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局就是地狱级体验卡
每一次吸气,肺管子都跟被砂纸打磨过似的;每一次心跳,脑瓜子就嗡嗡作响,仿佛里面住进了一个不付房租还爱蹦迪的房客。
“这消毒水味儿……不对!
这他妈是什么生化武器?!”
一股浓烈到足以让法医都皱眉头的混合气味——血腥、汗臭、陈年脚丫子味,外加某种东西烧糊了的焦糊香(?
)——顽强地钻进他的鼻腔,顽固得如同前女友的拉黑通知。
他猛地睁开眼。
没有医院惨白的天花板,也没有护士小姐姐温柔地问候。
只有一片浑浊的光线,从一个斜上方的豁口吝啬地漏进来,勉强照亮了眼前这个……呃,被狗啃过的山洞?
洞壁是夯实的土,嵌着枯草和不知道是鸡骨头还是人骨头的玩意儿,粗糙得能当砂纸使唤。
身下是硬邦邦的地面,铺着一层薄薄的、板结成块的干草,躺感约等于睡在水泥地上。
他费力地转动脖子,目光扫过几个蜷缩在阴影里的身影——破布口袋成精?
哦不,是穿着破旧号衣的活人,只是那状态看起来离“成精”也不远了。
最吸引眼球的,是角落里的那位仁兄: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行为艺术”,皮肉外翻,呈现着一种非常“我死透了”的灰白色,身下的土地被浸染成一大块凝固的酱油色污渍。
“呃……”隋烽的胃袋开始表演托马斯全旋。
这味儿,这景儿,太有味道了!
真实得让他这个现代都市精英的灵魂瞬间理解了“接地府”的含义。
“嗬……”喉咙里挤出个意义不明的破音。
“隋……隋小子?”
旁边一个胡子拉碴、眼神浑浊得像隔夜茶汤的汉子抬起头,带着点麻木的惊讶,“你……你这口气还挺长?
阎王爷今儿个休假?”
隋小子?
一股冰冷的记忆碎片如同不讲武德的板砖,狠狠拍进了他的脑海。
——大虞王朝?
历史课本上查无此国,差评!
——永宁边墙?
烽燧墩台?
戍卒?
哦豁,地狱开局!
——隋烽,年十九,军户贱籍。
顶流背锅侠,替长官贪墨军饷的破事儿顶包,被一纸调令发配到了这鸟不拉屎、胡人遛弯的“野狗墩”!
——昨夜,胡人游骑突袭,原主挨了一刀,失血过多,眼前一黑,再睁眼……换人了!
穿越了。
从年薪百万、手握国家重器的军工大佬,变成了大虞朝野狗墩的一个濒死小卒子。
这落差感,比从米其林三星跌落到苍蝇馆子还***。
隋烽闭上眼,感觉这洞窟的寒气己经顺着脊椎骨爬到了天灵盖。
“水……”他嘶哑地开口,声音像破风箱。
说话的汉子叫赵老蔫,墩台里的资深“躺平”选手。
他沉默地看了看隋烽,又瞅了瞅墙角那位行为艺术家,眼神波澜不惊。
他慢吞吞地挪过来,从自己干瘪的水囊里,倒出最后一口浑浊度堪比黄河水的“泥浆”,递到隋烽嘴边。
水入口,土腥味混合着某种不可名状的酸爽。
但对此刻的隋烽来说,堪比82年的拉菲!
他贪婪咽下,喉咙的灼烧感稍微缓解。
“省着点嚎,”赵老蔫收回水囊,声音毫无起伏,“‘扒皮居士’要来了。”
话音未落,洞口破草帘被“唰”地掀开,刺眼的光线射入,活像舞台追光灯。
一个瘦小精悍的身影堵在门口,逆光效果拉满,虽然看不清脸,但那身还算像样的皮甲和腰间的刀,充分彰显了其“墩台周扒皮”的身份——王有财,人赠外号“王扒皮”,野狗墩的“土皇帝”。
身后跟着俩凶神恶煞的跟班,标准狗腿子配置。
“啧,还有气儿的都给老子滚出来!”
王扒皮尖利刻薄的声音响起,堪比指甲刮黑板。
“死了的拖出去喂狗!
别他娘的搁这儿当摆件!”
两个狗腿子立刻上前,粗暴地拖拽那具尸体。
尸体在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仿佛在***最后的体面被剥夺。
隋烽挣扎着想坐起来,左肩伤口被牵动,剧痛如同高压电击,眼前瞬间黑屏。
他闷哼一声,摔回“水泥地床铺”。
动静成功吸引了王扒皮的注意。
他踱步过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隋烽惨白的脸和肩头渗着可疑液体的破布条,三角眼里闪烁着“黄鼠狼看见病鸡”的光。
“哟呵?
隋小子,命挺硬啊?
挨了胡狗一刀还能喘气儿?”
王扒皮挤出一个假笑,嘴角的弧度仿佛在计算怎么压榨出更多油水,“咋的?
还想赖洞里当大爷,等着老子给你端茶倒水?”
“王……墩长……”隋烽声音虚弱,“我……动不了……” 心里补充:动你大爷!
“动不了?”
王扒皮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充满了职业化的愤怒,“胡狗来了你动不了?
分粮领饷的时候,你丫窜得比兔子还快!
我看你就是懒癌晚期!
欠电疗!”
话音未落,他那沾满泥污的硬底军靴就精准地踹在了隋烽没受伤的那条小腿上。
“嗷——!”
钻心剧痛让隋烽差点原地升天,冷汗瞬间完成全身灌溉。
“废物!
没用的东西!”
王扒皮唾沫星子横飞,脸上的横肉因施虐的***而颤抖,“昨夜要不是老子运筹帷幄,指挥若定,你们这群废物早他妈成肉馅了!
老子救你们狗命,你们就该感恩戴德!
还敢躺着装死?
我看你是思想觉悟不够高!”
发泄完,他叉着腰,尖着嗓子宣布:“上头拨抚恤口粮了!
省着点吃,够你们这帮废物撑几天!
不过……” 他拖长音调,两根手指熟练地搓了搓,“这粮呢,是老子九死一生从百户大人那儿要来的!
风吹日晒,担惊受怕!
这路上的损耗、保管费、精神损失费……每人……扣一半!”
王扒皮斩钉截铁,“剩下的,就是你们的救命粮!
谁赞成?
谁反对?”
洞里死寂。
赵老蔫等人把头埋得更低,恨不得钻进地缝。
隋烽胸腔剧烈起伏,不是因为疼,是气的!
扣一半?
这他妈是明抢!
在这鬼地方,这点粮就是命!
这老王八是在拿他们的骨头熬油!
他强压怒火,指甲深深抠进泥地里。
现在翻脸?
送人头行为!
苟住!
猥琐发育!
王扒皮满意地看着这“沉默的大多数”,示意狗腿子分粮。
所谓“抚恤口粮”,是几袋黑乎乎、夹杂着麸皮、砂石甚至可疑黑色颗粒(霉点?
)的玩意儿,外加一小袋粗得能磨刀的盐巴。
狗腿子用破碗舀出小半碗,当着戍卒的面,表演了一个“乾坤大挪移”——倒回袋子里一半!
然后把剩下那点可怜巴巴的玩意儿,“啪”地扔到每个人面前。
轮到隋烽时,狗腿子看着他半死不活的样子,嘴角一撇,手里的碗又夸张地抖了抖,倒回去更多,最终扔过来的粮食,稀稀拉拉只铺了个碗底。
“喏,你的!”
语气仿佛在施舍狗食。
隋烽看着碗底那点“粮食”,上面还沾着狗腿子指甲缝里的陈年老泥。
眼神冰冷如西伯利亚寒流,脸上却只有失血过多的惨白。
王扒皮分完“赃”,又例行训话,强调发现胡人立刻点烽烟(否则军法伺候),最后目光锁定隋烽,阴恻恻道:“隋小子,想活命就赶紧滚起来劈柴!
墩台柴火没了!
再敢偷懒……嘿嘿。”
一声冷笑,饱含威胁。
然后揣着鼓鼓囊囊的“保管费”,心满意足地走了。
阳光短暂光顾,又迅速被黑暗吞噬,洞里只剩下绝望和“脚丫子味”。
赵老蔫咳得像要把肺吐出来。
角落里的小个子戍卒看着那点粮食,终于绷不住,压抑地啜泣起来。
隋烽躺在冰冷的干草上,闭上眼。
王扒皮那张刻薄脸和那碗底的“鸡饲料”在脑中循环播放。
“扣一半……” 他无声咀嚼着这三个字,齿间仿佛有铁锈味。
这不仅仅是抢粮,这是在掐灭最后一***气儿!
记忆碎片里,王扒皮的恶行罄竹难书。
昨夜胡人袭击?
混乱中,这老小子和他的人影都没在抵抗线上!
原主是被推出去挡刀的炮灰!
王扒皮的“运筹帷幄”?
运筹个屁!
是用戍卒的血染红他的顶戴!
“嗬……” 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咆哮。
前世的他,能徒手拆炸弹,现在却被一个鼠辈如此践踏!
忍!
必须忍!
时间!
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系统自检”。
致命伤:左肩刀口,深可见骨,包扎物是破布+陈年细菌培养皿。
失血过多,眩晕虚弱套餐己启动。
脱水:身体渴望水分,嗓子冒烟。
食物:碗底的玩意儿只能算“安慰剂”。
全面崩盘,危!
意识沉入黑暗,前世的知识库疯狂检索——自救方案!
就地取材!
目光扫过冰冷的土壁、肮脏的干草、麻木的戍卒……最终定格在那具尸体被拖走后,地上残留的一小片深色“酱油污渍”——血!
血……思绪被触动。
硝化甘油?
太高端。
黑火药!
简单粗暴!
硫磺、木炭、硝石!
硝石!
他猛地想起硝石矿的伴生特征——碱性地!
干燥避光,富含含氮有机物(比如:尸体、粪便)长期堆积的地方!
这鬼地方!
阴暗潮湿,长期停尸+临时公厕……干草污垢排泄物……还有新鲜的血污!
这里极可能有硝土!
一股微弱的希望火苗“噗”地燃起!
他强忍剧痛,用右臂支撑,像条受伤的蚯蚓,一寸寸挪向洞壁最肮脏的角落。
每一步都牵扯伤口,痛得他眼前发黑,冷汗首流。
终于,他滚到了那充满“生活气息”的角落,一股混合着陈年老尿和腐烂气息的“馥郁”芬芳扑面而来,差点把他送走。
强忍呕吐欲,他伸出右手,颤抖着抠挖那粘腻的土层。
泥土冰冷潮湿滑腻。
抠了半天,只有泥巴、烂草根、小石子……没有?!
绝望再次袭来。
指尖划过一片岩壁根部,触感微凉。
他沾满污泥的手指凑到眼前——昏暗光线下,指腹上似乎有些细小的灰白色结晶!
颜色!
质地!
心跳加速!
他顾不得恶心,舌尖小心翼翼碰了一下。
一股鲜明、错不了的咸苦味首冲天灵盖!
是硝!
纯度不高,但绝对是硝土!
找到了!
希望的火苗瞬间变成小火把!
然而,没等喜悦绽放——“呜——嗷——!”
一声凄厉、饥饿、自带混响的狼嚎,如同冰锥,猛地刺破黄昏的寂静,清晰地钻进洞里!
很近!
就在墩台外!
洞内仅存的戍卒瞬间脸色惨白,抖如筛糠。
刚升起的一丝疑惑被无边的恐惧淹没!
胡人的刀伤未愈,王扒皮的盘剥犹在,现在……饥饿的草原狼也来开自助餐了!
隋烽脸颊贴着冰冷腥臊的泥土,指尖残留着咸苦。
他缓缓抬头,望向洞口。
草帘缝隙外,最后一点暮光被黑暗无情吞噬。
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