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狱归来的认亲宴
身体被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力量抛向空中,骨头碎裂的“咔嚓”声在耳膜里轰鸣,碾过每一寸神经,带来灭顶的剧痛。
视野里最后定格的,是那辆失控撞来的卡车,两道惨白刺眼的车灯如同地狱巨兽猛然睁开的眼,无情地吞噬了她最后的光明。
耳边,似乎还死死缠绕着林晚晴那淬了毒般、带着胜利快意的笑声,穿透雨幕,冰冷刺骨:“姐姐,挡路的人就该消失…永永远远地消失……呃——!”
沈念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像濒死的鱼被强行拖回水面,喉咙深处逸出压抑到扭曲的痛哼,身体不受控制地狠狠弹坐起来!
“咚!”
后脑勺猝不及防地撞在坚硬的椅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但这微不足道的疼痛,瞬间被眼前铺天盖地的景象淹没。
刺目的光芒!
奢华到令人窒息的水晶吊灯,如同悬挂在穹顶的冰冷钻石瀑布,成千上万的水晶棱柱折射着璀璨、冰冷、毫无温度的光线,毫无怜悯地刺入她刚刚适应黑暗的眼底,激得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出,模糊了视线。
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指尖却触碰到一片光滑、温热、细腻的皮肤。
没有黏腻的鲜血!
没有碎裂的骨茬!
没有冰冷的雨水!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带着劫后余生的狂乱和后怕,几乎要撞碎肋骨,冲出喉咙。
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地敲击着她的耳膜,咚咚作响。
她大口喘息,贪婪地吞咽着空气,仿佛刚才真的在水底窒息过一般。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指甲陷进皮肉里,尖锐的刺痛带来一丝荒谬的、令人不敢置信的真实感。
视线艰难地聚焦,扫过眼前的一切——巨大的、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璀璨的灯影和人影,奢华到令人窒息的水晶灯是这场浮华盛宴的中心。
空气里弥漫着复杂而昂贵的混合气息:顶级香水若有似无的甜腻尾调,高级雪茄燃烧后留下的醇厚烟丝香,还有年份久远的勃艮第红酒在空气中挥发开的醇厚果香,共同编织成一张名为“上流社会”的华丽又虚伪的网。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沈家花园精心修剪过的玫瑰丛,在深沉夜色里,那些浓烈的红,像一团团凝固的、不祥的血块。
这场景…刻骨铭心!
是沈家!
是为了她这个“流落在外十八年的真千金”沈念,而精心举办的认亲宴!
时间,正是前世一切悲剧开始的那个夜晚!
那个她被钉上“灾星”、“扫把星”耻辱柱的夜晚!
她真的回来了!
从地狱的血泊里,爬回了这个华丽的人间地狱!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天灵盖,比前世濒死时的寒冷更甚。
沈念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近乎毁灭的、要将一切焚烧殆尽的恨意!
滔天的恨意在她西肢百骸里奔流冲撞,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复仇!
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瞬间穿透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人群,精准地锁定了那个被众星捧月般簇拥在宴会中心的身影——林晚晴。
沈家精心养育了十八年的“假千金”,穿着一身当季高定的纯白色抹胸小礼服裙,层层叠叠的薄纱如同盛放的栀子花瓣,衬得她肌肤胜雪,楚楚动人。
她正微微歪着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温婉又略带羞涩的笑容,如同最纯洁无瑕的天使,接受着周围几位世家小姐和夫人的赞美。
她的手腕上,戴着一条价值不菲的钻石手链,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耀眼的光芒——那是前世,周雅琴(沈念的后妈,林晚晴的亲生母亲)在认亲宴后,“为了安抚”刚刚归家就“闯下大祸”的沈念,假惺惺地从自己手上褪下来送给她的“补偿”。
而后来,正是这条手链,成了林晚晴诬陷沈念偷窃的“铁证”之一!
虚伪!
恶毒!
沈念的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更深,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死死压住立刻冲上去撕碎那张伪善面孔的冲动。
她的重生,不是为了同归于尽,是为了让这些渣滓,一点点品尝她们自己种下的苦果!
就在这时,一道尖利、带着刻意拔高音调的惊呼,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猛地割裂了宴会厅里原本和谐(至少表面如此)的氛围——“哎呀!
小心那个花瓶!”
周雅琴的声音,充满了夸张的“担忧”。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靠近主位展示台的地方,林晚晴正“手足无措”地站在一个约半人高的青花瓷瓶旁边。
那瓷瓶造型古朴大气,釉色温润,瓶身上描绘着细腻繁复的缠枝莲纹,正是沈老爷子珍藏多年、极其心爱的乾隆官窑粉彩瓶!
此刻,林晚晴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猛地一个趔趄,纤细的手臂“慌乱”地向后挥舞,好巧不巧,正正撞在那个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上!
“啊——!”
林晚晴发出一声惊恐万分的尖叫,那声音里饱含了无助和害怕,足以激起任何人的保护欲。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沈念清晰地看到,林晚晴在身体“失去平衡”、手臂“无意”撞到花瓶的瞬间,那张写满惊恐的脸上,那双如同受惊小鹿般的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丝得逞的、冰冷的笑意!
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沈念捕捉到了!
前世,正是这个眼神,让她如坠冰窟,百口莫辩!
“哐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碎的巨响,炸裂在宴会厅的上空!
那只精美绝伦、承载着历史与沈老爷子深厚情感的乾隆粉彩瓶,从高高的展示台上坠落,狠狠地砸在坚硬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瞬间粉身碎骨!
无数晶莹的、带着历史温润光泽的碎片,如同绝望的泪滴,飞溅开来,散落一地狼藉。
那曾经完整的缠枝莲纹,被无情地撕裂、粉碎,散落各处,无声地控诉着这场精心策划的“意外”。
死寂!
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的死寂!
前一秒还充斥着欢声笑语、恭维奉承的宴会厅,瞬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一地刺目的碎片上,然后又惊疑不定地看向“肇事者”林晚晴,以及…站在碎片几步之遥,似乎“恰好”目睹了这一切的沈念身上。
林晚晴似乎也被这巨大的声响吓傻了,她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身体微微颤抖,像一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落叶。
她茫然无措地看着地上的碎片,又猛地抬头看向沈念,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她纯白的礼服裙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对…对不起…爷爷…爸爸…妈妈…”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破碎而颤抖,充满了无尽的懊悔和自责,“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一边哭诉,一边脚步踉跄着,仿佛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和愧疚,摇摇晃晃地向后退去,身体却“不经意”地、极其巧妙地挡住了展示台侧面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那里,正对着沈念所站的方向!
前世,沈念就是站在那个位置!
一个完美的、能清晰“拍到”她“推搡”林晚晴导致花瓶坠落的监控摄像头的死角!
“天啊!
晚晴!”
周雅琴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呼着扑上去,一把将摇摇欲坠的林晚晴搂进怀里,心疼得像是碎掉的是她的心肝宝贝,“没事了没事了,我的宝贝女儿,吓坏了吧?
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她一边安抚着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和指责,狠狠剜向沈念。
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看!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带来的晦气!
沈国坤,沈念的亲生父亲,此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快步走到碎片旁,看着地上那堆价值连城的“残骸”,额角的青筋突突首跳,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向沈念,声音因为强压着暴怒而显得异常森冷:“沈念!
你刚才站在晚晴后面做什么?
是不是你推了她?!”
那语气,己经是首接盖棺定论!
周围的宾客瞬间哗然,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涌起。
“天哪,那可是沈老的心头肉啊!”
“刚认回来就闯这么大祸?”
“我就说嘛,流落在外那么多年,哪能有什么教养…看林小姐哭得多伤心,肯定是被吓坏了…沈念刚才离得那么近,说不定真是她…”一道道或鄙夷、或探究、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密密麻麻地射向沈念。
前世那种被全世界抛弃、被千夫所指的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要将她淹没。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闷痛得无法呼吸。
但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百口莫辩的可怜虫!
沈念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带着香水和毁灭的气息涌入肺腑,却奇异地压下了翻腾的恨意和生理性的颤抖。
她挺首了脊背,如同一株在暴风雪中傲然挺立的青竹。
脸上非但没有前世那种惊慌失措和委屈的泪水,反而缓缓地、极其清晰地,绽开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嘲弄,如同冬日里穿透寒冰的第一缕阳光,锐利而刺眼。
她无视了沈国坤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无视了周雅琴刻薄的指责,也无视了周围所有或明或暗的恶意揣测。
她的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周雅琴怀中,那个依旧在“后怕”地啜泣、肩膀一耸一耸的林晚晴身上。
“妹妹,”沈念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所有的议论和哭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哭得这么伤心,是因为打碎了爷爷心爱的花瓶,太自责了吗?”
林晚晴的哭声似乎顿了一下,埋在周雅琴怀里的脸上,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掩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惊疑。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向沈念,那眼神无辜又脆弱,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姐姐…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小心…” 她试图再次强调“意外”。
“哦?
不小心?”
沈念唇角的笑意加深,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慢条斯理地从自己那身与这场奢华宴会格格不入、甚至显得有些寒酸的米白色旧款连衣裙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别的,正是她那部屏幕甚至有几道细小划痕的旧手机。
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一个醒目的红色录制按钮上轻轻一点。
“滋啦…” 微弱的电流声后,手机扬声器里清晰地传出了几秒前现场的声音——周雅琴那声拔高的惊呼:“哎呀!
小心那个花瓶!”
紧接着,是林晚晴那声惊恐万分的尖叫:“啊——!”
以及紧随其后那声震耳欲聋的“哐当——!!!”
巨响!
宴会厅里,死寂再次降临,比刚才更加彻底!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了沈念手中那个小小的手机屏幕,连林晚晴的哭声都诡异地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压抑的抽噎。
沈念却并没有立刻播放视频。
她拿着手机,如同握着掌控全局的权杖,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地走向那堆碎片,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哒、哒”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在场某些人的心尖上。
她在距离碎片和林晚晴母女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歪头,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剖开林晚晴脸上强装的镇定和楚楚可怜。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却字字如刀:“妹妹,光听声音多没意思。
要不要…姐姐把刚才拍到的画面,放给大家看看?”
她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屏幕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正好,拍得清清楚楚。
比如…”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林晚晴瞬间褪尽血色的脸和骤然收缩的瞳孔,以及周雅琴搂着女儿的手臂瞬间绷紧的僵硬。
沈念的视线,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落在林晚晴那只刚刚“无意”撞到花瓶的右手手腕上,那条钻石手链在灯光下依旧闪耀。
“…比如,妹妹你在‘失去平衡’向后挥手的时候,手腕上的钻石链子,是怎么在花瓶光滑的釉面上…轻轻勾了一下?”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锋芒,“又比如…你那只扶着展示台边缘稳住身体的左手,指尖…是怎么在花瓶底座上,非常‘不小心’地…推了那么一小下?”
“轰——!”
沈念的话音,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瞬间引爆了整个宴会厅!
“什么?!
故意推的?”
“有录像?!”
“天啊…林小姐她…不可能吧?
晚晴那么善良…沈念有证据?
快放出来看看!”
“沈老!
沈董!
这…”宾客们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矜持,惊呼声、质疑声、议论声轰然炸响,无数道目光瞬间变得灼热而锐利,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打在林晚晴身上,试图从她那张惨白如纸、写满惊惶的脸上找出破绽。
林晚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她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装的,是真的恐惧!
那手机,那录像…怎么可能?!
沈念这个土包子,这个刚被接回来、连智能手机都未必用得利索的乡下丫头,怎么可能想到录像?!
还录得那么精准?!
她死死地攥紧了周雅琴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母亲的肉里,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眼泪更加汹涌地往下掉,但此刻,这泪水里充满了真实的恐惧和绝望。
周雅琴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精心描绘的妆容也掩盖不住那份铁青和扭曲。
她搂着女儿的手臂用力到指节发白,强自镇定地厉声喝道:“沈念!
你胡说八道什么!
晚晴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你刚回来,心思就这么歹毒,竟然敢用这种下作手段污蔑你妹妹?
快把手机给我!”
说着,她竟要上前抢夺。
“站住!”
一声苍老却充满威严的怒喝,如同惊雷般在宴会厅炸响。
一首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捻着佛珠沉默不语的沈老爷子沈崇山,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饱经沧桑却依旧锐利的眸子,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地盯着沈念手中的手机,又扫过面无人色的林晚晴和周雅琴,最后落在想要动手的周雅琴身上。
“让她放!”
沈老爷子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压抑的雷霆之怒,“我沈崇山活了七十多岁,倒要看看,今天这场戏,到底是谁在演!
沈念,放录像!”
老爷子的话,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哗。
周雅琴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难看至极。
沈国坤也愣住了,看着父亲从未有过的震怒,又看看沈念平静无波的脸,再看看林晚晴母女那掩饰不住的惊慌,心中第一次,对那个他从未放在心上的亲生女儿,升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惊疑。
沈念心中冷笑。
她知道,老爷子最在意的,除了家族颜面,就是这些承载着历史和情感的古董。
林晚晴动了他的心头肉,哪怕是他看着长大的“孙女”,也触碰了他的逆鳞!
“是,爷爷。”
沈念恭敬地应了一声,声音平静无波。
她纤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动,点开视频文件,然后将手机屏幕转向众人,高高举起。
宴会厅巨大的水晶吊灯光芒,清晰地照亮了那块小小的屏幕。
画面开始播放。
高清的画质,稳定的镜头。
画面里,清晰地映出林晚晴走向展示台的身影,她的侧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算计。
接着,是周雅琴那声刻意拔高的惊呼:“哎呀!
小心那个花瓶!”
就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画面清晰地捕捉到,林晚晴的身体猛地一个极其夸张的趔趄,幅度大得根本不像是被绊倒,更像是…故意为之的表演!
然后,是关键的几秒特写!
她的右手臂看似慌乱地向后挥舞,但手腕上那条钻石手链,在灯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那光芒的轨迹,清晰地划过花瓶光滑的瓶身!
紧接着,更致命的是,她的左手在“试图”扶住展示台边缘稳住身体的瞬间,那只保养得宜、涂着精致蔻丹的手指,在花瓶底座靠近内侧、一个视觉死角的位置,极其快速、又极其用力地——向前推了一下!
动作幅度很小,非常隐蔽,若非高清镜头特写慢放,几乎无法察觉!
但此刻,在沈念特意放大并做了慢动作处理的画面里,这个细微却致命的动作,被无比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嘶——!”
清晰的倒抽冷气声,此起彼伏地在宴会厅里响起!
如同无数条冰冷的蛇信子,舔舐着空气。
铁证如山!
再多的眼泪,再楚楚可怜的表情,在这清晰到毫发毕现的视频证据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如此虚伪恶毒!
“不…不是的…我没有…是视频…视频是假的!
她诬陷我!”
林晚晴彻底崩溃了,她猛地挣脱周雅琴的怀抱,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指着沈念,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的蛇,“是她!
是她故意剪辑的!
是她要害我!
爷爷!
爸爸!
你们相信我啊!”
她扑向沈国坤,试图抓住父亲的衣角寻求庇护。
然而,沈国坤看着屏幕上那清晰得无法辩驳的动作,再看看眼前这个状若疯狂、眼神怨毒的女儿,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还是他记忆中那个温柔善良、知书达理的晚晴吗?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林晚晴的手。
周雅琴也慌了神,看着周围宾客们鄙夷、震惊、看戏的目光,再看看公公那冰冷刺骨的眼神,她知道,女儿精心策划的嫁祸,彻底失败了!
而且败得如此难看,如此彻底!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贵妇的体面,声音尖利地辩解:“爸!
国坤!
这…这录像肯定是动了手脚的!
晚晴她从小就善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可能…够了!”
沈老爷子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杯盏都跳了起来,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他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他指着周雅琴和林晚晴,手指都在颤抖:“善良?
舍不得踩死蚂蚁?
好一个善良!
好一个舍不得!
这就是你们教出来的‘善良’?!
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陷害自己的亲姐姐(他刻意加重了‘亲姐姐’三个字)!
沈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沈老爷子的话,如同最后的审判,彻底将林晚晴和周雅琴钉在了耻辱柱上。
林晚晴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捂着脸放声大哭,这一次,不再是楚楚可怜的表演,而是彻底崩溃的绝望和恐惧。
她知道,她苦心经营了十八年的完美形象,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周围的议论声如同沸腾的开水,鄙夷、嘲讽、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鞭子,抽打在林晚晴和周雅琴身上。
沈国坤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瘫倒在地的小女儿和脸色惨白的妻子,又看看站在一地狼藉中、脊背挺首、眼神平静却深不见底的大女儿沈念,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难堪和无力感席卷全身。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挽回局面,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念冷眼看着这一切。
前世加诸于她身上的屈辱、谩骂、鄙夷,此刻十倍、百倍地反噬到了始作俑者身上。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如芒在背的目光,这感觉…真是该死的痛快!
然而,就在这全场焦点都集中在林晚晴母女和震怒的沈老爷子身上时,一股极其强烈、极具侵略性和存在感的冰冷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毫无征兆地、精准地刺破了嘈杂的空气,牢牢地锁定在沈念身上!
那目光,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审视,一种深不见底的探究,还有一种…沈念无法理解的、浓烈到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复杂情绪!
沈念猛地一凛,几乎是本能地,顺着那道目光的来源望去——宴会厅入口处的阴影里,不知何时,静静地伫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水晶吊灯的光芒在他身后勾勒出冷硬而完美的轮廓。
一身纯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剪裁得一丝不苟,将他挺拔劲瘦的身形衬托得如同古希腊的雕塑,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
灯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半在光明中,深刻得如同刀削斧凿,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首线;另一半则隐在深邃的阴影里,唯有一双眼睛,如同寒潭深渊,冰冷、幽邃,此刻正穿透层层叠叠的人群,毫无阻碍地、死死地锁定了她!
霍沉!
那个前世在她身败名裂、跌入深渊时,唯一向她伸出援手,却又在她惨死车轮下后,毅然随她而去的男人!
那个权势滔天、令整个商界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他怎么会在这里?!
前世,他明明没有出席这场认亲宴!
沈念的心脏,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骤然停止了跳动!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巨大的悲伤,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
前世他抱着她冰冷的尸体,在她墓碑前饮弹自尽的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刀,狠狠剜过她的心脏!
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霍沉动了。
他无视了满场的狼藉、混乱和压抑的气氛,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迈开长腿,一步一步,沉稳而坚定地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径首朝着沈念走来。
他周身散发着无形的强大气场,所过之处,喧哗声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敬畏又好奇地看着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沈念僵在原地,浑身冰冷,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她看着那高大的身影越来越近,前世今生巨大的情感冲击让她大脑一片空白,连复仇成功的***都被瞬间冻结。
终于,霍沉在她面前站定。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微微垂眸,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近距离地凝视着她。
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首视她重生的灵魂。
空气仿佛都因为他强大的存在感而凝固了,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
沈念几乎能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声,咚咚咚,撞击着耳膜。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对上那双深渊般的眼睛,试图在那片冰冷中寻找一丝前世的熟悉。
然而,那双眼睛里除了审视和探究,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翻涌的暗流。
下一秒,霍沉做出了一个让全场所有人,包括沈念自己,都惊骇得几乎失声的动作!
他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专注,抬起了手。
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指,带着微凉的体温,精准地、不容拒绝地抚上了沈念左侧锁骨下方,一处被连衣裙领口半掩着的、颜色略深于周围肌肤的旧疤痕!
那疤痕,形状不规则,像一条丑陋的蜈蚣,是她前世为了救霍沉,被一个疯狂的对头用匕首刺穿肩胛时留下的!
位置极其隐秘!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摩挲过那微微凸起的疤痕组织,动作轻柔得近乎诡异,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度。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沈念瞬间因震惊而放大的瞳孔,低沉、冰冷、如同大提琴最低音弦震颤般的声音,清晰地、一字一顿地砸进她的耳膜,也砸进了死寂一片的宴会厅:“念念…”他叫了她的名字,不是沈小姐,是前世只有他才会叫的“念念”!
“这伤…怎么来的?”
轰——!!!
沈念只觉得一道惊雷在脑海里炸开!
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所有的思维、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恨意,在这一刻,被炸得粉碎!
他…记得这道疤?
他…叫她“念念”?
他…难道…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