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上,顾承砚的白月光确诊绝症。 他当众把支票甩在我脸上:“一千万,
签了捐肾同意书。” 我笑着撕碎支票,将红酒泼向他昂贵的西装:“顾总,
你的钱只配买你的白月光早登极乐。” 三年后国际峰会上,
他红着眼抓住我的手腕:“念念,我把命赔给你。” 我抽回手轻笑:“顾总,我嫌脏。
” 雪崩时他把我护在身下,体温一点点流逝:“这样...够干净了吗?
”尖锐的水晶吊灯光芒像无数碎裂的冰凌,狠狠砸在觥筹交错的宴会厅里。
空气里漂浮着昂贵香槟的甜腻气泡和更昂贵的香水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浮华。我,
沈念宜,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月白色礼服,站在旋转楼梯的最高处,手指冰凉,
紧紧攥着光滑的扶手。那枚价值不菲的订婚钻戒箍在无名指上,沉甸甸的,
像一道冰冷的枷锁。今晚本该是我和顾承砚的订婚盛宴,全城名流云集。可就在半小时前,
那个男人,我的未婚夫,用他惯常的、掌控一切的语气告诉我:“念宜,苏晚确诊了,
肾衰竭晚期,只有你能救她。”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一份即将签署的合同,
“签了这份同意书,一千万立刻到你账上。”苏晚。这个名字像一根淬了毒的针,
瞬间刺穿了我精心维持了三年的平静假象。她是顾承砚心口那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是他书桌抽屉深处褪色照片里的白月光。而我沈念宜,不过是这三年来,
他放在身边的一个聊以慰藉的替代品,一个在苏晚出国疗养期间,暂时填补空缺的物件。
宴会厅的喧嚣仿佛被一层厚重的玻璃隔开,嗡嗡作响,模糊不清。我微微侧过头,
目光穿过衣香鬓影,精准地锁定了人群中心那个耀眼的男人——顾承砚。
纯黑的手工西装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形,冷峻的侧脸线条在璀璨灯光下显得格外锋利,
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疏离感。他正微微颔首,与一位头发花白的长辈交谈,
唇角似乎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胜利者的浅笑。那份关于我肾脏的“买卖契约”,
那份冰冷的同意书,此刻大概就安然躺在他西装内侧的口袋里,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
被他像施舍一样扔到我面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尖锐的痛楚。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凹痕,
试图用这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来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三年。一千多个日夜,
我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棱角和期待,
努力扮演着他需要的那个温顺、安静、从不逾矩的伴侣。
我看着他深夜在书房对着苏晚的照片出神,听着他醉酒后喃喃呼唤那个名字,
忍受着他偶尔因苏晚一个越洋电话就骤然冷却的态度……我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好,足够耐心,总能在他心里占据一个角落,哪怕只是很小很小的一块。
多么可笑的自欺欺人。原来在他顾承砚的棋盘上,我沈念宜从头到尾,
都只是一枚可以随时为苏晚牺牲掉的棋子。一枚价值一千万的、盛放着救命器官的容器。
一股冰冷的火焰从脚底瞬间窜起,烧灼着四肢百骸,
将最后一丝卑微的希冀和心口的钝痛焚为灰烬。血液仿佛在血管里逆流,冲撞着理智的堤岸。
那根名为忍耐的弦,绷到了极限,终于,“铮”地一声,彻底断裂。我深吸一口气,
空气里昂贵的花香此刻闻起来却令人作呕。我挺直了脊背,像一株在寒风中骤然拔高的竹子,
踩着脚下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台阶,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那光芒汇聚的中心,
朝着那个掌控着我命运、也即将亲手摧毁它的男人,走了下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
在一片觥筹交错的背景音中,奇异地穿透了喧嚣,如同命运敲响的丧钟。
水晶灯的光芒似乎都汇聚在我身上,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薄冰上,冰冷而危险。
宾客们谈笑的声音渐渐低了,无数道好奇、探寻、带着审视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打在我身上,
黏腻而沉重。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里蕴含的疑问:这位准新娘,为何独自一人,
脸色苍白如纸?顾承砚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他结束了与旁人的交谈,
微微蹙着英挺的眉峰,深邃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脸上。那眼神里没有半分关切,
只有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像在看一件突然脱离掌控的物件。他微微侧身,动作流畅而倨傲,
仿佛只是为我的靠近让出一点微不足道的空间,无声地催促着我履行“工具”的职责。
那点残留的不适和迟疑,在他这居高临下的姿态面前,彻底灰飞烟灭。
心口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被掏空后又被冰雪填满的窟窿,寒冷刺骨。我停在他面前,
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古龙水气息——这曾是我迷恋的味道,
此刻却只让我胃里翻江倒海。整个大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的目光都凝固在我们之间这片小小的、充满无形硝烟的方寸之地。
顾承砚的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
清晰地映出我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庞。没有预想中的质问或哀求,
这似乎让他感到一丝掌控外的烦躁。他不再等待,
修长的手指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探入高级定制西装的内袋,动作干脆利落,
带着一种处理公务般的效率。“啪!”一声脆响,打破了宴会厅死一般的寂静。
一张薄薄的、印着银行抬头的支票,被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地甩出,
像丢弃一张无用的废纸。它轻飘飘地打着旋儿,最终落在我精心修饰过的脸颊上。
纸张边缘刮过皮肤,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刺痛,却比刀锋更利地割开了所有伪装。支票上,
“壹仟万元整”的字样,在璀璨的灯光下,反射着冰冷而刺目的光。“签了它。
”顾承砚的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下达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商业指令。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我脸上多停留一秒,仿佛我只是一个需要签收的快递员,而他递过来的,
是一份关于我身体某个部分的割让协议。那份同意书,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另一只手中,
被他随意地递向我,动作流畅得令人心寒。“苏晚等不了。”支票冰凉的触感还残留在脸颊,
那上面一串串零像无数只嘲讽的眼睛。周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那些名流淑媛们捂住了嘴,震惊、鄙夷、看好戏的目光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顾承砚递过来的同意书,白纸黑字,像一张催命符。我缓缓抬起手,
动作慢得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指尖触碰到脸上那张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纸片。
在无数道惊愕、探究、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我捏住了它。顾承砚的眉头终于拧紧了,
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不耐和冰冷的警告:“沈念宜,别做无谓的事。”他以为我要哭,要闹,
要讨价还价。我没有哭。嘴角反而一点一点,向上弯起。
那是一个极其缓慢的、淬了冰的笑容。没有温度,没有悲伤,
只有一片荒芜的决绝和彻骨的讽刺。指尖用力,捏紧了那张价值千万的纸。然后,
在顾承砚骤然变得锐利的目光中,在满场宾客倒吸冷气的背景音里——“嘶啦——!
”清晰、响亮、带着一种玉石俱焚快意的撕裂声,骤然响起!支票,
那张代表着我沈念宜三年感情和一腔痴心最终结算价的纸,在我手中,
从中间被毫不犹豫地撕开!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动作不疾不徐,
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毁灭力量。锋利的纸边划破了指腹,渗出一丝殷红,我却浑然不觉。
碎片如同被狂风撕碎的枯叶,纷纷扬扬地从我指间飘落,洒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
也洒在顾承砚锃亮的皮鞋尖上。他脸上那种掌控一切的冷漠和倨傲,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错愕,难以置信,还有一种被当众挑衅的震怒,如同乌云般迅速在他深邃的眼眸中积聚。
他大概从未想过,我这个一直温顺沉默的“替代品”,竟敢如此反抗。“沈念宜!
”他低吼出声,声音里带着被冒犯的雷霆之怒,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抓住我的手腕,
制止这场在他看来荒谬绝伦的闹剧。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我的前一秒,我的另一只手动了。
动作快如闪电。旁边侍应生托盘里,一杯几乎满溢的、宝石般深红的液体,
被我稳稳地抄在手中。手腕猛地一扬!哗——!深红色的酒液,如同一道愤怒的血瀑,
带着冰凉的触感和浓郁的果香,精准无比地泼向顾承砚那张英俊却写满冷酷的脸,
泼向他那身价值不菲、象征着他无上地位的纯黑色手工定制西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猩红的酒液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蜿蜒而下,滴落在他挺括的白衬衫领口,
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污渍。昂贵的西装前襟被彻底浸透,深色布料狼狈地黏贴在身上。
他下意识地闭了下眼,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摇摇欲坠的红酒。整个人,
从头发丝到昂贵的皮鞋,都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狼狈和滑稽。满场死寂。针落可闻。
只有我清冷的声音,像一把淬了冰的薄刃,
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割开这令人窒息的寂静:“顾承砚,”我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
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你的钱,只配买你的苏晚……早、登、极、乐。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毫不犹豫地转身。月白色的裙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绝绝的弧线。
我挺直了脊梁,像一柄终于出鞘的利剑,在无数道惊骇、探究、如同芒刺在背的目光洗礼下,
踩着那双纤细却异常稳当的高跟鞋,一步步,
朝着宴会厅那扇象征着自由和逃离的巨大鎏金门走去。身后,是一片凝固的狼藉。
碎纸片狼藉一地,猩红酒液在光洁地面上肆意流淌,
有那个站在狼藉中心、浑身湿透、脸色铁青、眼神阴沉得几乎要滴出墨来的男人——顾承砚。
我没有回头。一步,两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成了这死寂空间里唯一的回响,清脆,
冰冷,宣告着一段关系的彻底死亡。厚重的鎏金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
隔绝了那片令人窒息的浮华与冰冷。宴会厅里最后传出的,
似乎是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属于顾承砚的怒吼,像一头受伤的猛兽。
门外的夜风带着初冬的寒意,猛地灌入鼻腔,刺得人一个激灵,
却奇异地带来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残留着撕裂支票时的用力过度,指腹被纸边划破的地方,渗出的血珠已经凝固,
留下一道暗红的细痕,微微刺痛。我低头,看着无名指上那枚硕大的钻戒。
它在酒店廊灯下折射着冰冷璀璨的光,像一个精心打造的华丽枷锁。没有半分犹豫,
我用尽力气,将它狠狠撸了下来。钻石锋利的边缘在指关节上划出一道更深的红痕。然后,
手臂猛地向后一挥——“叮!”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在身后光洁的墙面上响起。
那枚价值连城的戒指,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而刺眼的弧线,
最终不知滚落到了哪个阴暗的角落,如同我刚刚亲手抛弃的那段可笑又可悲的过去。
心口的位置,空荡荡的,仿佛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大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带来一种尖锐到麻木的痛。没有眼泪。一滴都没有。
所有的水分似乎都在刚才那杯泼出去的红酒里耗尽了。只剩下一种烧灼后的灰烬感,冰冷,
沉重,无边无际。我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冰冷的皮质座椅激得我微微一颤。发动引擎,
车子平稳地滑入夜色。霓虹灯的光影在车窗上飞速流淌,变幻不定,映着我苍白麻木的脸。
手机在副驾座上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执着地亮着,一遍又一遍。屏幕上跳动的名字,
是“顾承砚”。我瞥了一眼,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在车子驶过一个灯火通明的广场时,
我降下车窗。初冬凛冽的风猛地灌入,带着城市特有的喧嚣和尘埃气息。没有丝毫犹豫,
我抓起那只还在执着震动的手机,手臂伸出窗外。松开手指。手机在空中翻滚着,
划出一道短暂的抛物线,屏幕的光亮在夜色中一闪而逝,最终“啪”地一声,
消失在广场边缘幽暗的灌木丛里,震动的嗡鸣戛然而止。世界,终于彻底清净了。车窗升起,
隔绝了外界的寒冷与嘈杂。我踩下油门,车子加速,汇入城市夜晚川流不息的车河。
前路是茫茫的夜色,未知而空旷。后视镜里,那场名为“顾承砚”的盛大噩梦,
正在急速地缩小、远去,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三年时光,一场豪赌,输得彻彻底底,
连带着那颗曾经滚烫、如今只剩死灰的心。也好。从此,山高水长,再无瓜葛。
时光如同奔涌向前的河流,无声无息地冲刷着记忆的堤岸。三年,
足以让一座城市的天际线悄然改变,
也足以让一个伤痕累累的灵魂在废墟上艰难地重建起一座堡垒。巴黎深秋的午后,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烘焙的醇厚香气和纸张特有的味道。我坐在办公桌后,
指尖在平板电脑上流畅地滑动,
屏幕上是即将启程前往日内瓦参加的国际人工智能峰会的最终议程。桌角的名牌上,
印着:沈念宜 | 首席同声传译 | Horizon Communications。
“沈老师,”助理艾米莉敲门进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递过来一份文件,
“峰会的发言嘉宾名单确认稿,重磅人物都在里面了。”她俏皮地眨眨眼,
“尤其是压轴的这位,据说刚从华尔街杀回来,搅动风云,神秘得很,连照片都捂得严实。
”我接过文件,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一长串显赫的名字和头衔。直到落在最后一个名字上。
指尖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Gu Chengyan | CEO | Zenith Capital顾承砚。
三个方块字,像三颗冰冷的石子,毫无预兆地投入看似平静的心湖,
漾开一圈细微却清晰的涟漪。Zenith Capital,
擎天资本——这个名字在最近半年如同飓风般席卷全球金融圈,
以精准狠辣的投资手腕和令人咋舌的扩张速度闻名。原来是他。艾米莉还在旁边说着什么,
关于这位神秘CEO如何雷厉风行,如何在谈判桌上寸土必争……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水传来,
有些模糊。我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自己干净整洁的指甲上。那里早已没有了任何戒指的痕迹。
心口那道以为已经结痂的旧疤,似乎被这个名字轻轻触碰了一下,
泛起一丝隐晦的、遥远的钝痛。但也仅仅是一丝,如同被一根细小的针尖扎了一下,
转瞬即逝。三年的淬炼,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被一个名字轻易击溃的沈念宜。“知道了。
”我抬起头,脸上是职业化的平静,将文件合上放在一边,“重点发言人资料尽快整理给我,
特别是这位‘神秘’的顾先生,背景信息越详尽越好。”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异样。
艾米莉应声出去。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我端起桌上的骨瓷咖啡杯,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
带来一点真实的暖意。窗外,是塞纳河畔古老而优雅的街景,鸽群在灰蓝色的天空下盘旋。
这里没有顾承砚,没有苏晚,没有那场屈辱的订婚宴。只有我沈念宜,
凭着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狠劲,在异国他乡的顶尖翻译圈子里,用专业和汗水,
硬生生杀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顾承砚?
不过是一个即将在专业场合碰面的、需要谨慎应对的甲方代表罢了。仅此而已。
我放下咖啡杯,目光重新聚焦在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会议资料上,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
清脆而稳定,重新成为了这间阳光明媚的办公室里唯一的旋律。过去的幽灵,
休想再撼动我分毫。日内瓦,万国宫。国际人工智能峰会的氛围被推至沸点。
巨大的环形会场座无虚席,来自全球科技界、金融界的巨头们汇聚一堂。
空气里充满了各种语言的低语、设备运行的轻微嗡鸣,
以及一种无形的、关于未来与财富的躁动。聚光灯如同利剑,精准地打在中心的主讲台上。
此刻站在那里的男人,正是这场风暴的中心——顾承砚。三年时光,
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更添了几分沉淀后的锐利与掌控一切的自信。
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聚光灯下,他深邃的五官轮廓分明,
下颌线绷紧,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冷峻。
正在阐述Zenith Capital对AI芯片领域一个打败性项目的百亿级战略投资,
逻辑缜密,数据精准,每一个停顿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他的目光沉稳地扫过台下,
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轻易地攫取着全场的注意力。台下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闪光灯此起彼伏。我坐在同传工作间里,巨大的隔音玻璃将外界的喧嚣过滤成模糊的背景音。
耳麦里清晰地传来顾承砚低沉有力的英文原声,我的大脑高速运转,
将那些复杂的金融术语、技术逻辑精准而流畅地转化为中文,
通过另一个频道传递给需要它的听众。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递出去,冷静、专业,毫无波澜。
仿佛那个在台上光芒万丈、掌控着百亿资金流向的男人,
与我记忆中那个在红酒污渍中狼狈不堪的顾承砚,毫无关联。直到演讲结束。
雷鸣般的掌声如潮水般涌起,经久不息。顾承砚微微颔首致意,从容不迫地走下讲台。
按照流程,他需要前往旁边的VIP休息室接受几家顶级财经媒体的简短群访。我摘下耳麦,
轻轻揉了揉因高度集中而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我的工作基本完成,可以稍作休息。刚站起身,
准备离开工作间去倒杯水,厚重的隔音门却被从外面推开了。
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堵住了门口的光线。是顾承砚。
他显然刚从聚光灯下走来,身上还带着那种属于焦点中心的气场。深邃的目光如同探照灯,
瞬间锁定了我。三年不见,他的眼神似乎更加锐利,带着一种审视,一种探究,
还有一种……我读不懂的、翻涌的复杂情绪。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工作间里另外两位同事识趣地交换了个眼神,迅速收拾东西,低声道:“念宜,
我们先出去一下。”门被轻轻带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和他。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气息,强势地侵入我的感官,
瞬间勾起了无数被刻意尘封的、带着屈辱的记忆碎片。心口那道旧疤像是被猛地揭开,
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脊背挺得更直,
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眼神淡漠地迎上他的视线:“顾先生,采访在隔壁休息室。
”我的声音干涩而紧绷,带着清晰的疏离和逐客令的意味。顾承砚却仿佛没听见。
他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向前逼近了一步。那一步,
瞬间将我们之间本就不宽裕的空间压缩得近乎窒息。
他身上那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倾轧过来。“沈念宜。”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不再是刚才演讲台上的从容有力,反而透着一丝极力压抑的、令人心悸的紧绷。
他的目光紧紧攫住我,像是要将我整个人看穿,“三年了。”他的视线带着灼人的热度,
死死锁在我脸上,一寸寸地逡巡,仿佛在确认什么,
又像是在寻找着三年前那个被他轻易舍弃的女人的痕迹。
“这三年……”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那低哑的声音里,
竟然破天荒地透出一丝近乎狼狈的涩然,“你过得好吗?
”一句迟到了整整一千多个日夜的、苍白到可笑的问候。我几乎要冷笑出声。过得好吗?
当他在支票上签下那个侮辱性的数字时,当他为了苏晚可以毫不犹豫牺牲掉我时,
他可曾想过我好不好?心口的刺痛瞬间化为冰冷的火焰,灼烧着我的理智。“顾先生,
”我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每一个字都淬着寒意,清晰地划开我们之间无形的鸿沟,
“现在是工作时间。我的个人生活,与你无关。”我侧身,试图绕过他这堵令人窒息的人墙,
“请让开,我要出去。”就在我即将擦身而过的瞬间,手腕猛地一紧!
一股滚烫而巨大的力量钳制住了我。顾承砚的手指如同铁箍,
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近乎失控的力道,死死攥住了我的手腕。皮肤接触的地方,
传来他掌心灼热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念念!”他低吼出声,
那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死死地盯着我,
里面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浓烈情绪——悔恨?痛苦?还是绝望的占有欲?“我把命赔给你!
够不够?!”“念念”这个亲昵的称呼,像一把带着倒刺的钩子,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瞬间勾起了无数不堪的回忆。手腕被他攥得生疼,骨头都仿佛在***。
那股熟悉的雪松烟草味混合着他此刻失控的气息,形成一股强大的、令人作呕的压迫感,
将我牢牢困住。血液“轰”地一声冲上头顶,
巨大的屈辱感和愤怒如同火山般在胸腔里猛烈喷发!三年!整整三年!
我像蜕掉一层皮一样逃离过去,用尽力气才在这个异国他乡站稳脚跟,
才把自己破碎的心勉强粘合起来。可他凭什么?凭什么以为一句轻飘飘的“赔命”,
就能抹杀掉他当年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抹杀掉那场当众的羞辱和彻骨的背叛?“放手!
”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
我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甩脱他的钳制,可他的手指像生了根的铁钳,纹丝不动。“不够?
”他眼底的赤红更深,像是濒临疯狂的困兽,手臂猛地用力,将我整个人更紧地拽向他,
滚烫的气息几乎喷在我的脸上,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那你要什么?你说!
只要你回来……”“我要你滚!”我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
狠狠地刺向他眼底那片翻涌的赤红。所有的冷静、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
只剩下最本能的、被侵犯领地的愤怒和憎恶。“顾承砚,你听清楚,”我一字一顿,
声音清晰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带着一种斩断一切过往的决绝,“你的命,你的钱,
你的一切……我、嫌、脏!”“脏”字出口的瞬间,我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
猛地将手腕从他滚烫的钳制中狠狠抽了出来!手腕上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辣地疼。
我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没有去看他那瞬间僵住、血色尽褪的脸,
也没有去看他眼中那仿佛天崩地裂般的痛楚。我想甩掉什么令人极度恶心的秽物,猛地转身,
拉开工作间的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高跟鞋急促地敲击在光洁的走廊地面上,
发出清脆而凌乱的声响,如同我此刻激烈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心脏。身后,那扇门内,
死一般的寂静。仿佛一座刚刚被宣判***的坟墓。阿尔卑斯山深处的滑雪场,
在峰会结束后被主办方包下,用于答谢核心嘉宾。连绵的雪峰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沉默矗立,
反射着冷硬的光。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刀子般刮过***的皮肤。我裹紧了厚重的防寒服,
站在高级雪道的顶端。脚下的滑雪板像两片锋利的刀刃,切割着松软的新雪。
极速下冲的***,呼啸而过的冷风,暂时麻痹了神经,
冲淡了日内瓦那场狭路相逢带来的窒息感。我需要这种放空,
需要这雪白的、冰冷的世界来涤荡胸腔里那股残留的郁气。雪道蜿蜒陡峭,
两侧是覆盖着厚厚积雪的针叶林。我调整重心,
感受着速度带来的失控与掌控交织的微妙平衡。然而,就在一个陡坡急转处,
脚下的雪板似乎撞上了雪层下隐藏的硬物,猛地一挫!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天旋地转!
视野里只剩下飞速翻滚的雪白和灰暗的天空!冰冷的雪沫疯狂地灌进领口、鼻腔,
窒息感瞬间袭来。翻滚中,我试图抓住什么,却只徒劳地扬起大片的雪尘。
耳边是雪板与雪地摩擦发出的刺耳刮擦声和自己失控的心跳。不知翻滚了多久,
身体重重地撞在一棵粗壮的云杉树干上,剧痛瞬间从肩膀蔓延开来。冲击力让我眼前发黑,
眩晕感排山倒海。我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却发现左臂剧痛,完全使不上力,可能是脱臼了。
更要命的是,我发现自己摔在了一个背坡的凹地里,距离正常的雪道有相当一段距离,
周围是茂密的树林,呼救声很容易被风声和林木吞噬。冰冷的雪贴着皮肤,
寒意迅速渗透厚重的衣物。恐惧,如同冰冷的蛇,开始沿着脊椎缓缓爬升。
我试图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去摸索口袋里的救援哨,
却因为脱臼的左臂和剧烈的疼痛而动作笨拙迟缓。
就在这绝望的窒息感开始蔓延的时候——头顶上方,陡峭的雪坡边缘,
传来一阵急促而慌乱的滑雪板刮擦声,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紧接着,
一个熟悉到令人心头发颤的身影,以一种近乎失控的姿态冲了下来!
深灰色的滑雪服在雪地里异常显眼。是顾承砚!他显然看到了我滚落的痕迹,
目标明确地直冲我这个方向。然而,雪坡太陡,他的速度太快,
加上看到我情况的瞬间心神剧震,他根本无法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做出有效的减速!“沈念宜!
”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穿透了风雪。下一秒,巨大的阴影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当头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