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冷宫烬,祝由醒蚀骨的冷,钻进沈青梧的骨髓,比腊月的寒风更刺人。破败的宫殿,
屋顶漏着天光,蛛网在残梁上结着灰白的网。空气里是腐朽的木头和绝望的味道。
她蜷在角落里一蓬勉强算作被褥的烂草上,左脸那道从眉骨斜划至下颌的狰狞疤痕,
在昏暗里像一条蛰伏的蜈蚣。每一次呼吸都扯着喉咙深处的灼痛——那是哑药的馈赠,
让她连嘶吼都成了奢望。高烧像野火燎原,烧得她意识模糊。
眼前晃过父亲被拖出府门时挺直的脊梁,母亲悬在梁上的素白身影,
还有沈府冲天而起的烈焰……最后,定格在萧彻那张冰冷无情的脸上。他薄唇轻启:“沈氏,
谋逆,废后。念旧情,留你一命。”留她一命?在这比地狱更冷的冷宫,毁容、哑口、等死!
恨意,像毒藤蔓,绞紧了她的心脏,汲取着最后一点生命力。
吱呀——腐朽的宫门被推开一条缝,灌进一股裹着雪沫的寒风。
一个穿着体面宫装的年轻女子闪身进来,是苏晚晴的心腹,碧桃。她捏着鼻子,
嫌恶地扫视一圈,目光落在角落的沈青梧身上,嘴角勾起刻毒的笑。“哟,还没断气呢?
”碧桃踢开脚边一个破瓦罐,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她走到沈青梧面前,居高临下,
脚尖踢了踢地上那半碗结着冰渣的馊粥。“娘娘心善,怕您黄泉路上饿着。可惜啊,
”碧桃脚尖用力,碗“啪”地碎裂,浑浊的液体溅上沈青梧褴褛的衣角,“您这身子骨,
怕是消受不起喽!”碧桃俯身,凑近沈青梧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却像淬了毒的针:“娘娘让奴婢告诉您,安心上路。沈家那群逆贼,
都在下头眼巴巴等着您团聚呢!”团聚?!这两个字像最后的火星,
骤然引爆了沈青梧体内积压的所有恨意与不甘!灭门之仇,毁身之恨!凭什么?
凭什么恶人逍遥,她沈青梧要像蝼蚁般无声无息地烂死在这里?不!
滔天的怨愤与强烈的求生欲在濒死的躯体里猛烈碰撞!意识被拖入一片粘稠的黑暗,冰冷,
死寂。就在她灵魂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一点金光骤然刺破黑暗!无数玄奥繁复的金色符文,
如同奔涌的星河,猛地冲入她的脑海!剧烈的胀痛几乎撕裂灵魂,
、低沉的吟唱、指尖流转的无形之力……那是深埋在她血脉深处、属于沈家先祖的禁忌传承!
祝由!嗡——沈青梧猛地睁开眼!眸底深处,一点微弱金光一闪而逝。
世界在她眼中骤然不同。空气里尘埃的轨迹清晰可见,远处宫墙外隐约的梆子声异常分明。
更奇异的是,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刚走到门口的碧桃,
心中翻涌着恶毒的快意和完成任务后的得意。恨!滔天的恨意再次沸腾!
沈青梧死死盯住碧桃的背影,残存的意志力疯狂催动脑海中那些尚未理解的符文。
无声的意念,如同无形的箭矢,裹挟着她所有的诅咒,
狠狠刺向碧桃的脑海深处:‘苏晚晴…疑心…背叛…萧彻…厌弃…’碧桃脚步猛地一顿,
一股没由来的强烈心悸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阴影里的沈青梧。那双眼睛,
依旧死寂,却仿佛深不见底的寒潭,让她莫名打了个寒颤。她啐了一口,快步离开,
只想赶紧逃离这晦气地方。冷宫重归死寂。沈青梧急促地喘息,冷汗浸透破衣。刚才那一下,
几乎耗尽了她残存的力气。但一种冰冷而强大的力量,正从血脉深处缓缓苏醒。她能感觉到,
那些符文烙印在她意识里,如同新生的器官。祝由……家传的祝由禁术!天不绝我沈青梧!
她闭上眼,不再抗拒体内肆虐的高热,而是将意念沉入那些金色符文。
一种奇异的引导力在体内流转,并非治愈身体的创伤,
而是强行凝聚起身体最本源的求生意志,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灰烬中,硬生生吹亮了一点火星。
活下去。复仇。第二章:疯妖妃,惊帝心高烧奇迹般地退了下去,
虽然身体依旧虚弱得随时会散架,但沈青梧知道自己暂时死不了了。
饥饿和寒冷仍是悬在头顶的刀。
她开始观察冷宫里唯一的活物——一个佝偻着背、沉默寡言的老太监,福顺。
浑浊的老眼里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沈青梧记得,福顺年轻时,
似乎受过父亲一点小恩惠。
祝由术的感知能力让她能模糊捕捉到福顺的情绪波动:麻木下的不安,
以及对她处境的一丝同情。够了。这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线。她没有试图说话,
喉咙的伤不允许。她只是用那双沉寂却不再死寂的眼睛,偶尔与福顺浑浊的视线短暂交汇。
一次福顺送来半块硬得硌牙的粗饼时,
沈青梧艰难地用手指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划了几个歪扭的字:苏贵妃…安否?
福顺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看四周,才压低声音,
带着一丝解气的快意:“听说贵妃娘娘…近来睡得不好,总做噩梦。”沈青梧垂下眼。噩梦?
很好。苏晚晴,你的噩梦,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日子,沈青梧如同蛰伏的毒蛛。
她盘坐在冰冷的角落,将全部意念集中在遥远奢华宫殿里的苏晚晴身上。
脑海中金色符文流转,无形的“线”跨越宫墙,无声无息地缠绕过去。
她捕捉着苏晚晴心底最深的恐惧——失宠!恐惧萧彻发现她构陷沈家的真相!恐惧容颜不再!
祝由之力如同最精准的刻刀,将这些恐惧一点点放大、扭曲、具象化。
彻在别的女人床上说…你不过是玩物…’‘镜子里的脸…在腐烂…爬满蛆虫…’遥远宫殿内,
苏晚晴的尖叫声在深夜愈发凄厉。宫人们噤若寒蝉。与此同时,
关于冷宫废后怨气冲天、诅咒贵妃的流言,如同瘟疫般在后宫悄然蔓延。源头,
正是福顺在沈青梧默许下,
“废后娘娘…昨夜对着月亮…又哭又笑…念叨贵妃名讳…眼神吓人…”流言终于惊动了御座。
御书房内,萧彻听着心腹太监王德全的密报,眉头紧锁。苏晚晴的疯状他亲眼所见,
非药石可医。冷宫流言更是荒谬!但…沈氏?“她如何?”萧彻声音听不出情绪。
“形销骨立,疤痕骇人,依旧不能言。只是…”王德全迟疑了一下,“眼神…老奴觉得,
不像将死之人,倒像…像古井,深得吓人。”萧彻指尖敲击御案。深得吓人?
一个毁容哑巴的弃妇?
他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探究和…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复杂情绪。厌恶?怜悯?
还是…对未知力量的忌惮?“摆驾冷宫。”他起身,玄色龙袍带起一阵寒风。
破败的宫门被侍卫粗暴推开。萧彻踏入这方被遗忘的角落。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沈青梧。比他想象的更糟。枯槁如柴,破衣烂衫裹着嶙峋骨架,
左脸的疤痕在昏暗光线下像恶鬼的烙印。唯有那双眼睛,抬起来看向他时,
里面没有预想中的哀求、恐惧或仇恨,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深不见底。那沉寂,
让见惯生死的帝王心头莫名一悸。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帝王威仪如山压下:“沈氏。
”声音冰冷,打破死寂,“贵妃之症,你有解法?” 语气是质问,
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沈青梧的目光,缓缓从萧彻冰冷的脸上移开,落在地上。
她伸出枯枝般的手指,在厚厚的积尘上,一笔一划,缓慢而清晰地写下:以命换命?
江山为酬?六个字,像无声的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冷宫!王德全倒抽一口冷气,
慌忙低下头。侍卫们握紧了刀柄。萧彻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被冒犯的暴怒直冲头顶!
他盯着地上那六个字,又猛地看向沈青梧。她依旧垂着眼,仿佛只是写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狂妄!不知死活!但苏晚晴那张因疯癫而扭曲的脸,和他被搅得不得安宁的后宫朝堂,
瞬间压过了怒火。他强压下翻腾的杀意,声音淬了冰:“你想要什么?” 每一个字,
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第三章:交易始,搅风云沈青梧的手指,再次落向尘土。
一、治苏氏,诊金:查抄沈家之财,三成归我。萧彻眼神一厉。沈家之财?那是国库!
她敢要?二、允我暂居冷宫偏殿,一应供给如…才人。才人份例?她倒会挑,不高不低,
勉强够活命又不至于引人过分侧目。萧彻脸色阴沉。三、陛下需应我一诺,日后兑现。
一诺?帝王一诺,重逾千金!萧彻的目光锐利如刀,试图刺穿沈青梧平静的表象,
挖出她心底的算计。她到底想做什么?仅仅为了活命和一点钱财?绝不可能!“沈青梧,
”萧彻的声音带着危险的压迫,“你可知,欺君之罪,当凌迟?”沈青梧抬起头,
迎上他审视的目光。那沉寂的眼底,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她缓缓地,
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仿佛在说:知道,但我有把握。沉默在冰冷的空气中蔓延。
王德全屏住呼吸。侍卫们的手心沁出汗。
癫失态、已严重损害皇家颜面和朝局稳定的宠妃;一边是形如鬼魅、却抛出诡异诱惑的废后。
筹码,在帝王心中无声掂量。“好。”半晌,萧彻吐出一个字,冰冷决绝,“朕允你前两条。
第三条…待你治好贵妃,再议。” 他绝不会轻易给出“一诺”。“若治不好,
或敢耍花样…” 未尽之意,杀机凛然。沈青梧垂下眼睫,掩去眸底一丝冰冷的嘲讽。交易,
成立。隔日,沈青梧被“请”到苏晚晴奢华却弥漫着药味和恐慌气息的寝宫——玉芙殿。
殿内熏着浓重的安神香,却压不住那股疯癫的躁动气息。
苏晚晴被几个强壮的嬷嬷按在凤榻上,头发散乱,双目赤红,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叫,
挣扎不休。萧彻坐在外间,隔着珠帘,目光沉沉地看着。殿内殿外,明里暗里,
布满他的眼线和侍卫。沈青梧无视那些探究、鄙夷、警惕的目光。
她走到殿中央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铜盆前。福顺按照她提前的“吩咐”写在纸上,
哆嗦着点燃盆中几味特殊的草药——安神香中混入了微量曼陀罗粉和致幻的菌粉。
青烟袅袅升起,带着一股奇异的甜腻气息弥漫开来。殿内光线被刻意调暗。
沈青梧走到苏晚晴榻前,嬷嬷们紧张地按得更紧。苏晚晴看到沈青梧脸上那道疤,
如同见了恶鬼,发出更凄厉的尖叫。沈青梧伸出枯瘦的手指,没有触碰苏晚晴的身体,
只是虚悬在她额前上方。她闭上眼,集中全部意念。脑海中金色符文骤然亮起,
流转速度加快!无形的祝由之力如同潮水,汹涌地涌向苏晚晴混乱的意识!‘看!
沈家三百口冤魂!就在你床前!血…浸透了你的锦被!’‘听!萧彻在笑!笑你蠢!笑你脏!
他就要立新后了!’‘摸!你的脸!在溃烂!在流脓!’“啊——!!滚开!滚开!别过来!
不是我!是陛下默许的!别拿血泼我!啊——!!”苏晚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凄厉惨叫,
身体剧烈抽搐,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甚至开始用手疯狂抓挠自己的脸!珠帘外,
萧彻猛地站起,脸色铁青!那句“是陛下默许的”如同惊雷炸响!虽然含糊,
却足以让殿内死寂!王德全吓得扑通跪倒。就在苏晚晴即将彻底崩溃自残之际,
沈青梧手势一变!虚悬的手指做出几个玄奥的收束动作,
口中发出低沉、模糊、仿佛来自远古的奇异音节实则无意义,只为仪式感。
强大的祝由之力由“催发”转为“引导”和“安抚”。
下…怜你…只是受惊…’‘睡吧…醒来…一切如常…’苏晚晴疯狂的挣扎和尖叫如同被掐断,
骤然停止。她赤红的双眼渐渐失去焦距,被巨大的疲惫和一种诡异的平静笼罩。身体一软,
瘫倒在嬷嬷怀里,呼吸渐渐平稳,沉沉睡去。脸上,几道她自己抓出的血痕格外刺眼。死寂。
只有铜盆里草药燃烧的轻微噼啪声。沈青梧收回手,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晃了晃,
扶住旁边的柱子才勉强站稳。这一次全力施展,几乎抽空了她。她转身,
看向珠帘外那道明黄的身影,用尽力气,在随身携带的一块粗糙木板上,
用炭笔写下:邪祟侵扰,神魂震荡,已除。需静养。萧彻拨开珠帘,大步走了进来。
他先看了一眼昏睡的苏晚晴,确认她气息平稳,脸上的疯狂褪去。又看向沈青梧,
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惊疑、忌惮、审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这手段,闻所未闻!
鬼神之说?妖邪之术?还是…沈家深藏不露的秘术?无论是哪一种,沈青梧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