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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像是从深不见底的、粘稠的黑暗液体中,被一点点抽离出来。先是有光,

刺得我眼皮生疼。然后是声音,一种很轻柔的、带着古典韵律的钢琴曲,在耳边萦绕。

最后是触感,身下是无比柔软的床垫,盖在身上的是轻盈如云朵般的丝被。我缓缓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奢华到令人咋舌的房间。挑高的穹顶上,

悬挂着一盏繁复的水晶吊灯,折射出温暖而迷离的光。墙壁是雅致的米白色,

上面挂着几幅我看不懂的印象派画作。空气中,

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像是某种名贵鲜花的香气。这里是哪里?我……是谁?我试图坐起来,

却感觉头部传来一阵剧烈的、撕裂般的疼痛,让我忍不住痛哼出声。“安然?

”一个低沉而充满磁性的男声,带着一丝急切的关怀,在床边响起。我循声望去,

看到了一个男人。他坐在床边的天鹅绒单人沙发上,穿着一身质感极佳的深色家居服,

身形挺拔修长。他的五官,像是上帝最杰出的作品,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

每一处都完美得无可挑剔。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为他平添了几分斯文禁欲的气质。

只是,他看着我的那双眼睛,深邃得像一汪寒潭,

里面翻涌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浓烈到近乎偏执的情绪。“你醒了。”他站起身,走到床边,

俯身看着我。他的靠近,带来了一股淡淡的雪松木质香,

和他身上那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强大的压迫感。“你是……谁?”我的声音,

沙哑得像磨损的砂纸。听到我的问题,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痛楚。他伸出手,

用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我的额头,动作温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我是你的丈夫,

傅慎言。”他凝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而你,是我的妻子,安然。

一个月前,我们出了车祸,你伤到了头部,所以……暂时忘记了一些事情。”丈夫?妻子?

安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像一张被擦得干干净净的白纸,

努力地想要搜寻关于这些词汇的任何记忆,却什么都找不到。“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痛苦地抱着头。“没关系。”傅慎言将我轻轻地拥入怀中,他的怀抱很温暖,

却也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禁锢感,“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

”他轻抚着我的后背,声音低沉而温柔,像大提琴的咏叹调,带着一种催眠般的力量。

“只要你还在这里,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足够了。”“我会帮你找回记忆。不,我会为你,

创造更美好的记忆。从现在开始,安然,你的世界里,只需要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我在他这番温柔而霸道的宣言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慢慢熟悉这个“家”。这是一个大到超乎想象的庄园,傅慎言说,

它叫“迷雾庄园”。庄园里有玫瑰盛开的花园,有波光粼粼的人工湖,有恒温的室内泳池,

甚至还有一个藏书丰富的、如同小型图书馆般的书房。傅慎言对我,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他会亲自为我挑选每天要穿的衣服,每一件都是顶级奢侈品牌的最新款。他会耐心地,

一勺一勺地喂我喝下那些据说对脑部恢复有好处的、味道却很奇怪的补品。

他会在夜晚我因为头痛而惊醒时,整夜抱着我,为我轻声哼唱我从未听过的摇篮曲。

他看我的眼神,永远是那么专注,那么深情,仿佛我是他失而复得的、全世界唯一的珍宝。

任何一个女人,大概都会沉溺在这种极致的宠爱里。起初,我也有些恍惚。或许,

我真的是安然。或许,我真的拥有一个如此爱我的、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丈夫。直到那天,

我无意中,走到了庄园的尽头。1 庄园囚笼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傅慎言去书房处理一些他口中“不得不处理”的集团事务。我在花园里散步,

追逐着一只漂亮的蝴蝶,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庄园的边缘。

一道高达五米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黑色铁艺大门,将庄园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大门紧锁着,门口,站着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神情冷漠的保镖。我好奇地走了过去,

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夫人,请留步。”其中一名保镖伸出手,拦住了我,

语气恭敬,但态度却不容置疑。“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我说。“抱歉,夫人。

”保镖微微躬身,“没有先生的允许,您不能离开庄园。”我的心,猛地一沉。“为什么?

”我追问,“傅慎言呢?我要见他。”“先生吩咐过,您在身体完全康复之前,

不能受到外界的任何打扰。”保镖的回答,滴水不漏,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那一刻,

阳光正好,花园里的玫瑰也开得娇艳欲滴。但我却第一次,从这座美丽的庄园里,

嗅到了一丝……监狱的味道。我没有和保镖争执,只是转身,默默地走了回去。晚上,

傅慎言回来时,我向他提起了这件事。

我 cố gắng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撒娇:“慎言,我今天想出去走走,

可是门口的保镖不让。我感觉自己快要发霉了。”傅慎言正在为我削苹果的手,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依旧温柔,但那温柔的深处,却藏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偏执。“然然,

”他用他惯用的、亲昵的称呼叫我,“外面不安全。车祸的肇事者还没有找到,

我不能让你冒任何风险。”他将一小块削好的苹果,递到我的唇边。“乖,听话。

等一切都过去了,我会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在这之前,就待在我身边,好吗?

这里有我,有你需要的一切。”他的声音太温柔,他的理由太完美。

我找不到任何反驳的余地,只能张口,吃下那块苹果。苹果很甜,但我却觉得,

一直苦到了心里。从那天起,我开始留意庄园里的一切。我发现,这座庄园,

不仅大门出不去,而且所有的通讯设备,也都被切断了。这里没有电话,没有电视,

更没有网络。我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就是傅慎言的书房里,

那部他用来处理公务的、加密过的卫星电话。而那间书房,在我醒来后,

他就再也没有让我进去过。他还“没收”了我所有的首饰,

理由是“金属物品可能会影响你脑部的恢复”。

他为我构建了一个绝对安全、绝对纯净、也绝对……封闭的世界。我的活动范围,

仅限于这座占地数千平米的,华丽的牢笼。我的世界里,也真的,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这种认知,让我感到一阵阵的窒息。与此同时,另一个困扰也开始出现。我开始做噩梦。

梦里的场景,光怪陆离。有时,

我梦见自己身处一个拥挤的、充满了画架和颜料味道的画室里。

一个阳光开朗的、面容模糊的男人,正笑着对我说:“知意,你看,我为你画的星空。

”知意?这个名字,像一根针,轻轻地刺了我的心脏一下。有时,

我梦见自己穿着白色的婚纱,站在一片薰衣草花田里。那个叫“知意”的女孩,

幸福地挽着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的手臂,男人温柔地为她戴上了一枚戒指。那不是傅慎言。

我敢肯定。梦里的那个男人,给我的感觉,是温暖的,是阳光的,是如同春日微风般的和煦。

而傅慎言,他像冬日的深海,爱得深沉,也爱得……冰冷刺骨。我把我的噩梦,

告诉了傅慎言。我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但他没有。

他只是心疼地将我拥入怀中,轻声安慰道:“别怕,然然。那都是车祸留下的后遗症,

是创伤性的虚假记忆。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忘了它们,好吗?有我在,

不会再有任何人或事,能伤害到你。”他的解释,无懈可击。但我心中的疑云,却越来越重。

我是谁?我真的是……安然吗?2 暗格之谜我决定自己寻找答案。

既然傅慎言不让我碰任何与外界有关的东西,那我就从这座庄园本身开始。

我开始以“散步”和“熟悉环境”为由,每天都花大量的时间,走遍庄园的每一个角落。

一楼是客厅、餐厅、厨房和一个巨大的宴会厅。

二楼是我们的主卧、我的衣帽间、健身房和一间影音室。三楼,

则是傅慎言的书房和几间我从未进去过的客房。傅慎言似乎很乐于看到我“恢复”的意愿,

并没有阻止我。只是,他派了一名女佣,寸步不离地跟着我。美其名曰“照顾”,实则,

是监视。这天下午,傅慎言再次去了书房。我借口要去二楼的影音室看一部老电影,

成功地支开了那名女佣。我没有去影音室,而是悄悄地,走向了三楼。三楼的走廊,

铺着厚重的、能吸走一切声音的深红色地毯。走廊的尽头,就是傅慎言的书房。

而书房的对面,是另一扇紧闭着的、看起来比其他房门都要厚重的门。我曾经问过傅慎言,

那是什么房间。他当时只是淡淡地说,那是一间储藏室,里面堆满了杂物,没什么好看的。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在撒谎。我走到那扇门前,轻轻地转动门把手。门,被锁住了。

我将耳朵贴在门上,里面没有任何声音。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就在我准备离开时,

我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门框的上方,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与木纹融为一体的红点。

是一个针孔摄像头。我的后背,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傅慎言,他竟然……连在这里,

都安装了监控。他究竟在防着什么?或者说,在防着谁?我立刻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

朝楼下走去。回到自己的房间,我的心还在狂跳不止。傅慎言的控制欲,

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这座庄园,就像一张巨大的、精密的蜘蛛网,而我,

就是被困在网中央的,那只蝴蝶。我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我必须找到一个……绝对私密,

绝对不会被他监控到的地方。我的目光,

落在了我们主卧那间巨大的、如同一个小型精品店的浴室。浴室里,

有一个巨大的、可以容纳两个人的下沉式***浴缸。墙壁,

是用整块的、带着天然纹路的汉白玉铺就的。我走进去,反锁了门。然后,

我开始一寸一寸地,敲击着每一块墙壁。“叩、叩、叩……”声音,在空旷的浴室里,

显得异常清晰。大部分地方,声音都是沉闷的、厚实的。直到,我敲到浴缸背后,

那面挂着巨大装饰镜的墙壁时。“咚、咚……”声音,变了。是空心的!我的心脏,

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我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取下那面沉重的装饰镜。镜子后面的墙壁,

看起来与其他地方并无二致。但我仔细观察,还是在靠近地面的地方,

发现了一块汉白玉的边缘,似乎有被切割过的、极其细微的痕迹。我伸出指甲,

用力地抠住那条缝隙。那块汉白玉,竟然……被我拉开了!里面,

是一个狭小的、仅能容纳一人蹲下的暗格。暗格里,没有金银珠宝,

只静静地躺着一个陈旧的、皮质的女士钱包,和一份被牛皮纸袋包裹得很好的文件。我的手,

颤抖着,伸了进去。我先打开了那个钱包。钱包里,没有钱,只有几张卡,和一张身份证。

身份证上的照片,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年轻女孩。那张脸……和我现在,一模一样!但是,

身份证上的名字,却不是“安然”。而是——许!知!意!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几乎要炸开。许知意……知意……我噩梦里,那个男人,反复呼唤的名字!我强忍着眩晕,

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份牛皮纸袋。里面,是一份……死亡证明。姓名:安然。性别:女。

死亡原因:车祸,多器官衰竭,抢救无效死亡。死亡日期:一个月前。

也就是……傅慎言口中,我们“出车祸”的那一天。我瘫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手中紧紧地攥着那张属于“许知意”的身份证,和那份属于“安然”的死亡证明。

一个荒诞而恐怖的真相,像一只破土而出的恶鬼,在我面前,露出了它狰狞的面目。

傅慎言在撒谎。我不是安然。安然……已经死了。那么,我,许知意,又是谁?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我会顶着一个死人的身份,活在他为我建造的这座,

华丽的坟墓里?3 身份觉醒我不知道自己在冰冷的浴室地板上坐了多久。直到外面的天色,

从明亮,一点点转为昏黄。我才像一个被抽掉所有骨头的木偶,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的大脑,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震惊,恐惧,愤怒,迷茫……种种情绪,

几乎要将我撕裂。但最终,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平静,占据了上风。哭闹和质问,

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在一个掌控着你一切、并且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的偏执狂面前,

暴露自己的底牌,是最愚蠢的行为。我要活下去。我还要……逃出去。我小心翼翼地,

将身份证和死亡证明,放回了那个暗格,将镜子原封不动地挂了回去,

抹去了所有我存在过的痕Gitub。然后,我打开花洒,用冷水,狠狠地冲了一把脸。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的、带着水珠的脸。这张脸,属于“安然”,也属于“许知意”。

从今天起,我要戴着“安然”的面具,去找回属于“许知意”的人生。当我走出浴室时,

傅慎言正好推门走进了卧室。他看到我,眼中立刻流露出熟悉的心疼。“怎么了,然然?

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他走过来,伸手想探我的额头。我下意识地,

想要躲开。但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我的前一秒,我强行克制住了自己。我抬起头,

对他露出了一个虚弱而依赖的微笑。“没有,慎言。”我轻轻地摇了摇头,主动握住他的手,

贴在我的脸颊上,“我只是……刚才泡澡的时候,好像想起了一点点事情。”“哦?

”傅慎言的眼中,立刻迸发出一丝惊喜的光芒,“想起什么了?”这是一个危险的试探。

但我必须这么做。我需要知道,他对“安然”的过去,了解多少。

“我……我想起了一个花园。”我垂下眼帘,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

“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薰衣草。”这是我梦里的场景。傅慎言的身体,微不可查地,

僵硬了一下。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捕捉到了。“是吗?”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柔,“那一定是你想起了我们去普罗旺斯度蜜月的时候了。

你最喜欢那里的薰衣草花田,还说以后要在我们的庄园里,也种上一片。”他在撒谎。

他在用一个新的谎言,来覆盖我的“记忆碎片”。这证明了,他对“安然”的过去,

并非了如指掌。或者说,他所知道的“安然”的人生,与我许知意的,并不完全重合。

这是我的机会。“是吗?原来是普罗旺斯……”我喃喃自语,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就说……感觉好熟悉。慎言,谢谢你,帮我想起来了。”我踮起脚尖,

主动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这是我“醒来”后,第一次,主动对他做出亲昵的举动。

傅慎言显然有些受宠若惊。他愣了一下,随即,用一种近乎狂热的力道,

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然然……”他的声音,在我的耳边,沙哑而动情,“我就知道,

你一定会想起来的。你一定会……变回我原来的那个安然。”我顺从地靠在他的怀里,

任由他抱着。我的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我的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寒意。原来,他要的,

不是我“许知意”记起一切。他要的,是“许知意”这个人,彻底忘记自己,然后,

被他亲手,塑造成另一个,他想要的“安然”。何其残忍,又何其……可悲。

4 真相初现从那天起,我开始了我的“表演”。我变得越来越“像”安然——或者说,

越来越像傅慎言心中,那个“安然”该有的样子。我会在他工作时,安静地坐在旁边看书,

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总想着往外跑。我会在他为我挑选衣服时,笑着说“只要是你选的,

我都喜欢”,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带着一丝疏离的客气。我甚至会主动,

向他询问一些关于我们“过去”的事情。“慎言,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慎言,

你第一次跟我表白,是在哪里?”“慎言,我们的婚礼,是什么样子的?”每一次,

傅慎言都会表现出极大的耐心和喜悦。他会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将我拥在怀里,

用他那富有磁性的、低沉的嗓音,为我编织一个又一个,充满了浪漫细节的,美丽的谎言。

他说,我们是在一场画展上认识的。他对当时正在专注看画的我,一见钟情。他说,

他是在埃菲尔铁塔下,铺满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广场上,向我求的婚。他说,

我们的婚礼,是在一座不对外开放的、拥有千年历史的欧洲古堡里举行的,盛大而私密。

他说得那么认真,那么深情,眼神里充满了对往昔的怀念。

如果不是我亲眼见过那份死亡证明,如果不是我每晚都会在噩梦中,

看到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我几乎就要相信了。我的顺从和“改变”,

让傅慎言对我放松了警惕。庄园里的气氛,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了无形的、紧张的压迫感。

他甚至开始允许我,一个人在庄园里自由地活动,不再让女佣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而我,

就利用这份来之不易的“自由”,开始了我的秘密调查。我的第一个目标,是老管家,张叔。

张叔是这座庄园里,除了傅慎言之外,最有话语权的人。他看起来五十多岁,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总是带着一种温和而疏离的表情。我能感觉得到,

他和其他的佣人、保镖不一样。他看我的眼神里,除了恭敬,还多了一份……我曾经看不懂,

但现在能明白的,复杂的怜悯。我知道,他一定知道真相。这天下午,

傅慎言临时有个紧急的跨国视频会议,把自己锁在了书房里。我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

来到了张叔经常待着的,一楼的小偏厅。“张叔。”我笑着打招呼。“夫人。

”张叔立刻站起身,恭敬地向我行礼。“别这么客气,张叔。”我将果盘放在桌上,“坐吧,

陪我聊聊天。慎言在忙,我一个人也挺无聊的。”张叔有些犹豫,但还是顺从地坐了下来。

“张叔,你是在傅家长大的吗?”我状似无意地问道。“是的,夫人。”张叔回答,

“我父亲就是傅家的老管家。我从小,就是看着先生长大的。”“那……”我拿起一块西瓜,

咬了一口,用最天真的语气,问道,“你也认识……以前的‘我’吗?

”张叔正在擦拭一个银质烛台的手,猛地一顿。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其不自然的神情。

“当然,夫人。”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低着头说,“您和先生,是我看着走到一起的。

你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是吗?”我歪了歪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孩童般的好奇,

“那张叔,你觉得……我现在,和以前的我,像吗?”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

插入了他心中那把名为“良知”的锁。张叔沉默了。他没有回答我,只是低着头,

更加用力地,擦拭着手中的烛台,仿佛想把它擦出一朵花来。我没有再逼他。我知道,种子,

已经埋下了。我需要的,只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让它生根,发芽。

5 密室惊魂我等待的“时机”,比我想象的,来得更快。傅慎言因为一桩海外的紧急业务,

需要离开庄园三天。这是我“醒来”后,他第一次,要离开我这么长的时间。临走前,

他表现出了极度的不舍和焦虑。他几乎是将庄园里的所有安保力量,都重新部署了一遍。

他一遍又一遍地叮嘱张叔和女佣,要照顾好我,不能让我有任何闪失。他甚至,

在我的卧室门口,额外加派了两名保镖,二十四小时轮班站岗。他抱着我,

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个吻,眼神里的偏执和占有欲,浓烈得几乎要化为实质。“然然,

等我回来。”他说,“只有三天。三天后,我就回来陪你。在我回来之前,答应我,

哪里都不要去,好吗?”“好。”我乖巧地点了点头,主动环住他的腰,“我等你回来。

”看着他乘坐直升机离开庄园,我的心,没有丝毫的不舍,只有一种即将挣脱牢笼的,

隐秘的兴奋。傅慎言,你给了我三天的时间。这三天,足够我,

去撬开你这座固若金汤的城堡的一角了。我的目标,

依旧是那个被傅慎言列为禁地的、三楼上锁的房间。我知道,那里,

一定藏着关于“安然”的,最重要的秘密。我没有钥匙,

也没有能力撬开那把看起来就异常坚固的电子锁。我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张叔。

傅慎言离开的第一个晚上,我故意没有吃饭。女佣来请了几次,我都说没有胃口。到了深夜,

我悄悄地走出卧室,光着脚,走到了客厅。我蜷缩在巨大的沙发上,将自己抱成一团,

像一只被遗弃的、无助的小猫。我知道,庄园里的监控,

会将我这副“为爱消瘦、茶饭不思”的可怜模样,忠实地,传递到某个人的眼里。果不其然,

没过多久,张叔就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夫人,”他的声音里,

带着一丝叹息和不忍,“夜深了,您还是回房休息吧。先生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抬起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用一种破碎的声音,对他说:“张叔,我睡不着。

”“我想他,我好想他。”我一边说,一边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这里好痛。我总觉得,

我好像忘掉了很多……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夫人……”“张叔,你告诉我实话,

好不好?”我抓住他的衣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稻草,“我到底是谁?那个‘安然’,

到底是谁?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不是她?为什么我一闭上眼,就看到另一个男人,

他在叫我……叫我‘知意’?”我将我的脆弱、我的迷茫、我的痛苦,毫无保留地,

展现在他的面前。这是一个堵伯。赌的是,他心中那杆名为“良知”的天平,

会不会因为我的眼泪,而发生倾斜。张叔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他张了张嘴,

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夫人,您……别再为难老奴了。

”他别过头,不敢再看我的眼睛,“先生他……是真的爱您。”“爱我?”我惨笑一声,

“他是爱我,还是爱我这张……和‘安然’一模一样的脸?”这句话,似乎成了压垮骆驼的,

最后一根稻草。张叔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看着我,眼神里,终于流露出一种认命般的,

悲哀。“唉……”他再次叹了口气,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串钥匙。其中,

有一张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磁卡。“三楼尽头那个房间,”他将那张磁卡,

塞进了我的手里,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监控系统会自动恢复。

”“看了里面的东西,您……或许就都明白了。”“夫人,您好自为之吧。”说完,

他便像完成了某种使命一样,佝偻着背,转身,消失在了黑暗里。我握着那张冰冷的磁卡,

心脏,狂跳不止。我知道,潘多拉的魔盒,即将,由我亲手打开。

6 生死对峙我几乎是屏住呼吸,走上了三楼。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我的心跳声,

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我来到那扇厚重的门前,将那张黑色的磁卡,在电子锁的感应区,

轻轻一刷。“滴——”一声轻响,门锁,开了。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股浓重的、混杂着灰尘和某种香料的味道,扑面而来。我打开房间的灯。眼前的景象,

让我瞬间,如坠冰窟。这……根本不是什么储藏室。这是一个……灵堂。或者说,

是一个充满了病态爱意的,私人纪念馆。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笑得无比灿烂的女孩。那张脸,和我,一模一样。是安然。照片前,

摆放着一个精致的灵位,上面清晰地刻着“爱妻安然之位”。灵位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