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郭满承认了东西是她的,却否认了跟陆缘生的私情。
“毕竟我们当日出行的马匹,都是大伯娘给安排的。”
梁氏一哽,怒道:“你别转移话题!既然你承认了东西是你的,也就没冤枉你!母亲。”
她看向老太君,“不管二丫头狡辩什么,她的私物落到外男手里这事儿千真万确。那陆家人上门求亲,也不算是过分。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吧……”
“媳妇也知这般有些太过草率。但母亲你也知道,姑娘家的名声容不得闪失。一个出事,同府的姐妹也受到牵连。佳姐儿她们几个丫头眼瞅着就到了议亲的年纪,若是因二丫头一个人,坏了一府姑娘的名誉。”她状似为全府考虑道。
“满满都说了她没给陆家小子送。”何氏怒了,“大嫂你歪曲事实想定死这门亲,到底是何居心!”
“没有人证的事,我难道还会说胡说?”
还有人证?
难不成还是真的?
隔房看热闹的都放下了茶盏,眼睛都瞪圆了。她们原以为这回又是两房打擂台,现在看来还真有说头。众人窃窃私语,只见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押着芍药从门廊那头进来。
芍药一被押进来,何氏的脸色瞬间雪白。
女儿身边最亲近的丫头,她如何不认得?就连郭峰这不常关心后宅的男主人都认出了芍药。
霎时间,屋里一片死寂。
芍药跪在地上,头低着不敢看郭满。
“这丫头是二丫头的贴身婢女,跟二丫头从小一起长大。旁人的话不可信,她的话却是能信的。”梁氏对老太太道,“儿媳已经审过了,她承认了。”
芍药往地上一跪,道:“……那东西,是姑娘叫奴婢送去的。”
她不停地磕头,振振有词:“奴婢与姑娘从小一起长大,旁人不知道的事,只有奴婢知道。那件小衣裳确实是姑娘叫奴婢送给陆公子的。说是只要陆公子拿着这个上门,府中太太定然会认下这门亲……奴婢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姑娘房中,还藏着那陆公子写来的情信!夫人一搜便知。”
东西确实是郭满的,芍药亲手挑了送去的。
因为不常穿,少一件也没人发现。至于那些信,琳琅阁屋里伺候的下人都清楚。芍药趴在地上,心里直打鼓。她知自己今日当面指责主子,往后定不可能在郭满身边待了。但她没办法,大太太吩咐,她不做也得做。
“我的贴身丫鬟,倒是听大伯母的话。”
郭满道,“这丫头仗着母亲是我院里的管事,连我的吩咐都不听。今儿还因她帮陆家二姑娘指责我罚她在廊下跪着。没想到转眼的功夫,她就去了大伯娘那处。大伯娘可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
“休要指桑骂槐!”梁氏胜券在握,“你的贴身婢女都指认了,你还狡辩吗!”
老太君一直没说话。府里姑娘出了这么大的事,她面上连一丝怒容都没有。不过那审视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郭满身上:“二丫头怎么说?”
郭满跪了下来:“祖母。”
东西是真的,否认没用。郭满很清楚,无论她从针法,绣工,布料,花样各方面辩驳都没用。如今只有锤死了芍药有异心,叛主之奴说什么都没人信。
“孙女知道如今说什么都不如实证管用。”她垂下眼帘,“您只管命人去搜。”
老太君目光一刺。
“李妈妈!你带几个人去二丫头房里!”梁氏等不及了。
郭峰气急,“梁氏你敢!”
“母亲!”梁氏当然敢,“今儿这事不彻查清楚,往后郭家姑娘都深受其害。我知今日搜二丫头的屋是有些过了,但总不能为了她一人,叫府里所有姑娘都别嫁人了吧!”
“去搜。”老太君思索片刻,亲口下令。
郭峰阻止也无用。
于是,李妈妈就带着几个婆子去了郭满的琳琅阁。
何氏此时已经站不住,郭满只能扶着她。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老太君脸上。她很想知道,老太君对长房这些年的偏爱,能偏到什么程度。
君鹤堂鸦雀无声,众人等了许久,人才回来。
梁氏站起身,几人回来脸色都不大好。
“东西呢?”
李妈妈阴着脸,众目睽睽之下也说不出谎话,只能硬着头皮摇头。
“没有?”梁氏惊了。
不可能啊!郭满那死丫头跟陆缘生往来四个多月,情信少说也有七八封,都藏在衣橱的小木箱子里头。怎么会没有?
“你可搜仔细了?”
几个婆子还是摇头。
郭满这时候才将矛头对准梁氏:“我知大伯母素来厌恶我们二房,但您也不能用这般狠毒的手段害我!”
一直等着郭满倒霉的郭佳脸色一黑,跳出来:“你!”
郭满却不理她,眼泪适时流了出来。她无声无息地哭着,与郭佳平素梨花带雨不同,到显得脾气倔又十足的可怜:“这丫头早就背主,先前还绣了荷包装作我的送给那陆公子。她如今又说我赠人私物,大伯母能越过我抓我的贴身婢女审问,当真是好手段。”
老太君眼神动了动,没说话。
郭满又道:“我也是郭家的亲骨肉,我也是姓郭的。便是我平素不讨喜,但大伯母如此行事,是否也太过了。”
这些年,老太太和老太爷对长房的偏爱有目共睹。梁氏素来跋扈,其他几房就没有不受委屈的。只是他们是庶房,惯来忍气吞声。可梁氏越发不讲究了,这可不叫庶房人人自危?
堂屋内一时议论纷纷。
老太君冷了脸,扫了一眼梁氏,冷冽的目光刺向芍药:“将这背主的丫头拖下去,杖毙。”
突然被婆子架起的芍药,懵了。
“不可能啊,那箱子就在柜子里,是我亲手放进去的。”她一时又惊又恐,脱口而出:“老太太,这些可是大太太指使奴婢去做的!那小衣裳也是大太太……”
芍药话没说完,就被人死死堵住了嘴。
会客厅的目光齐刷刷地刺向梁氏。
梁氏手一抖,跪下辩驳:“那丫头满口谎话!母亲,此事跟儿媳无关!”
事到如今,老太君若还看不出这是梁氏故意陷害,那就是眼瞎。往日老太君总看嫡长孙的面子,对梁氏睁只眼闭只眼。但今日这事不同,梁氏出手太过了!
郭家本就子嗣不丰,郭老太君最不能容的便是手伸到郭家子嗣身上。
她一时间也怒了。
“梁氏。”老太君被儿子冷冰冰的目光刺着,心中叹气。今日不给二房一个交代,怕是难以收场:“去小佛堂跪满三天,罚抄静心经百遍。不抄完,不许出来。”
“老太太!”郭佳惊道。
梁氏可是当家主母,是长房的体面。若去跪了小佛堂,怕不是要叫其他房笑死?
梁氏没想到老太君问会当众罚她,脸涨得通红:“母亲!”
老太君却没像往日那般姑息:“不问青红皂白玷污府中姑娘名声。梁氏,你且记得。二丫头再怎么,那也是郭家嫡亲的骨肉!你再敢吵闹,再加两天!”
说着,她看向郭满,安抚道:“惊马一事,祖母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老太君一锤定音,任梁氏母女如何辩驳都没用。
没想到板上钉钉的事也叫郭满逃脱了,梁氏一瞬间气红了眼。趁人不注意,她握住郭满的手腕:“二丫头,你倒是比你那个娘强些,往日是大伯母小瞧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