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红城爆发一种罕见病毒,连开国元勋都生命垂危,现代医学束手无策,院长立下军令状,三天内治不好人引咎辞职,当国家级医学泰斗拿出一张泛黄的药方,说能救元勋的只有一种叫龙涎草的药材,但早已灭绝时,院长儿子猛然想起,这株草药有点眼熟,他们疯了似的回到村里,跪着求我出山,我正在用龙涎草喂鸡,淡淡看着他们:不是管这叫封建糟粕吗?城里人生病,关我乡巴佬什么事?一辆黑得发亮的奔驰大G,停在了我那破旧的诊所门口,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一身高定西装的姜澈,接着,我的女友苏姚,从车里钻了出来,她穿着香奈儿的裙子,画着精致的妆,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坨沾在鞋底的烂泥,楚然,我们谈谈,她声音冰冷,听不出一丝过去的温情,姜澈直接走进我的诊所,二话不说,将一份文件甩在了我翻得卷了边的《本草纲目》上,不是支票,也不是现金,而是一份打印出来的房产地契,户主那一栏,赫然写着苏姚的名字,我瞳孔骤缩,这间诊所是我爷爷传下来的,但因为手续问题,一直没能办下房产证明,苏姚说她家里有关系,可以帮我解决,当初她拿着我的身份证和各种资料去办理时,我还对她感激涕零,原来,从那个时候,她就算计好了一切,姜澈从皮包里又甩出几沓钞票,轻蔑地砸在我身上,五万块,算是给你的搬家费,限你三天之内,从这里滚出去!苏姚抱着手臂,冷漠地说,楚然,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在红城读博,进的是全国最好的医院,我的未婚夫是医疗圈太子爷,而你呢?她环视了一圈我这间简陋的诊所,墙壁上挂着发黄的人体经络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你守着这些早就该被淘汰的封建糟粕,能有什么出息?这地方,姜澈准备推平了建一个度假村,也算是物尽其用,我看着她,这个我从她发烧说胡话时守了三天三夜的女孩,这个我用祖传的方子把她从白肺拉回来的女孩,现在,她用封建糟粕四个字,概括了我和我祖辈三代的心血,还要亲手将它推平,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死了,姜澈和苏姚都以为我会暴怒,会争辩,甚至会像个疯子一样扑上来,然而,我只是把那几沓钱推开,目光越过他们,落在诊所院子角落里,那几丛长得并不起眼的绿色植物上,交往三年,房子我不要,钱我也不要,但这些东西,我必须带走。
苏姚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几株野草?楚然,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姜澈更是夸张地大笑起来,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行行行,都给你,赶紧挖走,别在这碍眼!我没再多说一个字,找来小锄头和瓦盆,走到院角,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株野草连根带土地挖了出来,一棵一棵,仔细地移植到瓦盆里,它们的根茎很特别,在泥土的包裹下,隐约能看到一丝淡淡的金色。
姜澈和苏姚就靠在他们那辆豪华的奔驰车旁,像看耍猴一样看着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土包子,难怪一辈子没出息,姚姚,你当初怎么会看上这种人?瞎了眼呗。
我把最后一棵草植入盆中,捧着瓦盆,站起身,走出诊所,再见。
不,是再也不见。
背后,传来奔驰车引擎的轰鸣声,我低头,看着瓦盆里的那几株植物,阳光洒在叶片上,泛着温润的光泽,他们拿走的是一间破旧的诊所,而我带走的,是这间诊所真正的魂,我祖父叫它龙涎草,他说,这是神仙的口水滴落凡间,才长出的东西,能活死人,肉白骨,传到我这一代,世上大概只剩下这几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