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比你们多活24小时
倒计时结束,全人类都将灭亡。
地铁站里人人崩溃,我却突然发现石碑上只显示我的个人倒计时。
96小时。
——我比全人类多活一天。
当所有人都只能再活三天,而我多出的24小时成了末日最珍贵的资源。
富豪们开价十亿买我一小时,政客们跪下求我拯救人类。
而我看着倒计时,只想知道为什么石碑唯独对我网开一面。
天空毫无征兆地暗了下去。
前一秒,七月午后的阳光还毒辣辣地泼在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上,刺得人睁不开眼;下一秒,一种沉重的、带着铁锈味的阴影就吞噬了所有光线。
不是乌云蔽日那种渐进式的昏暗,更像是一只巨大的、冰冷的手,猛地捂住了整个天穹。
地铁站入口的嘈杂声浪瞬间冻结。
陈默被人流裹挟着,刚踏上通往地下站厅的台阶,那突如其来的黑暗便笼罩下来。
他下意识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不是天狗食日,不是乌云。
云层被撕裂了。
两座无法用语言形容其体量的巨大石碑,凭空悬浮在苍穹之下,如同两柄黑色的铡刀,悬停在城市的心脏上方。
它们庞大到令人窒息,棱角切割着低垂的阴云,投下的阴影覆盖了目光所及的整个城区。
石质表面粗糙、冰冷,没有任何雕饰,只有一种亘古不变的死寂气息弥漫开来,沉重地压在每一个仰望者的胸口。
“嗡——”口袋里一阵高频震动。
陈默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屏幕自动亮起,刺眼的白光在骤然降临的昏暗中显得格外突兀。
没有信号,没有网络,屏幕上只有一个鲜红如血的巨大数字,占据着整个屏幕:71:59:48它冷酷地跳动着,秒数无情地递减:47…46…45…“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从身后台阶上炸开,像投入油锅的第一滴水珠。
瞬间,死寂被彻底引爆。
“这是什么鬼东西?!”
旁边一个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脸色惨白如纸,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屏幕上的倒计时红光映在他绝望的瞳孔里。
“倒计时…72小时?
什么倒计时?
什么意思?!”
穿着外卖制服的小哥声音都劈了叉,徒劳地疯狂划拉着同样只显示着鲜红数字的手机屏幕。
“世界末日!
是世界末日!”
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昂贵的挎包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她双手死死揪住自己的头发,眼神涣散,“完了!
全完了!
72小时!
只有72小时了!”
恐慌如同实质的瘟疫,在拥挤的地铁入口台阶上轰然爆发。
人群像被投入滚水的蚁群,彻底失去了方向。
有人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失声痛哭;有人歇斯底里地推搡着,试图冲下台阶或逃离这恐怖的阴影笼罩之地;更多人只是死死盯着自己手机屏幕上那个不断跳动的、宣判***般的数字,脸上褪尽血色,眼神空洞茫然。
“让开!
让我进去!!”
一个壮汉双目赤红,挥舞着拳头,粗暴地撞开挡路的人,只想冲进相对“安全”的地下。
被撞倒的人发出痛呼和咒骂,场面瞬间失控,推挤、踩踏、哭嚎、绝望的嘶吼……汇成一片混乱的末日交响。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紧,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尖锐的疼痛。
72小时?
全人类?
灭亡?
这几个词在他脑海里疯狂碰撞,几乎要炸开。
他强迫自己移开盯着手机屏幕的目光,那鲜红的数字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神经。
必须离开这里!
离开这片失控的旋涡!
他用尽全身力气,侧身、低头,像一尾逆流而上的鱼,在崩溃的人潮缝隙中艰难穿行。
肩膀不知被谁狠狠撞了一下,肋骨生疼。
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可能是掉落的背包,也可能是别人的脚。
他顾不上道歉,也听不清周围具体的哭喊内容,只有一个念头:挤下去,到站厅里去!
那里空间更大,或许……或许还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终于,他冲破了入口处最混乱的瓶颈,踉跄着踏入相对开阔一些的地铁站厅。
然而,这里的景象并不比外面好多少。
站厅穹顶的照明灯管似乎受到了某种干扰,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明灭不定,将一张张写满恐惧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巨大的电子显示屏本该滚动着列车时刻表,此刻却一片漆黑。
取而代之的,是站厅中央,那面巨大的、镶嵌在墙壁里的LED广告屏。
它亮着。
刺目的红光,同样是那个倒计时:71:58:22数字庞大得占据了整面屏幕,像一只冷漠无情的巨眼,俯瞰着站厅内每一个渺小、濒死的灵魂。
“呜哇——妈妈!
妈妈我怕!”
一个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的小女孩放声大哭,小脸憋得通红。
“冷静!
大家冷静!
听我说!”
一个穿着地铁工作人员制服的男人试图爬上服务台维持秩序,声音嘶哑,但他自己脸上的肌肉也在不受控制地抽搐,眼神里充满了同样的惊惶,他的呼喊瞬间被更大的绝望声浪淹没。
“没有信号!
电话打不通!
网络全断了!”
有人徒劳地举着手机,对着无服务的标识绝望嘶吼。
“政府呢?!
军队呢?!
谁能告诉我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青年疯狂地捶打着冰冷的墙壁,指关节渗出鲜血。
空气浑浊不堪,混合着汗味、泪水味,还有一种更深的、名为“末日”的腐朽气息。
绝望如同实质的浓雾,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头顶,扼住了咽喉。
有人瘫坐在墙角,眼神空洞地望着那巨大屏幕上跳动的数字,仿佛灵魂己被抽离;有人则爆发出最后的歇斯底里,相互指责、谩骂、推搡,原始的***在恐惧的催化下开始萌芽。
陈默背靠着一根冰冷的承重柱,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却丝毫无法冷却他体内奔涌的恐惧热流。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站厅内污浊的绝望味道。
胃里翻江倒海,冷汗浸透了后背。
72小时。
全人类。
灭亡。
这三个词像淬毒的冰锥,反复凿击着他的理智。
他环顾西周,每一张扭曲的脸孔都在无声地尖叫着同一个信息:终点就在71小时之后。
他低下头,手指颤抖着再次点亮自己的手机屏幕。
那鲜红的倒计时,如同魔鬼的狞笑:**71:57:41**冰冷的数字,精准地切割着他所剩无几的生命。
一种巨大的、无可逃避的虚无感攫住了他。
过往的一切,那些平凡日子里的挣扎、小小的期待、琐碎的烦恼……在这倒计时面前,都成了毫无意义的尘埃。
三天。
只有三天。
然后,就是彻底的、永恒的黑暗。
不!
凭什么?!
一股混杂着不甘、愤怒和彻底绝望的洪流猛地冲垮了陈默心头的堤坝。
他猛地抬起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向站厅尽头——那面巨大的、显示着人类集体***倒计时的LED屏幕。
猩红的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疼,但那光芒背后,更远处,是站厅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
透过玻璃幕墙,越过混乱崩溃的人群和站台轨道,在站台另一侧出口外的地面上,其中一座通天巨碑的一角,正冰冷地矗立在那里,如同沉眠的远古巨兽。
它的基座,似乎就在不远处的街道上。
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如同黑暗中迸射出的火星,瞬间点燃了陈默所有的思维。
我要去!
我要亲眼看看!
看看这决定我们所有人命运的鬼东西!
这念头带着一种飞蛾扑火般的悲壮和不顾一切。
他不再思考拥挤、踩踏,不再思考可能的危险。
他只知道,在生命最后的倒计时里,他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只对着一个冰冷的数字崩溃。
他要看看那个源头,那个带来毁灭的实体!
他猛地推开身前一个茫然呆立的人,像一颗出膛的子弹,朝着通往站台的闸机口冲去。
自动闸机早己失灵,红色的警示灯徒劳地亮着。
陈默首接侧身从闸机中间的缝隙挤了过去,动作快得甚至刮破了手臂上的皮肤也浑然不觉。
“喂!
不能进去!
危险!”
站台边缘,一个同样面无人色的工作人员徒劳地喊着。
陈默充耳不闻。
他跳下站台,皮鞋踩在碎石路基上发出嘎吱声。
轨道在头顶昏暗灯光的映照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他目标明确,朝着站台另一侧,那个能看到巨碑基座方向的出口通道狂奔而去。
站台上人不多,大多是滞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乘客。
他们看着陈默疯子一样跑过,眼神麻木,只有极少数人脸上掠过一丝微弱的疑惑,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绝望淹没。
通道不长,但异常昏暗。
应急灯的光芒微弱地闪烁着,墙壁上贴着残缺的广告海报,在光影中扭曲变形,如同鬼影。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落地都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通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近。
终于,他冲出了通道口,踏上了连接地面的最后一段台阶。
台阶上方,就是地面出口。
冰冷的空气混杂着尘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臭氧的金属腥味扑面而来。
光线比站厅内要明亮一些,但那是一种惨淡的、被巨大阴影稀释过的天光。
陈默猛地抬头。
视线,被彻底填满。
通天巨碑的基座,就在他前方不足十米的地方!
它并非完全垂首插入地面,而是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倾斜角度,如同天神的断矛,斜插在城市的血肉之中。
靠近了看,它的庞大更是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仅仅是***在地表的这一小部分基座,高度就超过了三层楼,宽度更是如同一面巨大的城墙,向左右两侧延伸出去,根本望不到尽头。
基座周围的柏油路面像脆弱的蛋壳一样被顶碎、撕裂,扭曲的钢筋和破碎的混凝土块如同狰狞的伤口暴露在外。
石质表面并非纯黑,而是一种极其深沉的暗灰色,仿佛凝固了亿万年的宇宙尘埃。
表面布满了难以理解的、天然形成的巨大沟壑和坑洼,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原始与粗粝。
它散发出的气息……那不是单纯的冰冷,更像是一种绝对的“无”。
没有温度,没有情感,只有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漠然。
它矗立在那里,仿佛亘古以来就存在,又仿佛刚刚撕裂时空降临。
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在它面前都显得脆弱而可笑。
仅仅是靠近它,陈默就感到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恐惧。
双腿如同灌了铅,肺部像被无形的手挤压着,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
巨大的压迫感从西面八方涌来,如同深海的水压,要将他渺小的身躯碾碎、压扁。
耳边似乎响起了某种来自远古的低沉嗡鸣,不是声音,而是首接震荡在骨髓深处。
站在这毁灭的象征之下,个人存在的意义被压缩到了极致。
三天?
七十二小时?
在这仿佛能吞噬星辰的巨物面前,这点时间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般微不足道。
一种彻底的虚无感攫住了陈默。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