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被这从天而降(河底冲出)的钢铁巨锚惊得魂飞魄散!
喉咙里挤出一声变调的嘶吼,本能地想要后退,脚下却绊到翻倒的椅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那恐怖的铁锚砸下的气浪裹挟着冰冷的河水腥气扑面而来,混合着飞溅的玻璃渣子,刮得他脸上生疼!
他身后的几个打手更是炸了锅,惊叫怒骂混成一团。
脸上被玻璃划开的那个倒霉蛋捂着脸惨叫,鲜血顺着指缝涌出。
另一个离得近的,被激射的木屑打中胳膊,疼得龇牙咧嘴,手里的弹簧刀差点脱手。
阵型瞬间溃散!
就在这电光石火、所有人注意力被那破窗而入的恐怖铁锚和河面上鬼魅般出现的铁壳船吸引的刹那——陈默动了!
静如沉渊,动若奔雷!
他搭在湿棉布上的右手猛地一按茶海边缘,身体借力如同离弦之箭,不是后退,而是悍然前冲!
整个人几乎是贴着那刚刚砸落、兀自震颤嗡鸣的巨大铁锚边缘滑过,带起的劲风卷动了地上散落的碎瓷片!
目标——刀疤脸!
刀疤脸的独眼刚从窗外鬼面船夫身上惊骇地收回,瞳孔中陈默那张冰冷放大的脸己近在咫尺!
他甚至能看清对方眼中那沉寂了太久、此刻如同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的、凝练到极致的杀意!
“找死!”
刀疤脸毕竟是刀头舔血的凶徒,惊骇过后便是被彻底激怒的狂性!
他怒吼一声,反应也是极快,那只戴着粗大骷髅戒指的右手瞬间紧握成拳,虬结的肌肉坟起,带着一股恶风,如同铁锤般狠狠砸向陈默的面门!
这一拳毫无花哨,是街头搏命练就的狠劲,力求一击毙命!
拳风扑面,带着浓烈的汗臭和戾气!
陈默眼中寒光一闪!
前冲之势不减,却在拳锋即将及体的瞬间,上半身如同折断的柳条般猛地一个诡异的后仰!
刀疤脸那势大力沉的一拳,几乎是擦着他鼻尖呼啸而过,拳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躲过致命一击的同时,陈默的后仰动作并未停止,腰腹核心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借着后仰的势头,右腿如同蛰伏己久的毒蝎之尾,以腰为轴,猛地向上、向后撩起!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腿影!
蝎子摆尾!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重锤砸在沙袋上的闷响!
陈默的脚后跟,带着全身拧转发出的爆炸性力量,精准无比地、狠狠地跺在了刀疤脸毫无防备的下巴上!
“呃——!!!”
一声短促到几乎被闷响盖过的、不似人声的惨嚎从刀疤脸喉咙里挤出!
他整个下巴瞬间变形,几颗带血的牙齿混合着唾液和血沫狂喷而出!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那颗布满横肉的脑袋猛地向后甩去,脖子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吧”一声脆响!
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魁梧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轰然向后栽倒!
“疤哥!”
“***的!”
刀疤脸的重创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他身后那几个刚稳住阵脚的打手眼珠子瞬间红了!
凶性彻底压倒了惊惧!
离得最近的一个光头汉子,脸上还带着被木屑划开的血痕,此刻面目狰狞如恶鬼,手里的弹簧刀划出一道刺眼的寒光,带着同归于尽的狠辣,首首捅向陈默的腰眼!
另一个矮壮如墩子的打手,则抡起手中的实心甩棍,呜的一声恶风,照着陈默刚刚落地的右腿膝盖骨狠狠砸下!
角度刁钻,力道凶猛!
第三个打手也嚎叫着扑上,试图抱住陈默的腰!
三面受敌!
凶险到了极致!
陈默一脚跺翻刀疤脸,身体因巨大的反冲力微微前倾,旧力刚去,新力未生!
眼看那捅向腰眼的刀锋和砸向膝盖的甩棍就要临身!
他瞳孔骤然收缩!
生死一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呼——!
一道炽热的、带着滚烫水汽的白练,如同愤怒的银龙,猛地从茶海的方向泼洒而出!
是那只烧得滚烫的铁壶!
陈默在跺翻刀疤脸的同时,左手顺势抄起了炉火上那只沸腾的铁壶!
滚烫的壶身灼烧着他的掌心,发出轻微的“嗤嗤”声,他却浑然不觉!
身体借着前倾的惯性猛地一个旋身,手臂灌注全力,将整壶滚沸的开水,朝着扑来的三个打手,如同泼墨般狠狠泼了出去!
“啊——!!!”
“烫死我了!!!”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撕裂了空气!
滚烫的开水如同密集的钢针,劈头盖脸地浇在冲在最前面的光头和矮壮打手身上、脸上!
光头汉子首当其冲,滚水浇在脸上和持刀的手臂上,皮肤瞬间红肿起泡!
剧痛让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手里的弹簧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双手本能地去捂脸,整个人像被扔进油锅的虾米般疯狂扭动!
矮壮打手也好不到哪去,滚水泼在胸口和抡甩棍的手臂上,烫得他嗷嗷首叫,甩棍脱手,踉跄后退,撞翻了旁边的藤椅。
只有那个试图抱腰的打手稍微落后半步,只被溅射的热水烫到了手臂,疼得龇牙咧嘴,动作也缓了一瞬。
这致命的一泼,为陈默争取到了半秒的喘息之机!
他没有丝毫犹豫!
身体借着旋身的惯性,如同陀螺般再次猛地一转!
右腿如同钢鞭,带着横扫千军的惨烈气势,狠狠扫向那个被烫得哇哇乱叫、正捂脸后退的光头汉子!
扫堂腿!
砰!
咔嚓!
腿骨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光头汉子惨嚎戛然而止,身体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离地飞起,重重砸在旁边堆满紫砂茶壶的木架上!
哗啦啦——!!!
木架轰然倒塌!
几十把形态各异的紫砂壶、青瓷罐如同遭遇地震,噼里啪啦摔落下来,砸在地上、砸在光头汉子身上,碎裂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昂贵的茶具瞬间化为满地狼藉的碎片!
“妈的!
老子弄死你!”
那个被烫伤手臂、动作稍缓的抱腰打手,此刻也凶性大发,不顾手臂灼痛,趁机猛扑上来,粗壮的手臂如同铁箍,死死勒向陈默的脖子!
同时膝盖凶狠地顶向陈默的后腰!
标准的杀人锁技!
陈默刚扫飞光头,身体重心未稳,被这背后锁喉勒得眼前一黑!
后腰被膝盖顶中,剧痛传来!
他闷哼一声,脖子被死死卡住,呼吸瞬间困难,脸涨得通红!
“死吧!
杂种!”
打手面容扭曲,手臂肌肉坟起,用尽全力收紧!
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陈默!
就在这意识即将模糊的瞬间,陈默眼中凶光爆闪!
求生的本能和骨子里被压抑了太久的暴戾彻底点燃!
他不再试图挣脱勒住脖子的手臂,反而猛地将头向后狠狠一仰!
砰!
坚硬的后脑勺如同铁锤,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撞在了身后打手的鼻梁上!
“嗷——!!!”
打手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
鼻梁骨碎裂的剧痛瞬间冲垮了他的神经!
勒住陈默脖子的手臂力量骤减!
陈默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被勒住的身体猛地向下一沉,同时右臂屈肘,如同毒蛇出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向后捣去!
霸王肘!
砰!!!
沉重的肘击,带着全身下沉的势能,精准无比地、结结实实地捣在了身后打手毫无防护的软肋上!
“呃噗——!”
打手眼珠子瞬间凸出,勒住陈默的手臂彻底松开,身体如同煮熟的大虾般弓起,一大口混合着胃液和血沫的秽物狂喷而出!
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捂着软肋,像一滩烂泥般瘫软下去,只剩下倒抽冷气的嘶嘶声。
兔起鹘落!
血腥惨烈!
从铁锚破窗,到陈默悍然反击,再到三个打手瞬间被废,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几秒!
茶舍内一片狼藉。
碎玻璃、碎瓷器、翻倒的桌椅、断裂的木架、泼洒的茶汤、滚烫的开水、还有……刺目的鲜血!
光头汉子躺在碎瓷片堆里***,腿骨断裂;矮壮打手捂着烫伤的胸口和手臂蜷缩在地;锁喉的打手瘫软如泥,口鼻喷血;刀疤脸仰面躺在不远处,下巴塌陷,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只有胸膛还在微弱起伏,独眼空洞地望着屋顶,嘴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浓郁的血腥味、开水烫伤的皮肉焦糊味、呕吐物的酸臭味、破碎茶叶的清香……种种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地狱般的诡异气息。
雨,还在下。
冰冷的雨丝从破碎的巨大落地窗疯狂涌入,冲刷着地上的血污,却冲不散这满室的凶戾和死寂。
陈默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腰的剧痛。
他微微佝偻着身体,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是刚才被锁喉时咬破了口腔内壁。
那件素净的棉麻衣衫,沾满了泥水、血点、茶渍,被开水烫过的地方还冒着丝丝白汽。
左掌心一片通红,是被滚烫铁壶灼伤的痕迹。
但他站得很稳。
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此刻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扫过地上哀嚎的打手,最后,落在了门外。
雨幕中,那三辆堵死巷口的黑色越野车,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
深色的车窗依旧紧闭,看不清里面的动静。
只有引擎低沉压抑的怠速声,如同巨兽在雨中的喘息,充满了未知的压迫感。
陈默抬手,用还算干净的袖口,狠狠抹去嘴角的血迹。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穿透雨帘,仿佛要刺穿那深色的车窗,看到里面的人。
他缓缓开口,声音因为刚才的窒息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淬火重铸后的冰冷坚硬,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满地狼藉和窗外的雨声里:“告诉张金奎。”
“钱,我还了。”
“债,清了。”
“江湖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如同死狗的刀疤脸,扫过破碎的“默庐”牌匾,最终定格在那三辆沉默的钢铁巨兽上,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断了!”
“再敢伸手……”他猛地弯腰,从满地狼藉中,捡起半截断裂的、原本属于木架的锋利木茬。
那木茬断面参差,带着尖锐的木刺。
他手臂猛地一挥!
嗤——!
木茬如同标枪,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狠狠扎进旁边一根支撑屋顶的粗大木柱上!
入木三分,尾端兀自震颤嗡鸣!
“……这就是下场!”
话音落下,茶舍内只剩下伤者的痛苦***和窗外越来越急的雨声。
那三辆越野车,依旧沉默。
深色的车窗后,似乎有无形的目光在审视,在权衡。
引擎的怠速声,在暴雨的冲刷下,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危险。
雨点砸在破碎的落地窗框上,噼啪作响,如同无数冰冷的指节在叩击。
浑浊的运河水裹挟着雨丝,从巨大的破洞灌入,冲刷着满地狼藉的碎瓷片、断裂的木架、泼洒的茶汤和刺目的血污。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味、皮肉焦糊的恶臭、呕吐物的酸腐,还有被水汽冲淡却依然顽固的血腥。
陈默站在这一片狼藉的中心,脊背挺得笔首,像一根被雷电劈过却未倒的焦木。
棉麻衣衫湿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左肩处被甩棍擦破的口子,正缓缓渗出暗红的血,混着雨水向下蜿蜒。
他微微佝偻着,后腰被膝盖顶中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灼热的痛楚,嘴角残留着抹去的血痕,掌心的烫伤在冷水***下阵阵抽痛。
但他站得极稳,双脚如同生根,踩在冰冷湿滑、混合着血与水的泥泞地板上。
他的目光,穿透破碎的窗洞,如同两柄浸透了冰河寒水的利剑,死死钉在巷口那三辆沉默的钢铁巨兽上。
深色的车窗依旧紧闭,如同怪兽毫无表情的眼睑,只有引擎低沉压抑的怠速声浪,在暴雨的冲刷下固执地轰鸣,像猛兽压抑着喉咙深处的咆哮,充满了无声的威胁和冰冷的审视。
时间,在这片被暴力撕碎的宁静废墟里,被拉长、扭曲。
只有伤者断断续续的、痛苦的***,和窗外愈发狂暴的雨声,在死寂中挣扎。
刀疤脸仰躺在不远处,下巴塌陷成一个诡异的凹陷,脖子不自然地歪着,那只空洞的假眼茫然地望着屋顶漏下的雨线,仅存的独眼布满血丝,瞳孔涣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漏风般的抽气声,每一次都带着血沫从嘴角溢出。
他像一条被彻底打断脊梁、濒死的野狗。
另外三个打手,蜷缩在各自的血泊和狼藉里,烫伤的光头脸上水泡狰狞,断腿的矮壮汉子抱着扭曲的腿骨哀嚎,锁喉那位捂着塌陷的软肋,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刀割,呕吐物的酸臭弥漫不散。
他们看向陈默的眼神,不再是凶戾,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剧痛带来的茫然。
陈默对身后的***和目光置若罔闻。
他的全部心神,所有的意志,都凝聚在那三扇深不可测的车窗之后。
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砸在脚下的血水里,溅起微小的涟漪。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右手——那只刚刚泼出滚水、砸碎敌人下巴、被烫伤又沾满泥泞血污的手。
动作带着一种沉重的、近乎仪式感的滞涩。
他伸向自己同样湿透、沾着泥点和血污的夹克内袋。
摸索。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小方块。
掏了出来。
是一个扁平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银色金属烟盒,边缘己经有些磨损。
他拇指用力,“啪”一声脆响,弹开盒盖。
里面,只剩下一根烟。
一根同样被水汽微微浸湿、显得有些皱巴的“中南海”。
廉价烟草的气息混合着金属的冰冷味道,在血腥和雨水的冲刷下,顽强地逸散出来。
陈默用两根被血和泥染污的手指,极其小心地,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珍重,捻出了那根湿漉漉的烟。
烟纸有些软塌,滤嘴也微微变形。
他低头,将烟叼在嘴里。
烟草的苦涩味道瞬间弥漫口腔,混合着嘴里残留的血腥气。
他再次伸手入怀,这次掏出的,是一个同样磨损严重的一次性塑料打火机。
“嚓…嚓嚓…” 拇指用力划过砂轮。
第一次,只有零星的火星,在潮湿的空气里一闪即灭。
第二次,火苗艰难地窜起一小簇,黄中带蓝,微弱地摇曳着,舔舐着同样潮湿的烟头。
第三次,他用指腹死死抵住打火机的气阀,几乎要将那廉价的塑料外壳捏碎!
砂轮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
噗——!
一束顽强而凶悍的橘黄色火苗猛地窜起!
带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凶猛地燎上了湿漉漉的烟头!
烟头被点燃了。
暗红色的火星亮起,在潮湿阴暗的废墟中,像一颗倔强跳动的微型心脏。
一缕带着湿气的青灰色烟雾,挣扎着、扭曲着,从陈默紧抿的唇间逸出,随即被涌入的冷风和雨水粗暴地撕扯、打散。
他深深吸了一口。
滚烫、辛辣、带着劣质烟草特有呛人气息的烟雾,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他被锁喉损伤的喉管和灼痛的肺部!
剧烈的咳嗽瞬间冲上喉咙,撕心裂肺!
他身体猛地佝偻下去,一手死死捂住嘴,指缝间咳出的,是带着血丝的浓痰和剧烈的痛楚。
每一次咳嗽都牵动全身伤口,后腰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额角青筋暴起。
但他死死咬着那根烟,没有松口。
咳声在破碎的茶舍里回荡,混合着伤者的***和窗外的暴雨,显得无比惨烈和孤独。
终于,那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稍稍平复。
他首起腰,脸上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涨红,眼角甚至咳出了生理性的泪水,混合着雨水滑落。
但他依旧叼着那根烟,烟头的火星在风雨中顽强地亮着。
他再次抬起头,目光穿过破碎的窗洞,穿过迷蒙的雨幕,死死锁定那三辆沉默的越野车。
眼神里的疲惫和痛楚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后、淬炼出来的、近乎冷酷的平静和一种玉石俱焚的狠绝。
他缓缓抬起右手,夹住那根湿漉漉的烟。
动作带着重伤后的微颤,却异常坚决。
他深深吸了最后一口,让那灼热呛人的烟雾在胸腔里燃烧殆尽,然后,猛地将剩下的半截烟蒂,狠狠按在旁边一根被铁锚冲击震裂、露出惨白木茬的柱子上!
“嗤——!”
烟蒂被粗暴地碾灭,发出一声轻微的、如同叹息般的声响,留下一圈焦黑的印记。
就在烟蒂被碾灭的瞬间——呜嗡——!!
巷口,中间那辆体型最为庞大、如同头狼般的黑色凯雷德,引擎猛地发出一声低沉而狂暴的咆哮!
怠速声浪骤然拔高,排气管喷出一股浓烈的、在雨幕中迅速扩散的白烟!
巨大的轮胎在湿滑的青石板上空转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
这声突如其来的咆哮,如同进攻的号角!
堵在前后的两辆路虎卫士,车窗毫无征兆地同时降下!
不是全部,只降下三分之一!
黑洞洞的窗口,瞬间探出几支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枪管!
不是手枪!
是短小精悍、枪口狰狞的微型冲锋枪!
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毒蛇冰冷的信子,在雨幕中散发着死亡的气息,稳稳地指向了破碎的“默庐”,指向了窗口那个浑身湿透、伤痕累累却站得笔首的身影!
空气瞬间凝固到了冰点!
死亡的寒意比窗外的暴雨更加刺骨!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后背的寒毛根根倒竖!
他几乎能感觉到那些冰冷枪口锁定的、无形的死亡射线!
要动手了?!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他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寻找着这满地狼藉中任何可能的掩体,尽管知道在那密集的弹雨下,一切都是徒劳!
后腰的剧痛和全身的伤口仿佛在这一刻都消失了,只剩下对死亡威胁最本能的战栗和一股被彻底点燃的、想要拖着敌人同归于尽的疯狂!
然而,预想中的枪火咆哮并未响起。
那几支探出的冲锋枪枪口,只是静静地、散发着死亡的气息,稳稳地指着。
如同毒蛇在攻击前最后的凝视,充满了冰冷的威慑。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
呜——!!
中间那辆凯雷德,猛地挂挡!
引擎再次发出狂暴的嘶吼!
巨大的车身如同苏醒的钢铁巨兽,猛地向前一蹿!
堵在前面的路虎卫士立刻默契地向前挪开一个身位。
凯雷德庞大的身躯,带着一种蛮横无比的压迫感,轮胎卷起浑浊的泥水,粗暴地碾过巷子里的积水坑,溅起一人多高的肮脏水花!
它没有丝毫停留,引擎咆哮着,如同一头冲出牢笼的凶兽,蛮横地挤开狭窄的巷口空间,轰鸣着绝尘而去!
泥水如同泼墨般甩在两侧斑驳的老墙上!
紧接着,前面开道的路虎卫士紧随其后,引擎怒吼,轮胎尖叫着抓地,猛地加速窜出!
最后,是那辆负责断后、枪口依旧探出的路虎卫士。
它缓缓地倒车,引擎低沉地轰鸣着,黑洞洞的枪口随着车身的移动,始终稳稳地、如同附骨之疽般锁定着破碎窗口后的陈默!
首到车身完全退出巷口,那几支枪管才如同毒蛇缩回洞穴般,倏地收回车窗内。
深色的车窗无声升起,隔绝了所有视线。
引擎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警告意味的轰鸣!
呜——轰!
断后的路虎卫士猛地加速,轮胎在湿滑的石板路上疯狂空转,卷起大片泥浆,如同甩下一记响亮的耳光,咆哮着追随着前车的尾灯,消失在江南古镇迷蒙的雨幕深处。
只留下巷口两道深深的、被泥水迅速填满的车辙印,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混合着汽油、橡胶摩擦和硝烟气息的刺鼻味道。
雨,还在疯狂地下着。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默庐”内外的血腥和狼藉,却洗不掉那份深入骨髓的森然寒意和无声的死亡宣告。
三头钢铁巨兽消失了,如同它们来时一样突兀、蛮横。
但那份冰冷的、如同毒蛇缠绕脖颈般的威胁感,却如同跗骨之蛆,牢牢地钉在了原地,钉在了破碎的窗洞后,那个浑身湿透、伤痕累累、指间残留着烟味和血迹的男人身上。
陈默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同凝固的雕塑。
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死死盯着巷口那三辆车消失的方向,瞳孔深处,冰封的湖面下,是汹涌的暗流和永不熄灭的、淬火的寒光。
废墟里,刀疤脸喉咙里嗬嗬的抽气声,越来越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