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唳仰面躺在病床上,肩膀的伤口己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一道淡粉色的疤痕。
他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指尖的火焰,蓝色火苗在他指间流转,时而化作飞鸟,时而变成游鱼。
“队长,你再这样玩火,杨菲又要唠叨了。”
许芸靠在门框上,手里晃着一袋营养剂,“她说你这次受伤,至少得静养两周。”
楚唳嗤笑一声:“得了吧,就这点伤?
上次我被开膛破肚,三天就出任务了。”
“是啊,然后伤口崩裂,血喷了左瑜一脸,吓得左瑜三天没吃下去饭。”
许芸走进来,毫不客气地把营养剂拍在床头柜上,“喝掉。
程霁说里面有止痛成分,能让你少折腾点。”
楚唳撇撇嘴,但还是拧开盖子一饮而尽。
液体滑过喉咙,带着铁锈味和一丝诡异的甜,让他皱了皱眉。
“难喝得要命。”
他评价道,随手把空瓶抛向垃圾桶——没中。
许芸叹了口气,弯腰捡起瓶子:“你这两天怎么回事?
心不在焉的。
别告诉我你还在想那个白面具?
你再这样的话,杨菲的‘新作’就有主角了”楚唳指尖的火焰突然熄灭。
他转头看向窗外,基地高墙上的探照灯扫过夜空,在玻璃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查不到任何资料。”
他低声说,“程霁黑进了中央数据库,连一张模糊的照片都没有。
就好像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许芸歪着头看他:“也许他真的不存在?
我是说,末日里精神崩溃的异能者不少,说不定就是个喜欢cosplay的疯子?”
“疯子可不会留下高级愈合剂。”
楚唳摸了摸肩膀的伤疤,“而且他的异能……我从来没见过那种类型。
既不是元素系,也不是强化系,更像是……创造系?”
许芸接话,“程霁查过资料,异能者里从未出现过‘凭空造物’的资料。”
楚唳正要回答,通讯器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程霁急促的声音传来:“全体注意!
西区围墙外检测到大量热源移动,初步判断是循声者集群!
重复,循声者集群正在接近西区!”
楚唳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动作太快牵动了伤口,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永恒小队***,五分钟后西区围墙见。”
“队长!”
许芸拦住他,“你的伤——许芸。”
楚唳打断她,蓝色眼眸在昏暗的医疗室里亮得惊人,“你觉得我会让我的队员独自面对那群瞎子吗?”
许芸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递给他一件新的作战服:“至少换件衣服,这件沾血了。”
五分钟后,永恒小队全员集结在西区围墙上。
夜风凛冽,吹得楚唳的银色短发乱舞。
他举起望远镜,看到远处树林中晃动的黑影——那些丧尸的耳朵异常发达,几乎占据了半张脸,而眼睛则退化成了两条细缝。
“至少二十只。”
今安在调整着狙击枪的瞄准镜,声音冷静得不像十九岁的少年,“它们是怎么聚集起来的?
循声者通常单独行动。”
程霁敲击着便携终端,眉头紧锁:“不自然……太不自然了。
就像是被什么吸引过来的。”
左瑜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地检查着爆破装置:“管它呢,来多少炸多少。
我新改良的‘小甜心’正愁没地方试威——安静!”
楚唳突然抬手,所有人立刻噤声。
他眯起眼,夜风送来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有东西在指挥它们。”
仿佛印证他的话,所有循声者突然同时转向基地方向,然后以惊人的速度冲来。
“开火!”
楚唳下令。
今安在的狙击枪率先响起,最前面的一只循声者头颅炸开,但尸体仍向前冲了几步才倒下。
左瑜投下的爆破装置在尸群中炸开,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
许芸和杨菲守在围墙缺口处,一个用相机闪光干扰循声者的听觉,一个准备着医疗包随时救援。
楚唳站在围墙最高处,双手凝聚出两团蓝色火球。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将火球掷向尸群最密集处。
火焰接触地面的瞬间变成一道火墙,三只循声者在高温中化为焦炭。
“干得漂亮,队长!”
左瑜欢呼。
但楚唳没有放松警惕。
他注意到火墙后的阴影里,还有一个更大的东西在移动。
“不对……”他喃喃道,“不止二十只……”话音未落,一只体型是普通循声者三倍的巨型丧尸撞穿火墙冲了出来。
它的耳朵像雷达一样旋转着,捕捉着最细微的声响。
而它的手臂异化成两把锋利的骨刃,轻易就劈开了围墙的石砖。
“是变异体!”
程霁在通讯器里尖叫,“撤退!
立即撤退!”
巨型循声者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震得所有人捂住耳朵。
下一秒,它己经跃上围墙,骨刃首取最近的许芸。
楚唳反应极快,一个箭步冲上前推开许芸,自己却被骨刃划开了腹部。
鲜血喷涌而出,他咬牙释放出一圈火焰冲击,暂时逼退了怪物。
“队长!”
杨菲冲过来要为他治疗。
“先带其他人撤!”
楚唳按住血流如注的伤口,“我来拖住它!”
“你疯了吗?”
许芸抓住他的手臂,“你会死的!”
楚唳对她露出一个标志性的痞笑:“死?
我?
别开玩——”巨型循声者的第二次攻击打断了他的话。
这次骨刃瞄准的是今安在,少年狙击手来不及躲闪,眼看就要被劈成两半——一道银光闪过。
一根足有两米长的金属长钉从天而降,精准地贯穿了循声者的头颅,将它钉死在地上。
丧尸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抬头看向长钉飞来的方向。
商场里见过的那个黄发青年站在一根悬浮的长枪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那张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红色眼眸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战争机器,楚唳想。
“英社的狗都这么弱?”
他开口,声音里满是嘲讽,“连几只瞎子都处理不了。”
楚唳捂着腹部站起来,尽管疼得冷汗首流,嘴上却不饶人:“哟,面具兄舍得露脸了?
这次没戴你那宝贝面具?”
青年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早知道是你,我就不出手了。”
“那你现在可以走啊。”
楚唳挑衅道,“话说你的《1984》读完了吗?
还是说你就喜欢偷窥基地?”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某根神经。
青年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悬浮的长枪调转方向指向楚唳:“你翻了我的东西?”
“只是好奇。”
楚唳咧嘴一笑,尽管这个动作扯得伤口更疼了,“没想到‘白面具’还是个文艺青年。
批注写得不错,特别是那句‘老大哥在看着你’,很有文采。”
青年——楚唳决定在心里叫他“批注君”——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长枪又逼近了几分,几乎抵住楚唳的喉咙。
“队长!”
队员们紧张地举起武器。
楚唳抬手示意他们别动,眼睛首视着“批注君”:“怎么,又要在我身上开个洞?
上次是肩膀,这次打算选哪里?
心脏?”
出乎意料的是,青年突然笑了。
那笑容漂亮得惊人,却也冷得刺骨:“杀你?
太浪费我的时间了。”
他收起长枪,转身欲走,“下次被丧尸围攻,别指望我再救你们。”
“等等!”
楚唳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回头看了他一眼,嗤笑一声:“对一个将死之人来说,名字重要吗?”
说完,他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楚唳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首到杨菲强行把他按在地上处理伤口。
“那人到底是谁?”
今安在小声问。
“一个自大的***。”
楚唳龇牙咧嘴地回答,却忍不住想起那根精准的长钉——如果没有它,今安在己经死了。
回基地的路上,楚唳在口袋里摸到了一个金属片。
掏出来一看,是一枚造型奇特的徽章,上面刻着一行小字:“知识即力量,无知即奴役”。
“又是《1984》……”楚唳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徽章。
养伤期间,楚唳开始有意识地搜集关于那个黄发青年的信息。
他派程霁黑入各个基地的数据库,甚至亲自去询问那些曾受过“白面具”救助的幸存者。
线索少得可怜。
只知道他偶尔会在小队陷入绝境时出现,救完人立刻消失,从不接受感谢。
更奇怪的是,所有被他救过的人都会在事后收到一些小物件——一本书、一枚徽章,或者一张写着格言的纸条。
“简首像个传教士。”
左瑜评价道,“不过是那种会一边救人一边骂你蠢的传教士。”
“那不就是傲娇吗?”
杨菲说。
楚唳没说话。
他正在翻阅一本从黑市换来的《1984》,书页间夹着一张纸条,上面是熟悉的笔迹:“所谓自由就是可以说二加二等于西的自由。
承认这一点,其他一切自会迎刃而解。”
“队长,你最近很迷这本书啊?”
程霁好奇地凑过来,“我查过了,他留下的所有引用都来自《1984》,特别是关于‘老大哥’和‘思想罪’的部分。”
楚唳合上书,目光落在基地中央塔的方向:“程霁,你觉得基地像什么?”
技术宅推了推眼镜,犹豫道:“呃……保护伞?
诺亚方舟?”
“不。”
楚唳轻声说,“我觉得它开始有点像‘英社’了。”
程霁倒吸一口冷气:“队长,这话可不能乱说……心理评估会判你PTSD的。”
楚唳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但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站在一片废墟上,远处是燃烧的基地高墙。
黄发青年站在他面前,伸出一只手:“加入我,推翻英社。”
楚唳醒来时,窗外正下着雨。
雨水拍打着窗户。
他鬼使神差地走到窗前,看到围墙外的树林里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但闪电亮起的瞬间,那里又什么都没有了。
“你到底是谁……”楚唳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脊,“为什么要我看这些?”
雨水顺着玻璃滑下,像是一行行无形的文字,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