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笼罩在一片缠绵的料峭寒雨里。
这雨下得细密,不似瓢泼,却如千万根冰冷的银针,刺透单薄的春衫,直往骨头缝里钻。
崇文门外,青石板路被雨水浸润得油亮,倒映着两旁低矮灰暗的铺面和行色匆匆、缩着脖子的路人。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柴火的湿烟,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属于帝都的、沉淀了百年的繁华与压抑混杂的气息。
沈墨紧了紧肩上那个洗得发白、边角磨损的蓝布包袱,里面裹着他仅有的几件换洗衣物和几本翻烂了的经义集注。
他刚从通州码头下船,一路步行至此,鞋袜早已湿透,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更冷的,是他胸中那团几乎熄灭的火——会试再次落榜的挫败,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十年寒窗,两度赴京,换来的依旧是名落孙山。
家中田产早已变卖殆尽,供他读书,如今他囊空如洗,连回乡的盘缠都成了难题。
前途茫茫,如同这晦暗的雨天,看不到一丝光亮。
“得先找个地方安顿,把这身湿衣服换了。”
沈墨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目光扫过街边的店铺。
当铺那黑底金字的“當”字招牌,在雨帘中格外刺眼。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一咬牙,低头走了进去。
当铺内光线昏暗,一股陈年的霉味混合着樟脑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
高高的柜台后面,一个留着山羊胡、戴着瓜皮帽的朝奉(掌柜),正就着油灯的光,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算盘珠。
听见脚步声,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沈墨走到柜台前,踮起脚尖,才勉强将头探过那冰冷坚硬的台面。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一层层打开,露出一支青玉笔杆的毛笔。
笔杆温润,顶端微有磕碰的痕迹,一看便知是主人心爱之物,常年摩挲所致。
“掌柜的,烦劳看看,这支笔……能当多少?”
沈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是父亲生前留给他的遗物,也是他作为读书人的最后一点体面。
朝奉这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伸出枯瘦的手指,拈起毛笔,对着昏暗的光线眯眼瞧了瞧,又用指甲在笔杆上轻轻刮了一下,发出刺耳的声响。
沈墨的心也跟着揪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