桌上摆着几杯刚泡好的茶水,热气袅袅。“走累了吧?喝口水,
歇歇脚。”沈云舒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陆珩看着这简陋的院子,眉头拧成了疙瘩,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他端起粗瓷茶杯,
刚喝了一口那用院子里采摘的野薄荷泡的、带着土腥味的凉茶,
立刻“噗”地一声全吐了出来,仿佛喝到了什么脏东西。“这什么破茶!
”他嫌恶地甩开杯子。沈云舒眼底冷意更甚。都沦落至此了,还摆什么世子爷的谱?
倒是苏婉儿,低眉顺眼地带着孩子,小口小口地将那杯茶喝完了。陆珩显然憋了一肚子话,
眼神示意沈云舒屏退左右。沈云舒微微颔首,碧桃会意,
客气而疏离地对苏婉儿道:“这位娘子,孩子也累了吧?后院有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