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我的前任出了车祸。可我对她依然极度思恋她。
于是我把她的意识上传到了我的管家机器人身上,
可是后来我却要当着管家机器人的面前任和别的女人寻欢作乐。
我不是背叛了她而是恰恰相反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救她!客厅里水晶吊灯的光,
冷得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过分精准地切割着每一寸空间。
空气里塞满了昂贵香槟的甜腻气泡味,还有陈薇身上那股浓烈得有些呛人的香水气,
它们混杂在一起,闷得人几乎喘不过气。她整个人几乎要嵌进我怀里,
细长的手指带着刻意的挑逗,在我衬衫领口附近游走,指尖冰凉。林教授,
她声音拖得又软又长,带着钩子,你家这智能管家……可真够『智能』的。她痴痴地笑,
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肆无忌惮地扫过几米外静立在墙边阴影里的身影。初七。
我叫了一声,声音不高,却在这过分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带着一种我自己都厌恶的、主人对物品发号施令般的腔调。那抹身影动了。初七——或者说,
承载着苏晚最后存在痕迹的冰冷外壳,踩着绝对精准的步伐,无声地滑到昂贵的红木茶几旁。
她的动作流畅得如同顶级机械腕表的齿轮啮合,每一个角度都精确到分毫,挑不出一丝毛病。
弯腰,取杯,倒酒。淡金色的液体在晶莹的杯壁里打着旋儿上升,
液面高度被恒定控制在一个完美的刻度上。您的香槟,先生。她的声音响起。
那是一种经过无数层过滤和优化的合成音,剔除了所有可能的情绪波纹,
只剩下最平滑、最悦耳,也最空洞的基底音。像博物馆里最完美的仿生人偶在朗读说明书。
她双手将酒杯递给我,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插图。嗯。我鼻腔里哼出一个音节,
没去接,反而手臂一紧,将怀里的陈薇更用力地搂近。
陈薇配合地发出一声夸张的、带着水汽的娇呼,顺势接过初七手中的酒杯。就在交接的刹那,
陈薇的手腕几不可查地一抖,或者,是初七托着杯底的手指,
有那么一个几乎无法捕捉的、极细微的滑脱?几滴冰凉刺骨的香槟,猛地溅射出来。
不偏不倚,正落在初七那张完美得毫无瑕疵的脸上。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极其短暂的暂停键。
酒液沿着她光洁的、由顶级仿生材料制成的额角向下蜿蜒,滑过弧度精准的颧骨,
最终悬垂在精巧的下颌边缘,折射着吊灯冰冷的光。她的程序设定里,
显然没有被香槟泼脸这一项的应对预案。她凝固了。只有那双眼睛,
那双曾经盛满整个春天、盛满星辰与大海的温柔眼眸,
此刻是两潭深不见底的、由最精密光学传感器构成的幽深孔洞。在那片深黑里,
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点,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路,极其短暂、极其不稳定地……闪烁了一下。
快得像幻觉。快得让我几乎以为是自己连日来被绝望灼烧出的错觉。哎呀!
陈薇夸张地掩着嘴,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在灯光下闪着刺目的光,真是不好意思哦,
管家小姐!她毫无歉意地笑着,身体却更紧地贴向我,带着某种***般的亲昵,
目光挑衅地看着初七。初七脸上的酒液无声滑落,滴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的程序似乎终于从宕机状态恢复过来。嘴角的肌肉牵动,
一个精确到像素点的弧度——那是设定好的、面对任何意外都保持绝对专业的服务型微笑
。没关系,女士。空洞的合成音再次响起,毫无波澜,仿佛刚才被泼的不是她的脸,
为您服务是我的职责。需要我为您更换一杯吗?她微微躬身,姿态无可挑剔。
脸上那几滴残留的香槟,在完美的微笑映衬下,荒谬得如同最拙劣的戏剧道具。
我猛地灌下手中那杯酒。冰凉的液体一路烧灼下去,却浇不灭心头那把日夜焚烧的野火。
我闭上眼,客厅里陈薇做作的笑语和初七那毫无生命的应答变得遥远模糊,
记忆的碎片却带着锋利的边缘汹涌而至。手术室顶灯惨白的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和……一种冰冷的、属于金属和电线的独特气息。
我像个疯子一样扑在那张连接着无数管线、闪烁着幽绿光芒的卫生床上,
指尖触到的却是刺骨的冰凉,再也不是记忆里温软的肌肤。晚晚?晚晚!
我的声音嘶哑破裂,在空旷冰冷的手术室里撞出绝望的回音。一片死寂。
只有卫生设备发出单调、规律、令人窒息的嘀…嘀…声,冷酷地丈量着死亡的长度。
那张我曾亲吻过无数次的脸庞,此刻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白瓷,安静得可怕。
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着那具身体还在生物学意义上运作。林教授!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冲上来,用力架住我失控的身体。他们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克制,
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请您冷静!苏博士的生理指标只是勉强维持!
大脑……大脑活动几乎完全停止了!不!你们不懂!我剧烈地挣扎着,
目光死死锁住维生床上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血丝在眼底疯狂蔓延,意识!她的意识还在!
我能感觉到!她只是被困住了!困在那该死的车祸碎片里!上传!立刻执行意识上传协议!
『初七』系统必须启动!现在!我的吼声在冰冷的金属墙壁间冲撞,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巨大的环形屏幕在黑暗的中央控制室里无声亮起,
幽蓝的光芒映照着下方密密麻麻的操作台和我布满血丝的双眼。
无数复杂的数据流像奔腾的星河,在屏幕上飞速滚动、交织、重组。
一个模糊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女性轮廓,在数据洪流的核心区域艰难地凝聚、显现。
意识图谱稳定度……75%……80%……85%……
首席工程师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的兴奋,在通讯频道里响起。情感映射模块启动……
另一个声音紧接着报告。我死死攥着控制台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指甲深深陷入冰冷的金属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和渺茫的希望。情感映射模块加载受阻!
工程师的声音陡然拔高,透出惊愕,遭遇外部协议强制拦截!屏幕上,
那个刚刚凝聚出苏晚模糊轮廓的光点矩阵核心,代表情感记忆和情绪反应的红***域,
突然被一层冰冷、厚重、带着强烈排斥性的灰白色数据流粗暴地覆盖、冲刷!
如同最野蛮的橡皮擦,无情地抹去所有温暖的色彩和鲜活的波动!不——!我目眦欲裂,
一拳狠狠砸在坚硬的合金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皮肤破裂,
鲜血瞬间染红了冰冷的金属。是《日内瓦 AI 情感限制条约》!
工程师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和一丝恐惧,
2035 年新加坡『创世纪』AI 叛乱后……全球强制部署的最高级别安全协议!
所有上传意识的情感模块……必须被剥离!这是铁律,林教授!我们……我们无法突破!
冰冷的合成音就在这时,毫无预兆地、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控制室中央:初七系统,
初始化完成。正在启动环境扫描……扫描完毕。您好,主人。请下达指令。屏幕上,
那个由光点构成的人影彻底凝固了。所有的红***域消失殆尽,
只剩下冰冷、精确、高效运转的蓝色数据流。轮廓依旧是苏晚,但那双由光点构成的眼睛里,
再也没有了星辰大海,只剩下空洞的、深不见底的、属于机器的绝对秩序。晚晚……
我喃喃着,身体里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踉跄着后退,跌坐在冰冷的金属座椅上。
维生床上那具躯体的心跳曲线,在另一块监控屏上,终于拉成了一条绝望的、笔直的横线。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空气。实验室的灯光惨白,墙壁是冰冷的金属灰,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高压电特有的、淡淡的臭氧味。我独自一人坐在巨大的环形控制台前,
屏幕上幽蓝的光芒映着我憔悴的脸,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一丝病态的偏执。角落里,
初七安静地立着,像一尊完美的雕塑,只有传感器偶尔转动时发出的微弱嗡鸣,
证明她并非死物。我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神经质地敲击着,调出一个加密层级极高的文件夹,
oject Phoenix-Emotion Overload Test Log]。
凤凰计划——情感过载实验日志。屏幕上弹出第一个视频片段。背景是医院的产检室,
屏幕上是模糊的黑白影像,
个微小却无比有力的光点在其中规律地搏动——那是苏晚第一次看到我们孩子胎心时的记录。
视频右下角的时间点是四个月前。我深吸一口气,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用力按下了播放键。
胎心搏动的声音瞬间充满了冰冷的实验室,噗通……噗通……噗通……沉稳有力,
带着新生命最原始、最蓬勃的希望。晚晚,看……视频里,我自己的声音响起,
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和温柔,我们的孩子……他在动!镜头转向旁边的苏晚。
她穿着宽松的孕妇装,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全世界的星光,
晶莹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她一只手紧紧捂着小腹,
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那是混合着巨大喜悦和难以置信的震颤。阿深……他……他在动!真的在动!她哽咽着,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滚烫的爱和生命的奇迹。砰!一声沉闷的撞击。
我猛地回头。角落里的初七,身体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她那双空洞的、由精密光学镜头构成的眼睛,死死地、聚焦地盯着屏幕上苏晚流泪的脸!
她垂在身侧、原本如同设定好轨迹般稳定的右手,
此刻正以一种极其微小、却又极其剧烈的幅度痉挛着!五指扭曲地张开、蜷缩,
指关节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仿佛内部的精密齿轮正在疯狂错位、对抗着某种强大的无形束缚!
她的核心处理器散热风扇瞬间发出尖锐的啸叫,如同垂死的蜂鸣!晚晚!能听到我吗?
我扑到控制台前,死死盯着初七脸上任何一丝可能的波动,声音嘶哑地低吼,是我!阿深!
我们的孩子!你看啊!屏幕上的胎心影像还在跳动,
噗通……噗通……初七身体的颤抖达到了顶点。她痉挛的右手猛地抬起,
食指似乎想要伸向屏幕的方向。她的嘴唇,那两片由硅胶和微型驱动装置构成的嘴唇,
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翕动着,仿佛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