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大夜班时,我在急诊科捡到一本染血的病历。当翻到最后一页,
我的呼吸停滞——那张泛黄的照片上,二十年前的我自己正躺在现在空置的302病床上。
第一章 染血病历凌晨三点十七分,急诊科的灯光惨白得刺眼。林夏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把听诊器塞回白大褂口袋。连续十六个小时的值班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凝结成一块坚硬的痂。"林护士,3床病人需要换药。
"实习医生小张从走廊尽头探出头,声音里带着新人才有的那种紧张。"知道了。
"林夏扯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转身走向处置室。她的帆布鞋踩在瓷砖上,发出黏腻的声响。
梅雨季的潮湿渗进了医院的每一个角落。经过护士站时,一抹暗红突然闯入视线。
林夏停下脚步。那是一本病历,斜插在文件架最底层。深褐色的污渍在蓝色封面上晕开,
像干涸的血迹。"奇怪..."林夏皱眉。她在这个医院工作了五年,
从没见过这种老式纸质病历。现在全是电子系统,连医嘱都扫码执行。她抽出病历本,
封面上用褪色的钢笔字写着"特殊病例-302"。纸张散发出霉味和某种说不清的腥气。
翻开第一页,林夏的指尖猛地一颤。"患者姓名:陈芳。入院日期:2003年5月17日。
主诉:声称能看见已故亲人,并与之对话。"林夏快速浏览着潦草的记录。
这位陈芳女士描述她死去的丈夫每晚都站在病床边,告诉她"302房间里有答案"。
三天后,病历戛然而止,最后一行写着:"转302病房观察"。没有出院记录,
没有后续治疗。林夏的心跳加快了。她翻到第二页、第三页...每一份病例都匪夷所思。
自称被影子跟踪的儿童,坚持自己内脏被调换的中年男人,
还有能预言他人死亡时间的老妇人。所有病例的终点都是同一个地方——302病房。
而302病房,在林夏的记忆里,是医院三楼那个永远上锁的空房间。翻到最后一页时,
林夏的呼吸停滞了。那是一张泛黄的照片,边缘已经卷曲。照片上,
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躺在病床上,手腕连着输液管。女孩闭着眼睛,
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那是二十年前的她自己。林夏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
她从未住过院,父母也从未提起过这件事。但那个鼻梁上的小痣,那缕卷曲的刘海,
毫无疑问就是她。照片背面用褪色的红墨水写着:"实验体7号,记忆清除成功"。
"林护士?你还好吗?"小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夏"啪"地合上病历本。"没事,
有点低血糖。"她强作镇定地把病历塞进抽屉,"3床是吧?我马上去。"等小张走远,
林夏立刻掏出手机搜索"慈心医院 302病房"。搜索结果只有几条无关信息。
她又登录医院内网查询,系统显示"302病房:资料不存在"。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空。
林夏望向三楼那扇漆黑的窗户,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扭曲的河流。302病房的窗帘,
似乎动了一下。第二章 禁入区域交班后,林夏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
她在更衣室磨蹭到早班护士都去查房,然后悄悄溜向三楼。电梯按钮上,
3楼的标识被一张小贴纸盖住,上面印着"设备层 非工作人员禁入"。
林夏用指甲抠开贴纸一角,下面隐约可见被刮花的数字3。"叮"的一声,
电梯门在三楼打开。走廊出奇地安静,没有医护人员走动,也没有病人的身影。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某种甜腻的腐朽气息。林夏的帆布鞋踩在地毯上,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走廊尽头的门牌号停在301,然后是303。
中间的302仿佛被凭空抹去,只剩下一堵空白的墙。
"这不可能..."林夏伸手触摸墙壁,指尖传来真实的触感。她蹲下身,
发现地毯上有细微的拼接痕迹,像是有人刻意掩盖了什么。"你在干什么?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背后响起,林夏差点惊叫出声。她转身,对上了一双熟悉的深邃眼睛。
周沉,慈心医院最年轻的外科主任,三个月前刚升任院长。此刻他白大褂下的肩膀绷得笔直,
眉头紧锁。"周、周院长..."林夏站起来,心跳快得发疼。她暗恋这个男人三年了,
但从没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隐形。周沉的目光扫过她身后的墙壁,
眼神骤然变冷:"三楼是设备层,不对外开放。""我...我是来找王护士长的,
有人说她在这层..."林夏编着拙劣的谎言,感觉后背渗出冷汗。"王护士长在五楼开会。
"周沉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林夏,"跟我来。"他转身走向电梯,
没有给林夏拒绝的余地。院长办公室里,周沉关上门,拉下百叶窗。阳光被切割成细条,
横亘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你看到什么了?"他开门见山。林夏攥紧了包带,
那本病历就在里面:"什么都没看到,我只是走错楼层了。"周沉突然伸手,
从她包里抽出了那本病历。林夏倒吸一口冷气——她明明把病历锁在了更衣柜里!
"这是什么?"周沉的声音冷得像冰。"我...我在急诊科捡到的。
"林夏的声音越来越小。周沉翻开病历,在看到最后一页时瞳孔猛地收缩。
他"啪"地合上本子,转身锁进了保险柜。"听着,"他转向林夏,声音低沉而危险,
"忘记你看到的这一切。302病房不存在,那本病历也不存在。如果你还想保住工作,
就别再探究这件事。""但那张照片——""照片是假的。"周沉打断她,"有人恶作剧。
医院正在处理。"林夏咬住嘴唇。周沉在撒谎,她能从他紧绷的下颌线看出来。
但更让她心惊的是,周沉看到照片时的反应——那不是看到伪造品的表情,
而是认出了什么的表情。"好。"她最终说道,"我明白了。
"周沉的表情稍微缓和:"你今天休息吧,夜班辛苦了。"走出院长办公室,
林夏的手还在发抖。但她确定了一件事——302病房确实存在,而周沉知道真相。而且,
他认识照片上的她。第三章 记忆碎片林夏没有回家。她在医院对面的咖啡馆坐下,
点了一杯黑咖啡。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些。她打开笔记本电脑,
开始搜索二十年前的新闻。关键词"慈心医院 事故 2003"只返回了几条无关结果。
但当她搜索"慈心医院 儿童实验"时,一条2005年的论坛帖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有没有人记得慈心医院2003年那起事故?我妹妹当时在那里住院,
说半夜看到穿白大褂的人把小孩带进302病房,
然后就再也没回来..."帖子后面跟了几条回复,有人说楼主造谣,
有人表示自己也听说过类似传闻。最后一条回复发布于2005年12月24日:"别问了,
他们付了封口费。我女儿是七个孩子中的一个,现在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夏的咖啡杯"当"地一声掉在地上。七个孩子。病历本上写着"实验体7号"。
她颤抖着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妈,我小时候住过院吗?大概六七岁的时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怎么突然问这个?""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好像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在医院。""你小时候是经常发烧,"母亲的声音有些紧绷,
"但没住过院。怎么了?""没什么,就是好奇。"林夏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对了,
咱们家有没有亲戚在慈心医院工作过?""没有啊。"母亲的回答太快了,"你怎么了?
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挂断电话,林夏确定母亲在撒谎。
她从小就能听出母亲说谎时那种不自然的语调。天色渐暗,林夏决定再去一次医院。这次,
她要去档案室。晚上八点,住院部安静下来。林夏用护士卡刷开了行政区的门禁。
档案室在走廊尽头,门锁着,但对一个经常帮医生找资料的护士来说不是问题。
她从发卡上掰下一根铁丝,几下就撬开了老式锁芯。档案室里弥漫着灰尘和纸张腐朽的气味。
林夏打开手机照明,找到标着"2003"的架子。医疗档案按年份排列,
但2003年5月的档案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文件夹,标签上写着"特殊项目"。
她扩大搜索范围,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上锁的金属柜。
柜门上贴着一张泛黄的警告:"生物危害材料"。林夏的心跳如擂鼓。
她试了几个常用密码都不对,最后输入了"030217"——照片上那个日期。锁开了。
柜子里只有一份文件,标题是《记忆干预实验结案报告》。林夏快速浏览着内容,
胃部逐渐拧紧。"...7名儿童在事故中接触到未知物质,
产生跨维度认知能力...为保护受试者及公众安全,
定实施记忆清除...所有相关记录转移至302特别观察室..."报告最后的签字栏里,
赫然写着"项目负责人:周明远"。周明远。周沉的父亲,医院上一任院长。
林夏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立刻离开档案室。他在监控里。
"她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抬头看向角落,一个红色的小光点正对着她闪烁。
林夏迅速拍下几页报告,把文件放回原处。她刚关上柜门,就听见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她关掉手机灯光,屏住呼吸躲在架子后面。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清晰可闻。门开了,灯光涌入。
林夏从缝隙中看到一双锃亮的皮鞋——周沉今天穿的就是这双鞋。"我知道你在里面。
"周沉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出来吧,林夏。"林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就在这时,
她的手机又震动了。还是那个陌生号码:"通风管道,现在。"她抬头,
看见天花板角落的通风口盖板微微松动。趁着周沉检查另一个角落,她轻手轻脚地爬上架子,
推开盖板钻了进去。狭小的管道里弥漫着金属和灰尘的气味。林夏蜷缩着身体,
听见下方周沉愤怒的咒骂声和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响。她一点点向前爬行,
直到确定安全了才停下来查看手机。那条救了她一命的短信没有署名,
但附了一张照片——302病房的内部照片,墙上用血写着七个孩子的名字。其中一个,
是"林夏"。林夏在护士站前僵立了整整一分钟,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触碰过病历本的部位。指腹上还残留着一点褐色的痕迹,
证明那本诡异的病历确实存在过。"不可能就这么消失..."她蹲下身,
仔细检查地面和附近的柜子缝隙,连垃圾桶都翻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值班电脑屏幕亮着,
她迅速输入密码登录病历系统,在搜索栏键入"302"。系统转了几圈,
弹出一条提示:未找到匹配结果。"林护士?"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夏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护士长李梅站在护士站外,
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紧绷的发髻,脸上的皱纹在荧光灯下显得格外深刻。
"您吓了我一跳。"林夏勉强笑了笑,手悄悄在裤子上擦掉那点血迹。
李梅锐利的目光扫过台面:"大半夜的,你在找什么?""没什么,
就是...核对一下病历。"林夏下意识撒了谎,"刚才那个醉酒患者的用药记录。
""是吗?"李梅走近几步,声音压低了,"我听见广播了。关于三楼的那个通知。
"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您也知道302病房?"老护士长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一把抓住林夏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从哪里听到这个编号的?
""我..."林夏犹豫了,"在一本旧病历上看到的。""听着,孩子。
"李梅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林夏从未见过的恐惧,"有些事不该我们过问。
那个楼层...那个病房...二十年来没人敢提。如果你看到了什么,就当没看见。
为了你好。""可是为什么—""没有可是!"李梅突然提高的嗓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
她立刻意识到失态,又压低声音,"特别是现在陆院长回来了。他...对这件事很敏感。
"林夏的喉咙发紧:"陆院长和302病房有什么关系?"李梅松开她的手腕,
后退一步:"我什么都没说。你也最好什么都别问。值完班早点回家吧,你脸色很差。
"老护士长转身离开,脚步比平时快了许多,白大褂下摆在空气中划出不安的弧度。
林夏呆立在原地,手腕上还残留着被掐过的触感。她低头看表,凌晨四点二十,
距离交班还有两个多小时。窗外,城市的灯火在雨雾中模糊成一片片光晕。洗手间里,
冷水拍在脸上带来的清醒感只持续了几秒。林夏抬头看向镜子,水珠顺着下巴滴落。
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下是明显的青黑。她伸手去抽纸巾,就在这一瞬间—镜子里,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林夏猛地转身,洗手间空无一人。她再看向镜子,
那个人影还在—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站在她身后,面容模糊但轮廓熟悉。
正是照片上那个年幼的自己。"啊!"林夏踉跄后退,撞在墙上。再定睛看时,
镜中只有她一个人,剧烈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一定是太累了。熬夜加上那个诡异的病历,
让她产生了幻觉。她深呼吸几次,整理好护士帽,决定回去写完记录就找个地方小憩一会儿。
推开洗手间的门,走廊的灯光似乎比刚才暗了许多。远处,电梯的指示灯突然亮起,
显示从一楼上升的数字。这么早会是谁?林夏站在原地,
看着数字跳动:2...3...然后停住了。三楼?那个刚刚宣布永久封闭的楼层?
电梯继续上升:4...5...然后在五楼停下。几秒后,又开始下降。
可能是夜班保安例行巡查。她安慰自己,慢慢走回护士站。刚坐下,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了一楼。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有力。林夏抬头,呼吸一滞。
陆沉穿着白大褂走来,领口敞开,露出里面的深蓝色衬衫。
他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凌晨五点该有的样子—没有一丝倦容,眼睛明亮得反常。"陆院长?
您怎么..."林夏站起来,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高。"通宵手术。"陆沉简短地回答,
目光却落在她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这么认真,天没亮就在查病历?
"林夏这才注意到屏幕还停留在搜索"302"无结果的页面。
她迅速关闭窗口:"有个患者用药记录需要核对。"陆沉没有回应,而是走到护士站内侧,
距离近得让她能闻到他身上消毒水混合着某种木质香水的气息。
他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深褐色,几乎接近黑色。
"李护士长说你今晚...看到了些东西。"他开门见山,声音低沉,"能告诉我是什么吗?
"林夏的指尖微微发麻:"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一本病历。"陆沉的目光锁定她的眼睛,
"旧病历。红色封面。"他怎么知道?林夏的喉咙发干:"我...确实看到过一本旧病历,
但后来不见了。""你看了内容?""翻了几页。"她谨慎地回答,没有提及照片的事。
陆沉的表情难以捉摸。他伸手调整了一下左腕上的手表,这个动作让他袖口上移,
露出手腕内侧一道细长的疤痕。"那本病历,"他一字一顿地说,
"上面有没有提到302病房?"林夏的心跳加速,血液冲击着耳膜。她可以选择撒谎,
但某种直觉告诉她,陆沉已经知道答案。"有。"她直视他的眼睛,
"每个病例最后都转到了302病房。但三楼根本没有这个病房,不是吗?
"陆沉的眼睛微微眯起,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一种奇特的静默。林夏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和远处某台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听着,林夏。"陆沉突然用了一种近乎亲密的语气,
叫她的名字而不是姓氏,"有些病历被归档是有原因的。如果你再看到那本病历,
或者...任何与302有关的东西,立刻联系我。不要翻阅,不要调查,为了你的安全。
""为什么?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忍不住追问。陆沉的表情突然变得疲惫,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相信我,有些秘密最好永远埋藏。"他停顿了一下,
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痕迹,"你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东西?
或者经历不寻常的事?"镜中的小女孩闪过林夏的脑海,但她摇了摇头:"没有。
""如果你想起什么,随时可以来找我。"陆沉后退一步,恢复了院长对下属的正式语气,
"今晚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是医院管理规定。"他转身离开,
白大褂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走到电梯口时,他突然停下,没有回头地说:"对了,
你小时候...是不是在这座城市长大的?"林夏僵住了:"是的。""一直在这里?
""除了大学四年在外地。"陆沉点点头,按下电梯按钮:"有趣。晚安,林护士。
"电梯门关上后,林夏才意识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陆沉的问题,他看她的眼神,
还有那本神秘消失的病历...所有碎片在她脑海中旋转,却拼凑不出完整的图案。
唯一确定的是,302病房确实存在过。而陆沉,
似乎比她想象的更了解那个秘密—也更了解她自己。窗外,东方泛起鱼肚白。
第一缕晨光穿过云层,照在医院的外墙上。三楼的窗户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黑暗,
仿佛那里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光线全部吸收。林夏凝视着那些窗户,
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从外面看,三楼从左到右分明有十二扇窗。但医院内部,
三楼只有十个病房。多出来的两扇窗,正好是302病房应该在的位置。
第三章 记忆闪回林夏的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方,程昱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带着她从未听过的疲惫。"现在?"她努力控制声线的颤抖。"一小时后,
湖滨公园的观景台。"程昱顿了顿,"别告诉任何人。"电话挂断后,
林夏盯着黑掉的屏幕发呆。湖滨公园——那是三年前他们第一次偶遇的地方。
当时她刚调到这家医院,在公园长椅上边吃午餐边看护理手册。程昱恰好坐在旁边,
指着书上的一处错误温和地指正了她。现在回想起来,那次"偶遇"未免太过巧合。
林夏打开衣柜,手指在一排衣服间游移,最后选了件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
她不想显得太过刻意,却又忍不住在耳后抹了点香水。湖滨公园的观景台位于人工湖中央,
需要通过一条长长的木栈道。傍晚的风带着水汽,林夏看到程昱的背影立在栏杆前,
白衬衫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肩背的线条。"你来了。"他没有转身。
林夏走到他身旁,两人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那本病历是怎么回事?
302病房里为什么会有我的照片?"程昱终于转过头,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却照不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你不该去三楼。""回答我的问题。"林夏握紧栏杆,
"我小时候是不是在这家医院住过院?我父母说只在县医院——""你父母说的是实话。
"程昱打断她,"至少是他们知道的实话。"一阵风吹乱了林夏的头发,她没去整理。
"什么意思?"程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她。那是林夏在302病房见过的合影,
只不过这张上面多了一个人——年轻的程昱站在孩子们身后,白大褂口袋里插着几支笔。
"2003年夏天,仁和医院进行了一项名为'新月计划'的临床试验。
"程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研究对象是7到12岁的儿童,
主要测试一种新型神经调节剂对大脑记忆中枢的影响。"林夏的指尖开始发麻。
"你是说...我是实验品?""你是第七号受试者。
"程昱的目光落在她左腕的月牙疤痕上,"那不是胎记,是植入芯片的切口。
"林夏猛地捂住手腕,仿佛被烫伤一般。
突然闪现在脑海:白色的天花板、刺眼的灯光、手腕上的疼痛..."为什么我完全不记得?
""因为药物起作用了。"程昱苦笑,"它本应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消除痛苦记忆。
但后来我们发现...它会抹去所有相关记忆,包括药物实验本身。
"林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为什么我现在——""药效有时限。
"程昱突然抓住她的肩膀,"林夏,听好,你必须停止调查。明天就辞职离开这座城市。
有人在监视你,他们不会允许实验真相泄露。""他们是谁?"林夏挣脱他的手,
"你又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程昱的眼中闪过一丝林夏读不懂的情绪。
"因为..."他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张主任"三个字。
程昱的表情立刻恢复冷静。"我得走了。"他后退一步,"记住我的话,离开这里。
""等等!"林夏抓住他的袖子,"那张照片上的其他孩子呢?他们怎么样了?
"程昱的嘴角绷紧了。"大部分都不在了。"他轻轻挣开她的手,
"7号...你是最后一个。"看着程昱远去的背影,林夏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栏杆。
湖面反射着最后一缕夕阳,像血一样红。她低头看那张照片,
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照片边缘有个模糊的人影,
只拍到半边身子和一只扶着孩子肩膀的手——那只手腕上,有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月牙疤痕。
回到家,林夏翻出所有童年相册。2003年夏天的照片少得奇怪,只有几张在家里拍的。
其中一张引起她的注意:她穿着粉色连衣裙站在院子里,左腕上缠着绷带,笑容僵硬不自然。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2003年6月20日——正是302病房照片的三天后。那晚,
林夏做了个梦。梦中她躺在302病房的床上,手腕疼得厉害。
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站在床边,手里拿着注射器。她拼命挣扎,
男人轻声安慰:"小夏不怕,打完针就不疼了..."那张脸,分明是二十年前的程昱。
凌晨三点,林夏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窗外下着雨,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像是某种密码。
她打开台灯,发现左手掌心不知何时被自己的指甲掐出了四个月牙形的血痕,
正好组成一个完整的圆。第四章 档案室谜团三天后,林夏回到了医院。
程昱的警告在她脑中回响,但好奇和愤怒像野草一样疯长。她需要更多证据,
而医院档案室是最有可能找到答案的地方。午休时间,林夏端着咖啡走向行政楼。
档案室位于地下一层,平时只有人事处的李阿姨在管理。幸运的是,今天李阿姨请假了,
替班的是新来的实习生。"我想查一下2003年的员工值班表。"林夏微笑着递上工牌,
"写论文需要参考一些历史数据。
"实习生懒洋洋地指了指角落的电脑:"电子档案只到2005年,
之前的得去里面找纸质版。"档案室深处堆满了灰尘覆盖的纸箱。
林夏根据标签找到了2003年的区域,心跳如鼓。她快速翻阅着发黄的记录本,
终于在六月的一本病历交接记录中发现了线索:"6月16日,
302病房转入7名特殊病例,由'新月计划'小组接管。负责人:张明远主任。
"翻到下一页,记录戛然而止,被人为撕去了。林夏继续搜索,
在一个标着"设备维修"的盒子里意外发现了一个黑色文件夹,封面印着褪色的新月标志。
文件夹里是一份实验方案,
标题为《NM-7型神经调节剂对儿童记忆中枢的靶向抑制作用》。
林夏快速浏览着专业术语,直到看到附录部分的受试者名单:"7号:林夏,女,7岁,
因车祸导致父母双亡,创伤记忆评级A+..."纸张从林夏手中滑落。她的父母明明健在!
但紧接着,
有过的记忆突然浮现:雨夜、刺眼的车灯、母亲的尖叫、翻转的世界...然后是一片空白。
林夏蹲下身,大口喘息着。这不是她的记忆...不可能是。
她清楚地记得父母送她上大学的情景,
记得上周才和母亲通过电话..."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夏猛地转身,看到一个瘦高的清洁工站在阴影处,手里拿着拖把。"老吴?
"她认出了医院的老清洁工,"我...我在找一些旧资料。"老吴走近几步,
浑浊的眼睛盯着她手中的文件。"2003年啊...那是个多事之秋。"他压低声音,
"三楼死了好几个孩子,官方说是传染病,但尸体都没让家属见。"林夏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工作了三十年,什么没见过。"老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露出那个月牙疤痕,"你也是当年的孩子之一吧?我在302病房打扫时见过你。
""我...我不记得了。"林夏诚实地说。"那就别记起来。"老吴松开手,
神色突然紧张起来,"快走,有人来了。"林夏刚把文件塞回原处,档案室的门就被推开。
程昱站在门口,白大褂一尘不染,表情冷峻。"林护士,急诊科在找你。
"他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林夏低着头快步走向门口,经过程昱身边时,
他极轻地说了句:"今晚别回家。"她没有回应,但这句话像冰块一样滑进她的衣领,
顺着脊背往下坠。下午的急诊科异常忙碌,林夏机械地处理着伤口、打针、换药,
脑海中却不断闪回那些记忆碎片。如果老吴说的是真的,那么她的"父母"是谁?
为什么会有如此完整的虚假记忆?下班时间,林夏故意磨蹭到最后。等同事们都离开后,
她偷偷溜进了程昱的办公室——作为院长秘书的好友,她有备用钥匙。
办公室整洁得近乎苛刻,每样东西都有固定位置。林夏迅速检查了抽屉,
在上了锁的右下角抽屉前停住了。她试了几把钥匙都不对,正准备放弃时,
注意到程昱的笔筒底部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061703。
2003年6月17日——302病房照片上的日期。林夏输入这组数字,锁应声而开。
抽屉里只有一本皮面日记和几张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程昱和一群孩子,背景是医院花园。
林夏认出了自己,
也认出了其他几个孩子——其中两个赫然是现在的副院长张明远和护理部主任周婷!
日记本里夹着一页实验记录:"7号表现异常,对NM-7产生抗药性,保留部分记忆。
必须特殊处理。"记录日期是2003年6月30日,签字人:程昱。
最后一页写着一行字:"唯有7号存活,我的罪孽永远无法洗清。"林夏的手不住颤抖。
程昱到底是加害者还是保护者?他口中的"他们"是谁?为什么说她是"最后一个"?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雷声轰鸣。林夏突然想起程昱的警告:今晚别回家。
她决定冒个险。第五章 地下三层雨越下越大,林夏躲在医院后门的雨棚下,
盯着员工停车场的入口。晚上十点,程昱终于出现,撑着一把黑伞快步走向一辆深蓝色轿车。
林夏压低帽檐,悄悄跟了上去。程昱的车没有驶向市区,而是开往医院后山的废弃仓库区。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一栋标着"仁和医疗设备存储中心"的老旧建筑前。林夏躲在灌木丛后,
看着程昱在门禁处刷卡,然后消失在铁门后。她等了五分钟,
趁着一个送货员离开的机会溜了进去。建筑内部比外表看起来现代得多,走廊灯火通明。
林夏贴着墙壁前进,听到尽头房间传来程昱的声音:"样本必须今晚转移,
她已经开始回忆了。"另一个嘶哑的男声回答:"早就该处理掉最后一个。你心软了,
程医生。""我有我的计划。"程昱的声音冷得像冰,"NM-9的研发需要活体样本。
""那丫头知道多少?""足够多了。"程昱顿了顿,"她去过档案室,
看了新月计划的文件。""该死!"一声拳头砸在桌子上的闷响,"明天就处理掉她。
像处理其他几个一样。"林夏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她悄悄后退,
却不慎碰倒了墙边的拖把。房间里的谈话戛然而止。林夏转身就跑,
听到身后门被猛地推开的声音。她拐过几个弯,
发现一扇标着"B3"的电梯门正缓缓关闭——一定是刚才有人使用过。没有时间思考,
林夏冲过去挤进电梯。电梯里空无一人,控制面板上只有B1到B3三个按钮。奇怪的是,
医院公开的楼层指南中,地下室只有两层。电梯下降到B3,门开后是一条长长的白色走廊,
两侧是玻璃隔间的实验室。这里看起来仍在投入使用,设备崭新,但一个人也没有。
林夏小心翼翼地前进,每个实验室门都锁着。直到最后一个房间,
她透过玻璃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房间里整齐排列着七个儿童尺寸的病床,
其中六张床上躺着人形物体,盖着白布。第七张床空着,床头牌上写着"302-7"。
正当林夏想要靠近看时,远处传来电梯运行的嗡嗡声。她慌乱地寻找藏身之处,
发现旁边有个储物间。刚躲进去,就听到脚步声接近。透过门缝,
她看到程昱和另一个秃顶男人——正是副院长张明远——走进了那个房间。
"NM-9准备好了吗?"张明远问。程昱点点头:"今晚就能完成最后测试。
但我不确定是否应该继续...""别告诉我你又心软了!"张明远冷笑,
"二十年前你亲手给那些孩子注射时,可没这么优柔寡断。"程昱沉默地走向那张空床,
手指抚过床头的编号牌。"7号不一样。""因为她是唯一活下来的?
还是因为你对她有特殊感情?"张明远讥讽道,"别忘了,要不是你当年偷偷减少剂量,
她早就和其他人一样成了植物人。"林夏的血液仿佛凝固。程昱给她减了剂量?
这就是为什么她保留了记忆?"监控显示有人闯入了B3。"张明远突然说,"肯定是她。
我去处理。"程昱拦住他:"我去。你准备转移样本。"两人离开后,
林夏瘫坐在储物间地上,冷汗浸透了后背。她终于明白了:二十年前,程昱参与了药物实验,
害死了六个孩子,而她因为程昱的"心软"活了下来。现在,
他们要把她变成第七个"样本"。储物间外突然响起警报声,红光透过门缝闪烁。
林夏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她环顾四周,发现储物间另一头还有一扇小门,标着"紧急通道"。
门后是狭窄的金属楼梯,通向未知的地方。林夏别无选择,只能向上爬。
楼梯尽头是一扇锁着的铁门,旁边有个电子密码面板。
她输入在程昱办公室看到的数字:061703。门开了。
冷雨立刻打在脸上——她竟然回到了医院的后花园!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
林夏跌跌撞撞地穿过灌木丛,突然被一只手拉进黑暗的角落。"嘘,是我。"是清洁工老吴。
他塞给林夏一把车钥匙,"我的旧面包车停在西门,快走!""为什么帮我?
"林夏喘着气问。老吴的眼神复杂:"我女儿也是当年的孩子之一...她是3号。
"林夏还想问什么,但远处已经传来呼喊声。老吴推了她一把:"走!去阳光孤儿院,
找一个叫陈婆的人。她知道全部真相。"雨幕中,林夏拼命奔跑,
程昱最后那句话在耳边回响:"7号不一样。"不一样在哪里?是因为她活了下来?
还是因为...程昱真的对她有"特殊感情"?西门近在咫尺,林夏却突然停下脚步。
如果现在逃跑,就永远无法知道真相了。
而且——她摸了摸左腕的疤痕——如果程昱当年确实救了她,现在会不会也在试图保护她?
警笛声越来越近,林夏面临抉择:逃向未知的安全,还是留下来面对危险的真相?
第四章 噩梦重现通风管道里的冷风像蛇一样缠绕着林夏的脚踝。她蜷缩在黑暗中,
手机屏幕的光照出她惨白的脸。那条神秘短信附带的照片上,七个歪歪扭扭的儿童名字中,
"林夏"两个字格外刺眼。管道下方传来周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林夏长舒一口气,
继续向前爬行。管道分叉处,一块松动的金属板通向护士更衣室后方。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板子,滑落到地板上。更衣室里空无一人。林夏迅速换下沾满灰尘的制服,
塞进背包。她刚推开门,就撞上了一个瘦削的身影。"林护士,这么晚还没走?
"医院的老清洁工李伯眯起昏花的眼睛,手里拖着一个水桶。水是暗红色的,
像稀释过的血液。"刚...刚加完班。"林夏侧身让过水桶,闻到一股铁锈味,"李伯,
那是什么?""三楼漏水了。"李伯摇摇头,"老水管爆裂,都是锈水。
"林夏心头一紧:"三楼哪个位置?""就那个空置的302附近。"李伯压低声音,
"说来也怪,那地方都封了二十年了,今天突然开始渗水..."林夏的指尖发麻:"李伯,
您在这工作多久了?""三十五年喽。"老人混浊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比你在这世上活的时间都长。"林夏心跳加速:"那您记得2003年,
302病房发生过什么吗?"李伯的表情突然变了。他左右张望,
把林夏拉到角落:"小姑娘,有些事不该问。你那时候还小,忘了最好。""您认识我?
"林夏抓住老人干枯的手腕。李伯的眼神飘向远处,
仿佛在看某个不存在的东西:"七个孩子里,你是唯一一个会对我笑的。"他猛地抽回手,
"快走吧,别再来了。那地方在'醒'过来,它能感觉到你在找它。"老人匆匆离去,
拖着一路红色水痕。林夏站在原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前闪过碎片般的画面:白色的天花板、刺眼的灯光、戴着口罩的脸...手机震动惊醒了她。
又是那个陌生号码:"安全出口楼梯,现在。他封锁了所有电梯。"林夏冲向消防通道。
刚推开沉重的防火门,一只手就从黑暗中捂住了她的嘴。"别出声。"是个女声。
林夏被拽到楼梯转角,对上一双熟悉的杏眼——儿科护士长王雯。"王姐?
那条短信是你发的?"林夏压低声音。王雯点点头,
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老式黄铜钥匙:"这是302的备用钥匙。二十年来我每天都带着它,
等着有人来问那个房间的事。""为什么帮我?""因为我见过你。"王雯的声音颤抖,
"2003年5月17日,我那时是实习护士。那天晚上,七个孩子被送进302病房,
只有六个出来。官方记录说第七个孩子转院了,但我记得你的脸。"她抓住林夏的手,
"你不一样,你能看见'它们',对吗?"林夏的血液凝固了:"看见什么?
""那些不该存在的东西。"王雯的眼睛里闪烁着恐惧,"墙壁里的影子,
没有源头的哭声...302病房是个门,而那扇门正在重新打开。"楼下传来脚步声。
王雯猛地推开林夏:"走!明天中午12点,储物间等我。别相信周沉,
他父亲做的事他都知道!"林夏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推开一楼出口时,
月光冷冰冰地照在她脸上。她回头望去,医院三楼的窗户漆黑一片,只有302的位置,
窗帘微微晃动,像在向她招手。第五章 心跳声林夏的公寓里,台灯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
她把从档案室拍的照片铺在桌上,旁边是从网上打印的2003年当地新闻。
一则不起眼的报道引起了她的注意:《慈心医院获政府专项拨款进行儿童疾病研究》,
配图是时任院长周明远和一群穿白大褂的人站在医院门口。林夏用放大镜仔细查看背景,
在三楼窗口发现了一个模糊的小身影——一个扒着窗户向外看的小女孩。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个角度,只能是302病房。手机突然响起,
林夏吓得差点打翻咖啡。是医院的号码。"林护士,我是急诊科小张。
"电话那头的声音急促,"你昨晚交班时有没有看到一本蓝色封面的病历?周院长在找,
说是重要资料。"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没有,怎么了?""奇怪了,
监控看到你拿着它...算了,可能是看错了。"小张压低声音,"对了,你知道吗?
三楼今天突然封闭了,说是水管爆裂。但后勤部的小刘说,
他们上去时看到的是..."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杂音。"小张?看到什么?
""抱...抱歉,林护士。"小张的声音变得古怪,"我可能看错了。
周院长说...说那是锈水。"电话挂断了。林夏盯着手机,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她打开电脑登录医院系统,输入小张的工号查询排班表。系统显示:张悦,急诊科护士,
今日休假。林夏的呼吸变得急促。那刚才打电话的是谁?她回拨那个号码,听筒里只有忙音。
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空。暴风雨要来了。林夏拉上窗帘的瞬间,
余光瞥见对面路灯下站着一个人影——高挑的身形,白大褂被风吹起一角。周沉。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抬头看着她的窗户。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在路灯下像一道道银色的泪痕。林夏猛地拉上窗帘,后背紧贴着墙壁。手机又响了,
是短信:"别开窗。别看外面。数到一百。"她滑坐在地上,开始默数。数到七十三时,
外面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在了阳台上。"咚"。又是一声,更近了。
林夏捂住嘴,盯着阳台拉门。窗帘的缝隙间,一只苍白的手缓缓滑过玻璃,
留下五道湿漉漉的痕迹。数到九十九时,一切归于寂静。
林夏鼓起勇气拉开窗帘——阳台上空无一人,只有一滩水渍中漂着一张照片。
她用扫把勾进来,照片上是年轻的周明远站在302病房里,身边围着七个孩子。
其中一个女孩手腕上系着一条红色手绳——和林夏小时候常戴的那条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写着:"第七实验体,记忆残留指数超标,建议二次清除"。林夏的头痛突然加剧,
、刺眼的灯光、戴着口罩的周明远俯身对她说"睡一觉就好了"...还有站在角落的少年,
那双熟悉的眼睛...是周沉。二十年前他就在那里,看着他父亲对她做了什么。
林夏冲进浴室干呕起来。抬起头时,镜子里的自己嘴角挂着血丝,
而更可怕的是——镜中她的背后,302病房的门缓缓打开。她猛地转身,浴室空荡荡的。
但当她再次看向镜子,那扇门依然在镜中世界里敞开着,
一个模糊的身影正从里面爬出来...林夏一拳打碎了镜子。鲜血从她指关节滴落,
疼痛让幻觉暂时消退。她颤抖着包扎伤口,决定天亮后去找王雯问个明白。躺上床后,
林夏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半梦半醒间,她听到一种有节奏的"咚咚"声,
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就在她枕头下面。那是心跳声。但不是她的。
第六章 储物间的秘密中午十一点五十分,林夏站在医院储物间门口,
手里攥着王雯给她的黄铜钥匙。走廊上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这个穿着便装的护士。
十二点整,王雯没有出现。林夏等了十五分钟,终于忍不住拨通了王雯的电话。
***从储物间里传出来。她的心沉了下去。储物间门没锁。林夏推开门,
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昏暗的灯光下,王雯的护士证躺在地上,链子断了,
像是被强行扯下来的。"王姐?"林夏轻声呼唤。角落里传来微弱的***。
林夏摸索着走过去,发现王雯蜷缩在架子后面,白大褂上沾满暗红色污渍。"王姐!谁干的?
"林夏跪下来检查她的伤势。王雯的瞳孔扩散,
呼吸微弱:"他们发现...发现我帮你了..."她抓住林夏的手,
"钥匙...用钥匙...去看床底下...""我送你去急诊室!
""来不及了..."王雯的嘴角渗出血丝,
...周沉不是...敌人...他父亲才是...他一直在...保护..."话没说完,
王雯的手突然垂落。林夏颤抖着探她的脉搏——停止了。身后传来脚步声。
林夏迅速躲到架子后面。储物间的门被推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走进来。"处理干净。
"其中一个说,"院长不希望再有人问起302的事。""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另一个低声抱怨,"再这样下去,整个医院的人都要被灭口。""闭嘴。
那七个孩子的事要是传出去,后果比几条人命严重多了。"林夏屏住呼吸,
看着他们把王雯的尸体装进黑色袋子拖走。等脚步声消失,她瘫坐在地上,
眼泪无声地流下来。王雯临死前的话在她耳边回响:周沉不是敌人。但如果不是周沉,
谁会下令杀死王雯?谁在极力掩盖302病房的秘密?林夏擦干眼泪,决定冒险一试。
现在是午休时间,大部分医护人员都在食堂。她戴上口罩和备用护士帽,低着头走向三楼。
走廊依旧空无一人。林夏走到那面空白墙前,伸手触摸——冰冷的,实心的。
她掏出黄铜钥匙,不确定该怎么使用。就在这时,墙面上突然渗出水珠,不是透明的,
而是暗红色。水珠汇聚成流,在墙上勾勒出一扇门的轮廓。门把手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锁孔。
林夏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钥匙。当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整面墙发出低沉的***,
像某种沉睡的巨兽被惊醒。锁"咔哒"一声转开,墙面向内滑开一条缝隙,
阴冷的风裹挟着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302病房。林夏深吸一口气,侧身挤了进去。
墙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病房里一片漆黑,只有仪器指示灯微弱的光。
她的脚踩在某种粘稠的液体上,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不适的声响。摸索着找到开关,
"啪"的一声,顶灯闪烁几下亮了起来。林夏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普通的病房。
墙上贴满了儿童画,
扭曲的人形、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被锁链绑在床上的孩子...每幅画右下角都标着数字,
从1到7。第七幅画上,一个小女孩站在门口,身后是无数双伸向她的手。
画纸上有干涸的泪痕。房间中央是一张金属床,皮带扣已经生锈,床单上大片可疑的污渍。
床下露出一个铁盒的边角。王雯临死前的话闪过脑海:"去看床底下..."林夏跪下来,
拖出那个生锈的铁盒。盖子没有锁,里面是一沓发黄的纸张和几盘微型磁带。
最上面是一份诊断报告:"患者姓名:林夏。年龄:6岁。诊断结果:跨维度感知能力阳性。
建议:立即进行记忆清除手术,防止污染扩散。"报告日期是2003年5月17日。
签字人:周明远。林夏的视线模糊了。她翻到下一页,
是一份手写笔记:"第七实验体出现异常。清除后仍保留部分记忆,
并显示出对'门'的吸引力。必须密切监控。如情况恶化,考虑永久隔离。
"笔记边缘有一行稍新的字迹,笔迹不同:"我会保护她,不惜一切代价。——C"C。
周沉。林夏的头痛再次袭来,这次伴随着强烈的耳鸣。房间里的灯光开始闪烁,
阴影在墙角蠕动,逐渐凝聚成人形。一个、两个、三个...六个模糊的小身影向她围拢。
"你回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我们等了你好久..."林夏跌跌撞撞地后退,后背撞上了什么东西。她转头,
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周沉站在她身后,脸色苍白如纸。他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
刀尖滴着某种暗色液体。"你不该来这里。"他的声音沙哑,"现在,它们都看见你了。
"第3章交班后,林夏没有直接回家。她在更衣室换下护士服,穿上一件深灰色卫衣,
帽子拉低,坐在医院后花园的长椅上假装看手机。晨光中,医护人员陆续来上班,
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里的身影。八点整,她看到陆沉的车驶离医院停车场。确认他离开后,
林夏绕到住院部侧门,刷卡进入。白天的医院人声嘈杂,反而成了最好的掩护。
她乘电梯到二楼,然后走消防楼梯来到三楼楼梯口。不出所料,
楼梯间通往三楼的入口已经拉上了黄色警戒带,上面印着"维修中,禁止入内"的字样。
林夏环顾四周,迅速钻过警戒带。推开防火门的瞬间,一股冷风迎面扑来,
带着某种金属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三楼走廊空无一人,灯光昏暗。
原本应该开放的病房门全部紧闭,门把手上挂着锁。她蹑手蹑脚地前行,
数着门牌号:304、303、301...果然没有302。
走廊尽头是一扇标有"档案室"的门。林夏试着推了推,纹丝不动。
正当她考虑是否要找工具撬锁时,余光瞥见门框上方有一道细小的反光—备用钥匙。
"太老套了。"她小声嘀咕,踮起脚尖取下钥匙。档案室内灰尘密布,显然很久没人来过。
铁架子上整齐排列着各年度的病历存档,最里面有一个单独的金属柜,上了锁。
林夏的目光在室内搜寻,突然定格在墙上的医院平面图上。
三楼平面布局明显与其他楼层不同—在301和303之间,确实标注着一个房间,
但被人用黑色马克笔涂掉了,只能隐约辨认出"302"的字样。
"果然存在过..."她转向那个上锁的金属柜,尝试了档案室钥匙,不匹配。
正当她思考如何打开时,脑海中闪过护士站那个几十年没动过的老式挂钟。十分钟后,
林夏气喘吁吁地回到档案室—她从挂钟后面找到了那把小小的铜钥匙。
金属柜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被打开。里面只有薄薄一叠文件,
于1999年7月15日三楼实验室爆炸事故的调查报告》日期正是那张诡异照片上的时间。
林夏的手指微微发抖,
容:"...实验性记忆干预项目发生意外...三名医护人员轻伤...七名受试儿童中,
特殊监护...项目永久终止...302区域封闭..."报告末尾的签名已经模糊不清,
但能辨认出"医疗主任:陆..."的字样。陆沉的父亲?老陆院长五年前已经退休,
现在在国外疗养。她翻到下一页,是一份受试者名单。七个名字中,第六个赫然写着"林夏,
5岁"。"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胸口发紧。为什么自己完全不记得?
父母从未提起过?最后一份文件被刻意对折过。展开后,
林夏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一张302病房的设计图,
标注着特殊的电磁屏蔽结构和"记忆隔离舱"的字样。
图纸边缘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当记忆成为实体,时间将不再流动。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林夏迅速将文件塞回原处,锁好柜子,闪到门后。
脚步声经过档案室,渐渐远去。她等了几分钟,确认安全后才溜出来。回到一楼护士站,
林夏装作整理病历,大脑飞速运转。1999年,五岁的她参与了某种记忆实验,
发生了事故,而她完全不记得这一切。陆沉的家族显然深度参与其中..."林姐,
看到小周了吗?"护士小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周雨?没有,她不是值夜班吗?
""是啊,但交班时没人找到她。更衣柜没动过,手机也打不通。"小李皱眉,"奇怪的是,
保安说凌晨监控拍到她往三楼去了。"林夏的血液瞬间冰凉:"三楼?""对啊,
就是刚封闭的那个楼层。你说她上去干嘛?""监控能看到她...出来吗?
"小李摇摇头:"后面的监控莫名其妙断了半小时。院长已经通知她家人了,
说可能临时有事离开..."林夏想起那本染血病历的触感,
和照片上自己躺在302病床的画面。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心脏。下午三点,
医院召开了紧急会议。陆沉站在会议室前方,面容严肃地宣布周雨暂时联系不上,
要求所有员工提供线索。林夏注意到他的目光几次扫过她,眼神复杂。会议结束后,
她鼓起勇气走向陆沉:"院长,关于周雨...""我办公室说。"他低声打断,转身离开。
陆沉的办公室在行政楼五层,宽敞明亮,窗外正对医院花园。林夏站在门口,
注意到他的办公桌异常整洁,唯独右手边抽屉上了锁。"坐。"陆沉关上门,
示意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你想说什么关于周雨的事?
"林夏斟酌着词句:"我听说她去了三楼。""监控显示她确实往那个方向走了,
但没有进入三楼的记录。"陆沉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你似乎对三楼很感兴趣?
"直球对决。林夏深吸一口气:"我找到了1999年的实验报告。上面有我的名字。
"陆沉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震惊?恐惧?还是...愧疚?
"你..."他的声音突然沙哑,"你记得什么?""什么都不记得。这就是问题所在。
"林夏向前倾身,"陆院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参与那个实验?
302病房现在在哪里?周雨的失踪和这个有关吗?"陆沉站起身走到窗前,
背对着她沉默良久。阳光透过玻璃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白大褂下的肩膀显得异常紧绷。
"有些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他最终说道,声音低沉,"你确定想知道真相?
即使可能...失去现在的一切?"林夏的心跳加速:"我需要知道。"陆沉转过身,
眼神锐利如刀:"那么今晚十一点,三楼楼梯口见。带上那本你'没看过'的病历。
""它消失了。"林夏惊讶于他知道病历的事。"它会再出现的。"陆沉嘴角浮现一丝苦笑,
"它总是会找到想看它的人。"离开前,林夏忍不住问:"为什么帮我?
"陆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仿佛在凝视遥远的过去:"因为二十年前,
是我把你从302病房带出来的。我答应过会保护你。"这句话在林夏脑海中炸开。
她机械地走出办公室,双腿仿佛不属于自己。走廊上,护士们正在分发周雨的照片,
呼吁提供线索。照片上的女孩笑容灿烂,胸前工牌清晰可见。林夏突然想起什么,
转身冲向楼梯间。她一路小跑到三楼警戒带前,四下张望后钻了过去。走廊依然昏暗寂静,
但这次她注意到地面上有什么东西在闪光。蹲下身,
她捡起一个沾着暗红色污渍的工牌—周雨的工牌,边缘有轻微的烧灼痕迹,
就像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一样。"天啊..."林夏颤抖着翻开工牌,
里面的照片上周雨的表情变了—她不再微笑,而是惊恐地睁大眼睛,嘴角流出暗红色的液体。
工牌从她手中滑落。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阴影处传来微弱的声响,像是有人拖着脚步行走。
林夏屏住呼吸,慢慢向声源移动。转过拐角,她看到一扇之前没注意到的门—没有门牌号,
但门缝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与病历本和工牌上的污渍一模一样。门后传来微弱的抽泣声,
像是周雨的声音:"救...救我..."林夏伸手去推门,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搭在她肩上。
她几乎尖叫出声,转身看到陆沉阴沉的脸。"我说的是今晚。"他压低声音,
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不该现在上来。""我找到了周雨的工牌!她在里面!
"林夏挣扎着指向那扇门。陆沉的表情变得异常痛苦:"那不是周雨。至少不是现在的她。
"他强硬地拉着林夏离开,"如果你还想救她,就按我说的做。今晚,带上病历本。
"被拽离三楼前,林夏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神秘的门—门缝下的红色液体正在缓慢地,
几乎是有意识地,向她的脚延伸过来...第六章 阳光孤儿院雨水模糊了挡风玻璃,
林夏紧握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后视镜中,仁和医院的灯光渐渐远去,融入雨夜。
老吴的面包车散发着机油和烟草的混合气味。收音机沙沙作响,播放着某年春晚的重播。
欢快的音乐与林夏的心境形成荒诞对比。阳光孤儿院位于城郊结合部,
导航显示还有二十分钟车程。林夏摸了摸左腕的月牙疤痕,现在她知道那不是胎记,
而是某种实验标记——就像农场给牲畜打上的烙印。"7号..."她喃喃自语。
程昱说她是最后一个,其他孩子都不在了。
但B3层那六张病床上盖着白布的"人形物体"是什么?如果那些孩子死了,
为什么尸体要保存在高度现代化的实验室里?雨势渐小,林夏拐进一条泥泞的小路。远处,
一栋三层老式建筑出现在视野中,铁门上的"阳光孤儿院"字样已经锈蚀大半。
院内漆黑一片,只有顶层一扇窗户透出微光。林夏停好车,犹豫是否该按门铃。就在这时,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进来吧,孩子。"一个沙哑的女声从黑暗中传来,
"我等你很多年了。"林夏迈进门槛的瞬间,
——油漆剥落的楼梯扶手、墙上的向日葵贴纸、走廊尽头那扇蓝色的小门...她全都见过。
"陈婆?"林夏试探着问。煤油灯的光亮了起来,照亮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老太太约莫七十多岁,灰白头发扎成一个紧紧的髻,眼睛却亮得惊人。"7号林夏。
"陈婆点点头,"或者说,林小夏?那是你在孤儿院时的名字。"林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不记得在这里生活过...""当然不记得。"陈婆冷笑,
"他们用那该死的药把你记忆洗干净了。跟我来。"陈婆领着林夏上了三楼,来到一间阁楼。
这里堆满了纸箱和旧家具,但收拾得很干净。墙上钉着几十张儿童照片,
林夏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六岁左右的她站在一群孩子中间,穿着过大的红色连衣裙,
左腕上还没有那个疤痕。"2002年冬天,你父母车祸去世后,被送到这里。
"陈婆从一个铁盒里取出文件,"半年后,仁和医院来'挑选'孩子,说是免费体检和治疗。
"林夏接过文件,那是份监护人同意书,签字栏写着"陈桂芳"和一个陌生名字。
"我父母...不是现在这对?""你现在的'父母'是医院安排的。
"陈婆的眼中闪过愤怒,"他们领养你是为了监视,看药物有没有副作用。"林夏双腿发软,
不得不扶住墙壁。
记忆碎片开始拼合:雨夜、刺眼的车灯、母亲的尖叫...真实的记忆像刀子一样捅进脑海。
"那天是我生日..."林夏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爸爸给我买了小熊蛋糕,
妈妈说回家再拆礼物...然后那辆卡车..."陈婆轻轻抱住她,
身上散发着樟脑丸和中药的气味。"哭出来吧,孩子。二十年了,该哭出来了。
"林夏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当她平静下来时,陈婆已经泡好了茶,
桌上摊开了一叠发黄的文件。"新月计划。"陈婆指着文件上的标志,
"表面上是治疗儿童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药物实验,
实际上是创造一种能精准抹去特定记忆的'活体药物'。"林夏擦干眼泪,翻看文件。
里面详细记录了NM-7型药物的作用机制:通过改变神经突触可塑性,定向消除目标记忆。
实验对象需要是7-12岁神经系统尚在发育期的儿童。"为什么叫'新月计划'?
"陈婆卷起袖子,露出手腕内侧的月牙形疤痕。
"第一批实验是在1969年阿波罗11号登月时启动的。
他们认为新月象征记忆的阴晴圆缺。
"林夏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其他孩子真的都...死了吗?"陈婆的表情变得复杂。
"官方记录是死于药物过敏。
但老吴的女儿——3号吴敏——去年还有人看见她在B3层活动。""植物人状态?
""比那更糟。"陈婆压低声音,"他们把孩子的身体当作药物培养皿。
NM-9就是从存活实验体的脑脊液中提取的。"林夏胃部一阵绞痛,
想起B3层那六张病床。"程昱说我是最后一个...因为他对我的剂量做了手脚?
""程医生..."陈婆叹了口气,从另一个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照片,
"他是整个事件中最复杂的角色。"照片上是年轻的程昱,穿着白大褂,
但胸前别着一枚小小的徽章——林夏凑近看,发现是司法部的标志。"他是卧底?
""医学院高材生,被司法部秘密派来调查儿童失踪案。"陈婆点点头,"但他来晚了,
实验已经开始。为了收集证据,他不得不参与其中..."阁楼窗外突然闪过车灯的光亮。
陈婆迅速熄灭了煤油灯。"有人来了。"林夏屏住呼吸,
从窗户缝隙看到两辆黑色SUV停在孤儿院门口。几个穿黑衣的男人下车,
为首的赫然是副院长张明远。"后门!"陈婆抓起一叠文件塞给林夏,"地下室通向后山,
那里有辆自行车。""一起走!""我老了,跑不动了。"陈婆推着她,"记住,
程昱给你的那串数字——061703——不仅是日期,还是保险箱密码。里面有全部证据。
"楼下传来破门声。陈婆突然紧紧抓住林夏的手腕:"还有一件事...当年车祸不是意外。
你父亲是记者,他发现了医院的秘密。"脚步声已经上了二楼。林夏含泪吻了吻陈婆的脸颊,
然后冲向地下室。就在她掀开地下室暗门的同时,楼上传来一声闷响和玻璃破碎的声音。
黑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林夏摸索着前进。远处透进一丝月光,指引她找到通往外界的铁栅栏。
栅栏年久失修,她用力踹了几脚,终于弄出足够钻出去的缝隙。冰冷的雨水再次打在脸上。
林夏跌跌撞撞地跑向树林,那里果然停着一辆生锈的自行车。就在她骑上车的一刻,
孤儿院三楼爆发出一团火光。"陈婆!"林夏的哭喊淹没在雷声中。她拼命踩着踏板,
泪水模糊了视线。身后,黑衣人们已经冲出建筑,手电筒的光束在雨幕中交错。
自行车链条突然断裂,林夏摔进路边的水沟。她挣扎着爬起来,
发现前方有车灯接近——是辆熟悉的深蓝色轿车。程昱的车。林夏本能地躲到树后。
车子在她不远处停下,程昱独自下车,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黑衣人们也发现了他,
双方在雨中形成对峙。"她在哪?"张明远的声音传来。"我已经处理了。
"程昱举起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染血的护士名牌——林夏的。"尸体呢?""河里。
现在水流很急,明天就会到下游水库。"张明远似乎不信:"你亲自确认了?
"程昱冷笑:"要不要去B3看看7号的床位?我刚更新了标签。"一阵沉默后,
张明远点点头:"二十年了,终于结束了。明天开始准备NM-9的量产。
"黑衣人们陆续上车离开。程昱站在原地没动,直到尾灯消失在雨幕中。
然后他突然转向林夏藏身的方向:"出来吧,他们走了。"林夏僵在原地,
不确定这是不是陷阱。"林夏,"程昱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我知道你在那里。
老吴给我发了信息。"犹豫再三,林夏慢慢走出树丛。程昱的白衬衫已经被雨水浸透,
贴在身上。他的脸上有新鲜的擦伤,嘴角渗着血丝。"陈婆...?"林夏不敢问完。
程昱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尽力赶来了...张明远带了打手。
""你刚才说的...关于我的尸体...""演戏。"程昱拉开后车门,"上车吧,
这里不安全。"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但林夏仍止不住发抖。
程昱从后座拿出干毛巾和一件外套递给她,动作熟稔得像排练过无数次。"为什么帮我?
"林夏裹紧外套,"如果当年你是卧底,为什么现在还是院长?"程昱启动车子,
驶向与城市相反的方向。"因为证据还不够。张明远背后有更大的势力,我需要权力来调查。
""那六个孩子...他们还活着吗?"车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程昱紧绷的侧脸。
"某种意义上...是的。他们的身体还'活着',作为NM-9的培养介质。
但意识...我不确定。"林夏想起B3层那些盖着白布的形体,胃部一阵绞痛。
"为什么我是例外?""因为我。"程昱简短地说,将车拐进一条偏僻的山路,
"我偷偷减少了你的剂量,然后伪造了你的死亡记录,把你送到乡下。
""我现在的父母...""陈医生的远亲,善良的乡村教师。他们不知道真相,
只以为你是孤儿。"程昱瞥了她一眼,"我每年都会匿名寄钱给他们。"山路越来越窄,
最终车子停在一栋隐蔽的林间小屋前。程昱熄火,但没有立刻下车。
"现在你知道了大部分真相。"他转向林夏,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
"选择权在你手上:我可以送你离开,给你新的身份;或者...""或者什么?
""或者你帮我终结这一切。"程昱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但非常危险,可能会死。
"林夏望着雨中的小屋,突然意识到这是程昱的"安全屋"——他准备了二十年,
就为了有一天能揭发真相。而她,作为唯一的幸存实验体,是最关键的人证。"我需要考虑。
"她最终说。程昱点点头,下车为她开门。就在林夏迈出车门的瞬间,
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有人跟踪了他们!"跑!"程昱推了她一把,
自己却转身面向来车方向,从腰间掏出了什么东西。林夏冲向小屋,身后传来急刹车和枪声。
她回头看到程昱跪在地上,右肩一片血红,但仍举着武器。"程昱!"她本能地折返。
"别过来!"他吼道,"屋后有车钥匙,快走!"林夏犹豫了一秒,
然后做了一生中最冲动的决定——她跑向程昱,架起他的另一只胳膊,
拖着他一起向小屋移动。子弹打在周围的泥土上,溅起一片片泥浆。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门廊时,程昱突然闷哼一声,左腿跪了下去。"你中弹了?
"林夏喘着气问。程昱没有回答,用身体挡在她前面,向追击者开了最后一枪。
远处传来惨叫和车辆失控撞树的声音。林夏趁机拖着他进了小屋,锁上门。程昱瘫坐在地上,
血迅速在地板上积成一滩。"医药箱...壁炉上面。"他艰难地说。林夏找到医药箱,
跪在程昱身边。他的右肩和左腿各有一个枪伤,鲜血汩汩流出。
她熟练地剪开他的衬衫——多年护理经验此刻派上了用场。"贯穿伤,没伤到动脉。
"她检查着,"但需要清创缝合。"程昱虚弱地笑了笑:"专业。"清理伤口时,
林夏注意到程昱身上还有其他疤痕——胸口一道长长的刀疤,
左肋附近有几个圆形的烫伤痕迹。"这些年...不容易吧?"她轻声问。
程昱闭上眼睛:"比起那些孩子...不算什么。"屋外,雨声渐歇。林夏缝完最后一针,
突然发现程昱正凝视着她,目光中有种说不清的情绪。"为什么冒险保护我?"她忍不住问,
"只是因为我是人证吗?"程昱沉默了很久,久到林夏以为他不会回答。
后他极轻地说:"因为那天下雨...你把自己的小熊给了3号...说'抱抱就不疼了'。
"一段被遗忘的记忆突然浮现:302病房里,一个小女孩因药物副作用哭闹不止,
她把自己的玩具熊塞到对方怀里...林夏的眼泪落在程昱的伤口上。
"你记得...所有细节?""这二十年..."程昱因疼痛而喘息,
"我每天醒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还活着吗'。"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
程昱挣扎着坐起来:"警察里有他们的人...我们得换个地方。"林夏扶起他,
两人从后门溜出小屋。月光下,一条隐蔽的小路通向更深的山林。程昱的重量压在她肩上,
伤口的血渗进她的衣服,温热而黏稠。在这一刻,林夏突然明白了自己的选择。她不会逃跑,
不会躲藏。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她欠那些孩子一个真相——也欠程昱一个并肩战斗的机会。
第七章 记忆迷宫山林深处,一座废弃的护林员小屋隐藏在茂密的灌木丛后。
林夏扶着程昱穿过最后一段陡坡,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