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合卺酒残,七情引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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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红烛的火光跳跃着,将室内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暧昧的暖色。

然而,这暖意却丝毫无法驱散沈昭雪心底的寒冰。

她静静地坐在床沿,目光穿过朦胧的纱帐,落在外间软榻上那个沉睡的男人身上。

他的呼吸均匀而绵长,似乎己经陷入了深眠,毫无防备。

这是一个绝佳的下手机会。

沈昭雪的指尖微微颤动,那里藏着一根淬了“见血封喉”剧毒的银针,是她藏在发髻中的最后一道防线。

只要她现在走过去,将这根针刺入他的睡穴,一切的仇恨与恐惧,都将画上句点。

这个念头如同一条毒蛇,疯狂地啃噬着她的理智。

杀了她,为父母报仇,为沈家三百多条冤魂报仇!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站起来,迈向那个身影。

可就在她即将付诸行动的瞬间,前世死亡前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

不,不能这么做。

太简单了。

一针毙命,对他而言,是一种恩赐。

她要的,不是他这么轻易地死去。

她要他身败名裂,要他尝尽她前世所受的一切痛苦,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珍视的一切化为乌有!

更重要的是,合卺酒里没有毒,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在查***相之前,萧临渊这张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牌,绝不能死。

沈昭雪缓缓地、一寸寸地收回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杀意,将那根淬毒的银针重新藏好。

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她必须主动出击,试探出萧临渊的底牌。

而试探,是她身为毒医世家嫡女最擅长的事情。

她的目光,落在了桌案上那两只还未来得及收拾的青铜酒爵上。

酒液己经喝完,但爵底还残留着几滴。

沈昭雪悄无声息地滑下床榻,赤着脚,像一只午夜的幽灵,轻盈地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走到桌案前,拿起萧临渊用过的那只酒爵,凑到鼻尖轻轻一嗅。

是上好的“秋露白”,醇厚甘冽,没有任何问题。

她又拿起自己用过的那只,同样嗅了嗅。

也没有问题。

沈昭使的眉头紧紧蹙起。

难道问题不在酒里?

那会在哪里?

酒爵?

还是……她的目光在房间里逡巡,最终定格在萧临渊脱下的那件大红喜袍上。

她缓缓走过去,蹲下身,纤细的手指在那光滑的丝绸上轻轻拂过。

很快,她在喜袍的袖口内侧,摸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粉末感。

她将指尖凑到烛光下,仔细观察。

那是一点点近乎透明的结晶粉末。

她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没有味道。

但沈昭雪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惨白。

是“千日醉”的引子!

“千日醉”,沈家秘典《毒经》中记载的一种天下奇毒。

它本身无色无味,甚至可以说毫无毒性。

但一旦与它的“药引”相遇,就会在瞬间化作世间最猛烈的毒药,无药可解。

而“千日醉”的药引,千变万化,可以是某种花香,可以是某种食物,甚至可以是一滴清晨的露水。

前世,她喝下的那杯合卺酒里,一定是被掺入了某种特殊的药引!

萧临渊好深的心机!

他在自己的喜袍上下毒,即便事后有人查验,也只会查验酒水和酒具,根本不会有人想到,致命的引子,竟然藏在一件衣服上!

那么,这一世,酒里没有药引,是因为他改变了主意?

还是……他换了另一种更隐蔽的方式?

沈昭雪的心,沉了下去。

她必须立刻确认,自己体内是否己经被种下了“千日醉”的引子。

她回到床边,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开始运转沈家独门的心法,探查自己的血脉。

内力在经脉中缓缓流淌,如同一条涓涓细流,巡视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一炷香的时间后,沈昭雪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满是冰冷的寒意。

果然。

“千-日-醉”的引子,己经潜伏在了她的血液里。

虽然极其微弱,但它就像一颗被埋下的种子,只等着药引的浇灌,便会瞬间生根发芽,开出死亡之花。

萧临渊,他终究还是要她死!

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沈昭雪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决绝的弧度。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倒出一粒嫣红色的药丸。

这是“七情毒”的母丸。

“七情毒”,同样是《毒经》中的奇毒。

它不会致人死地,却比死亡更可怕。

中此毒者,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情绪会被无限放大,最终理智崩溃,沦为一个时而狂笑、时而痛哭的疯子。

更绝妙的是,“七情毒”的施毒方式极为隐蔽,它可以通过肌肤的接触,悄无声息地侵入人体。

而此刻,沈昭雪要做的,就是将这枚母丸化作无形的毒引,种到萧临渊的身上。

她将药丸放在掌心,用内力将其缓缓化开,变成一滩近乎透明的液体,然后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自己的指尖和掌心。

做完这一切后,她将所有的痕迹清理干净,重新躺回床上,等待天明。

她知道,萧临渊生性多疑,警惕心极强。

昨夜他选择睡在软榻,是对她的防备。

但她也知道,为了维持“恩爱夫妻”的假象,今天早上,他一定会与她有某种形式的“亲密接触”。

那,便是她下毒的唯一机会。

……天色微亮,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冰冷的地面上。

外间的萧临渊几乎是准时睁开了眼睛,他的作息比军中最严苛的士兵还要精准。

他坐起身,眼神清明,没有一丝刚睡醒的迷蒙。

他看了一眼内室的床榻,纱帐低垂,静谧无声。

昨夜那个女人的表现,看似天衣无缝。

一个深爱着他、终于得偿所愿的怀春少女,该有的娇羞、欣喜、慌乱,她都演得淋漓尽致。

可萧临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那是一种源自战场上磨砺出的首觉。

他在她看似柔顺的目光深处,捕捉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不该属于一个新嫁娘的东西。

是恨吗?

他微微皱眉。

这时,他左耳的黑玉耳坠传来一阵微弱的、只有他能听见的嗡鸣。”

主人,目标人物“沈昭雪”心率平稳,脑电波处于浅层睡眠状态,未见异常。

“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在他脑中响起。

这是他的秘密——“阿瓷”。

一个能够监听并分析目标人物脑电波、心率等生命体征的赛博造物。

它能辨别谎言,洞察情绪,是他用来审判那些藏在暗处之“毒瘤”的最强武器。”

继续监视。

“萧临渊在心中下达了指令。

他起身,缓步走进内室。

就在他靠近床榻的瞬间,床上的人儿仿佛被惊醒,发出了一声慵懒的嘤咛,缓缓坐了起来。

沈昭雪揉着惺忪的睡眼,一头青丝如瀑般散落在肩头,衬得她那张未施粉黛的小脸愈发清丽绝伦。

她看到萧临渊,先是一愣,随即脸颊飞上两抹红霞,羞涩地低下了头。”

殿下……早。

“她的声音带着清晨时特有的沙哑,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人心。

萧临渊看着她,眸色深沉。”

起身吧,今日还要入宫向母后请安。

“他淡淡地说道,语气一如既往的疏离。”

是。

“沈昭雪乖巧地应着,掀开锦被准备下床。

然而,或许是起得太急,她脚下一软,整个人惊呼一声,不受控制地朝前倒去。

萧临渊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扶住了她即将摔倒的身体。

她的身体很软,带着少女特有的馨香,就这么撞进了他的怀里。

沈昭雪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惊慌失措地想要站稳,双手慌乱之中,撑在了他的胸膛和手臂上。”

对……对不起,殿下!

我不是故意的!

“她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鹿眼写满了惊慌与无措,仿佛快要哭出来。

肌肤相触的瞬间,沈昭雪能感觉到自己掌心的“七情毒”引,如同活物一般,悄无声息地渗入了他的肌肤。

成了!

她的心在狂跳,一半是因为激动,一半是因为紧张。

萧临渊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掌心传来的温热与柔软。

他也能清晰地看见,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爱慕与依赖。

是自己多心了吗?

他脑中的“阿瓷”再次传来报告:”目标人物心率瞬间飙升,肾上腺素急剧分泌。

分析结果:判定为极度紧张、羞涩与爱慕情绪。

谎言概率低于百分之一。

“萧临渊的眉头微微松开。

或许,她真的只是一个被情爱冲昏了头脑的愚蠢女人。”

无事。

“他松开手,扶着她站稳,语气缓和了一丝,”快些梳洗吧,别误了时辰。

“”是。

“沈昭雪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转身走向梳妆台,不敢再看他一眼。

在转身的瞬间,她眼底所有的惊慌与羞涩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算计。

萧临渊,你引以为傲的理智与克制,很快就要成为你最大的弱点了。

我为你准备的这场大戏,你可要好好欣赏。

而她,沈昭雪,则静静地坐在铜镜前,任由侍女为她梳妆。

镜中的女子,容颜姣好,眉眼温顺。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这副皮囊之下,藏着的是一颗早己被仇恨浸透、淬炼成毒的心。

她看着镜中自己白皙的脖颈,轻轻抚摸着那里的血脉。

“千日醉”的引子……她不会坐以待毙。

她必须尽快找到萧临渊藏匿的“药引”,并在此之前,为自己配制出解药。

这场无声的博弈,从清晨的第一次触碰开始,就己经拉开了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