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蒙马特的调色盘与切尔西的雨2
夏日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奥赛博物馆标志性的钟面上，将青铜雕花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奥利弗提前十分钟到达，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薄款西装外套，熨帖的衬衫领口一丝不苟。
他站在广场上，看着来往的游客，忽然觉得自己这身过于“伦敦”的打扮，在满是随性巴黎人的环境里，有些格格不入。
“奥利弗！”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奥利弗转过身，看到卢卡斯穿过人群向他走来。
今天的画家换了一件天蓝色的亚麻衬衫，袖子依旧卷着，露出更多被阳光晒成蜜色的小臂，上面零星分布着新的颜料痕迹——钴蓝、镉黄、橄榄绿，像一幅移动的抽象画。
他脖子上挂着一个皮质相机，胸前口袋里插着一支画笔，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未经修饰的、蓬勃的生命力。
“您果然准时得像瑞士钟表。”
卢卡斯走到他面前，笑着打量他，“但我建议您把外套脱了，今天的巴黎可不想被西装束缚。”
奥利弗犹豫了一下，还是脱下了外套，搭在手臂上。
卢卡斯见状，很自然地接过他的外套，搭在自己肩上，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走吧，我带您看些‘不规矩’的东西。”
奥赛博物馆里光影交错，巨大的展厅中陈列着莫奈、雷诺阿、德加的杰作。
卢卡斯显然对这里熟门熟路，他没有像普通导游那样讲解年代和技法，而是带着奥利弗在一幅幅画前驻足，用他特有的、充满画面感的语言描述着：“看莫奈的《睡莲》，这不是水，是融化的晚霞和星星的倒影，他用色彩让时间静止了。”
“德加的***，您看她们裙摆的褶皱，像不像被风吹乱的叹息？
他捕捉的不是舞姿，是瞬间的疲惫和孤独。”
奥利弗静静地听着，惊讶于卢卡斯对艺术的解读如此感性而独特。
他习惯了用文字分析文本，却很少这样纯粹地用眼睛和心去感受色彩的情绪。
当卢卡斯指着一幅雷诺阿的《煎饼磨坊的舞会》，兴奋地说“您看这阳光，像蜂蜜一样浇在人们身上”时，奥利弗忽然发现，眼前的画家和他笔下的色彩一样，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感染力。
他们在一幅梵高的《自画像》前停留了很久。
卢卡斯看着画中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声音低沉下来：“他说‘我想用色彩表现人类的喜怒哀乐’，奥利弗，您不觉得文字和色彩，本质上是一样的吗？
都是在试图抓住那些无法言说的东西。”
奥利弗侧头看他，阳光透过博物馆的玻璃穹顶，在卢卡斯浓密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他的侧脸轮廓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柔和。
那一刻，奥利弗忽然想说，比起色彩，此刻他更想抓住的，是眼前这个人眼中的光芒。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赶紧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或许吧。
但文字至少不会弄脏衬衫。”
卢卡斯被他逗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的颜料痕迹不经意间蹭到了奥利弗的白衬衫袖口。
“哦，抱歉。”
他立刻收回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来我总是在弄脏您的衣服。”
“没关系。”
奥利弗看着袖口那点淡淡的钴蓝色，意外地没有觉得反感，反而觉得那像一个小小的、属于巴黎的印记，“比起干洗费，我更想知道，接下来您准备带我去哪里‘不规矩’？”
卢卡斯的眼睛亮了起来：“去我的‘秘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