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凌晨三点的图书馆古籍部里显得格外空旷，单调得如同心跳。
万历朝鲜战争……壬辰倭乱……李如松……这几个词在我眼前打转，
屏幕上的光标却像被冻住一样，固执地停留在空白文档的开头。头痛，
像有根钝锈的钉子一下下凿着太阳穴。
空气里只有尘埃和陈年纸张混合的、近乎凝固的腐朽气味。我疲惫地向后靠进椅背，
冰凉的椅背皮革贴着后颈，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眼皮沉重地阖上，
试图驱散那恼人的胀痛和眼前盘旋的铅字幽灵。黑暗瞬间吞噬了意识。没有过渡。
刺鼻、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硝烟味猛地灌进鼻腔，像无数根烧红的针。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不是一声，是连绵不断的、撕裂一切的咆哮，近得仿佛就炸响在耳膜上，撞得脑袋嗡嗡作响，
胸腔里的心脏被震得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脚下的大地在剧烈地颤抖、颠簸，
泥土碎石簌簌地往下掉，砸在冰冷的金属头盔上，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我猛地睁开眼。
不是图书馆那柔和节能灯的苍白光线。眼前是地狱。天空被染成一种病态的、污浊的暗红，
浓烟翻滚着遮蔽了星辰。巨大的火球在不远处不断腾起，每一次爆炸都带来一片刺目的惨白，
瞬间照亮周围扭曲的人影和破碎的地面。土块、碎石、不知名的碎屑被狂暴的气浪掀起，
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呛人的硫磺味混合着浓重的血腥气，死死扼住喉咙。“稳住！稳住阵线！
”一个嘶哑到破音的吼叫穿透爆炸的轰鸣，就在我耳边炸开。
声音里充满了血沫和绝望的狂怒。我僵硬地扭过头，一张沾满黑灰和凝固血块的脸就在咫尺。
头盔下，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极大，死死盯着前方翻滚的烟尘。他嘴唇干裂，
嘴角还带着一丝暗红的血痕。他穿着……那是什么？厚重的、沾满泥污的暗色棉甲，
胸口护心镜在爆炸的火光中反射出冰冷的光。明代……士兵？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烟尘稍稍散开。前方，一座巨大、狰狞的城郭在燃烧。黑色的城墙如同巨兽的脊骨，
在烈火中扭曲变形。城楼塌陷了一半，巨大的火焰包裹着残骸，舔舐着夜空。
城门……那扇巨大的、包裹着铁皮的城门，被炸开了一个恐怖的大洞，边缘焦黑翻卷，
像一张被撕裂的巨口，正疯狂地向外喷吐着火焰和浓烟。无数蚂蚁般的人影，
穿着杂乱的、沾满泥血的深色衣甲，正从那燃烧的巨口和坍塌的城墙缺口处，
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呐喊着、嚎叫着，向城外汹涌而出，扑向……扑向我们这边！平壤！
这个地名带着冰凉的铁锈味，瞬间钉入我的脑海。
万历朝鲜战争……平壤之战……李如松……明军……“戚家军！列阵！
”旁边那个士兵再次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猛地推了我一把。力量大得出奇，
我几乎一个趔趄栽倒。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冻结了血液。我低下头，
看到自己同样穿着破烂、沾满污泥和暗红血迹的厚重棉甲，沉重的铁制护臂箍在小臂上。
手中，一把冰冷、沉重的长刀正微微颤抖。刀锋上沾着粘稠的、深色的东西。是血。
我……我在哪儿？我是谁？万历朝鲜战争？四百年前？那图书馆呢？我的论文呢？
巨大的荒谬感和撕裂的恐惧像冰水一样兜头浇下。“倭寇！倭寇冲出来了！顶住！
”更多的嘶吼在周围响起，带着非人的凄厉。
脚步声、金属碰撞声、绝望的哭嚎声、野兽般的冲锋呐喊声……混杂着震天动地的爆炸，
形成一片毁灭的交响。城门口涌出的人潮近了！更近了！他们挥舞着奇形怪状的长刀，
矮壮的身形在火光中跳跃、扭曲，发出意义不明的狂吼，眼中闪烁着疯狂嗜血的光。
那是一种刻骨的仇恨和毁灭的欲望，扑面而来。“杀！
”身边的士兵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猛地向前冲去。巨大的推力裹挟着我，
身不由己地卷入了那片由血肉和钢铁组成的、飞速旋转的死亡漩涡。冰冷的刀锋划过空气，
发出尖锐的嘶鸣，带着血腥的风。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就在耳边炸开，火星四溅。
一张狰狞扭曲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布满血丝的眼睛圆睁，嘴巴大张着，露出黄黑的牙齿，
粘稠的唾沫喷溅出来。他手中的长刀带着风声，直劈我的面门！身体比意识更快。
我几乎是本能地抬起手臂格挡。“铿——！”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砸在左臂的护臂上！剧痛！
仿佛骨头都要被震碎。巨大的冲击让我向后踉跄。“啊——！”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
几乎刺破耳膜。不是我的。是旁边。我惊恐地侧头。刚才那个推我、嘶吼的士兵，
就在我身侧不到半步的距离。一柄闪着寒光的长矛，带着残忍的弧度和全身的重量，
狠狠贯穿了他的脖颈！矛尖带着淋漓的鲜血和破碎的组织，从另一侧猛地刺出！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那双充满血丝、饱含怒火的眼睛，
在极度的痛苦和难以置信中猛地凸出，死死地盯着前方虚无的空气。
粘稠的、滚烫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猛地喷溅出来，劈头盖脸地溅了我满头满脸。
温热的，带着生命最后的热度，糊住了我的眼睛，顺着脸颊往下淌，流进嘴里，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腥咸！“呃……”他喉咙里发出最后一声无意义的咯咯声，
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软软地向后倒去，沉重的铠甲砸在泥泞的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双凸出的眼睛，至死都圆睁着，空洞地“望”着那片燃烧的、污浊的红色天空。
胃部剧烈地抽搐，翻江倒海。浓烈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如同实质，死死扼住我的喉咙。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心脏，勒得我无法呼吸。我想吐，想尖叫，想逃离这炼狱！
就在这时，一道刺目的白光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眼前的一切！
燃烧的城门、喷溅的鲜血、狰狞的面孔、倒下的躯体……所有的一切，
如同被投入滚水的冰雪，瞬间消融、瓦解、蒸发！“呃！”我猛地从椅背上弹起，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眼前是熟悉的景象：一排排高耸的、散发着陈旧纸墨气息的深色书架，
天花板上惨白的节能灯光，电脑屏幕幽幽的蓝光映照着键盘。古籍部。图书馆。凌晨。
是梦……一个无比真实、血腥、冰冷的噩梦。我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滑进衣领。心脏还在狂跳，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回响。肺叶***辣地疼，
仿佛刚刚真的在浓烟中窒息过。
那硝烟味、血腥味、硫磺味……似乎还顽固地残留在鼻腔深处，挥之不去。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擦掉额头的冷汗。剧痛！左小臂外侧传来一阵尖锐的、撕裂般的疼痛！
痛得我倒抽一口冷气。我猛地低头。在惨白的灯光下，我的左臂，就在手腕上方一点的位置，
浅灰色的棉质衣袖上，赫然裂开了一道半尺长的口子！布料边缘翻卷着，
带着明显的、被利器割裂的毛糙痕迹。更骇人的是，在那裂口之下，
一道新鲜的伤口清晰可见！皮肉翻卷，边缘红肿，
鲜红的血正从伤口深处缓慢地、持续地渗出来，浸湿了周围的布料，
形成一小片不断扩大的、触目惊心的暗红！血！是真的血！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伸过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翻卷的皮肉边缘。
“嘶……”真实的、尖锐的刺痛感瞬间沿着神经窜上大脑，激得我全身一哆嗦。不是梦！
那冰冷的刀锋劈砍在护臂上的恐怖触感、那几乎震碎骨头的冲击力……是真的！
手臂上这道新鲜的、流着血的伤口，就是铁证！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图书馆深夜的寂静，此刻不再是安宁，
而是变成了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迫，沉沉地挤压过来。空气里陈旧的纸墨味里，
似乎真的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和铁锈的气息。我猛地转过头，
视线死死钉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屏幕幽幽地亮着。那个原本空白的文档，此刻，
竟然被密密麻麻的黑色方块字填满了！光标在最后一行闪烁着，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我的手指冰凉僵硬，几乎不听使唤。我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页面向上滚动。
“……卯时三刻，天光未明，寒气砭骨。倭寇据坚城顽抗，火器施放，声如雷霆，烟焰涨天，
咫尺莫辨。贼自焚所据城门楼，火势猛烈，延烧民居。我部军士为火器所阻，伏于壕堑，
不敢仰视。贼乘势突出，皆着红衣，持长刀、鸟铳，锐不可当。其势如狂潮，呼号震天，
直扑我阵……”“……同壕赵五，蓟州人氏，面黑有膂力，尝言家中新妇待其归。倭寇突至，
一矛贯其喉，血溅吾面，温而腥咸。其目眦尽裂，犹瞪视贼酋方向，
至死不瞑……”文字冰冷、古拙、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客观和细节。
、震耳欲聋的火器、倭寇疯狂的冲锋、还有那个被长矛贯穿喉咙、血溅我面的同袍……赵五？
蓟州人？新妇待归？这些细节，在梦中只是一闪而过的模糊影像，
此刻却在这屏幕上被赋予了清晰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和背景！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我猛地回头，惊恐地扫视着周围。一排排高大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投下浓重的阴影。
惨白的灯光下，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除了我粗重的喘息和电脑风扇低微的嗡鸣，
死寂一片。没有人。没有刀剑。没有硝烟。只有手臂上那道真实流血的伤口，
和屏幕上这数万字的、来自四百年前炼狱的冰冷记录。它们像两条冰冷的毒蛇，
缠绕上我的脖颈，越收越紧。我分不清了。图书馆的桌椅，古籍的尘埃，屏幕的蓝光，
这一切是真实的吗？还是说，那燃烧的平壤城，那冰冷的铠甲，那喷溅的温热鲜血，
才是此刻唯一的真实？窗外的雨声渐渐大了，敲打着玻璃，淅淅沥沥，连绵不绝。
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我的眼皮和四肢上。
手臂上的伤口在空调的冷风***下，一跳一跳地抽痛着，提醒我那个“梦”的绝对真实。
我关掉了那个写满古代战场文字的文档，甚至不敢再看一眼。仿佛那是一个潘多拉魔盒，
多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从屏幕里爬出来。图书馆的寂静被雨声填满，滴答，滴答，
单调而持久。我蜷缩在冰冷的椅子上，试图用双臂抱住自己取暖，
却只感到刺骨的寒意从骨髓深处透出来。每一次闭眼，燃烧的城门，
赵五凸出的、死寂的眼睛，还有那喷溅在脸上的、温热粘稠的血液，就会无比清晰地浮现，
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压过古籍部里陈腐的纸墨味。我强迫自己睁开眼，
盯着桌面上散落的几份万历朝鲜战争的现代研究论文复印件，
那些铅字在灯光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隔靴搔痒。真正的战争，是硝烟灌入肺腑的灼痛，
是长矛贯穿喉咙时骨头的碎裂声，是温热血浆喷溅在脸上的粘稠触感……这些，
那些纸上谈兵的学者们，懂吗？时间在恐惧和疲惫的拉锯中变得粘稠而漫长。窗外的天色，
终于从沉沉的墨黑，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灰蒙蒙的亮光。雨还在下，但势头似乎小了些。
古籍部里依旧空无一人。我挣扎着站起来，身体僵硬得如同生了锈的机器。
手臂的伤口被牵动，又是一阵钻心的疼。***草收拾了桌上的东西，
把那些复印资料胡乱塞进背包，笔记本也塞进去，仿佛要彻底隔绝那个诡异的文档。
我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马上！这弥漫着腐朽纸张和……无形硝烟的地方，让我窒息。
走出图书馆厚重的大门，潮湿冰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城市清晨特有的浑浊气息。
雨丝细密，落在脸上，带来一丝虚假的清醒。我拉高了外套的领子，
将受伤的左臂尽量缩在怀里，低着头，快步冲入雨幕之中。回到狭小的出租屋，反手锁上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感觉稍微喘过一口气。屋内的空气沉闷而熟悉，
带着独居者特有的、混合着外卖盒和灰尘的味道。安全了？真的安全了吗？
我冲进狭小的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左手腕上方那道狰狞的伤口。
自来水混着淡红色的血水，打着旋流进下水口。痛感尖锐而清晰。我用颤抖的手指，
笨拙地清理掉伤口周围凝固的血污，翻卷的皮肉边缘在灯光下泛着一种不健康的粉白色。
没有消毒水，只能草草用干净的纸巾压住，
再用从抽屉角落翻出的、不知放了多久的医用胶布歪歪扭扭地粘上。血暂时止住了，
但每一次心跳，似乎都能牵动那敏感的创口，传来一阵阵钝痛。做完这一切，
疲惫感如同海啸般将我彻底淹没。我倒在床上，连衣服都没力气脱。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清晰了，滴滴答答，敲打着窗沿，也敲打着我的神经。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固的气味，猛地钻进了我的鼻腔。
不是雨水潮湿的土腥味，也不是房间里的尘埃味。是硝烟！
干燥、刺鼻、带着硫磺燃烧后特有的辛辣和金属被高温炙烤过的铁锈气息！
清晰得如同刚刚从燃烧的城门楼废墟上飘来！我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再次狂跳。
惊恐地环顾四周。昏暗的出租屋，熟悉的家具轮廓。窗外只有灰蒙蒙的天光和连绵的雨帘。
哪里来的硝烟味？幻觉？是那个噩梦的余毒？我使劲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感觉。
是太累了，神经太紧张了。一定是这样。我重新躺下，强迫自己闭上眼睛。黑暗降临。
没有预兆。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脚下的大地剧烈颤抖！刺鼻的硝烟味瞬间浓烈了千百倍，
呛得人无法呼吸！眼前不再是出租屋的天花板，而是翻滚的浓烟和冲天而起的巨大火球！
燃烧的木梁带着火焰从头顶砸落！无数惊恐的尖叫和绝望的哭嚎在四周炸响！“城破了！
城破了！快跑啊——！”凄厉的喊声撕心裂肺。又是平壤！但不再是城外的阵地！是在城内！
熊熊烈火吞噬着房屋，街道上浓烟滚滚，人影在火光中疯狂奔逃，如同无头苍蝇。
倒塌的墙壁，燃烧的梁柱，扭曲的尸体……一片末日景象。
穿着深色衣甲的士兵和穿着普通朝鲜服饰的百姓混杂在一起，
被身后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挥舞着长刀的矮壮身影追杀。
哭喊声、惨叫声、刀锋砍入骨肉的闷响、房屋倒塌的轰鸣……交织成一片绝望的地狱乐章。
我低头，发现自己又身处其中！穿着那身破烂带血的棉甲，
手中依旧握着那把冰冷沉重的长刀。左臂的伤口在铠甲下火烧火燎地痛着。
恐惧瞬间攥紧了心脏。跑！必须跑！离开这燃烧的屠宰场！我转身，
跌跌撞撞地随着奔逃的人流冲进一条狭窄的小巷。浓烟滚滚，几乎看不清前方。
脚下踩到的东西软绵绵的，低头一看，竟是一具被踩踏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胃里一阵翻腾。
巷子尽头，火光映照下，几个穿着红衣、面目狰狞的倭寇正堵在那里，手中的长刀滴着血，
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朝这边扑来！“啊——！”绝望的尖叫从我喉咙里爆发出来，
带着非人的恐惧。眼前的景象瞬间如同破碎的镜子般炸裂！我猛地睁开眼，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炸开。全身被冷汗浸透，粘腻冰冷。
出租屋昏暗的光线映入眼帘。窗外，雨声依旧。又是梦。不，比梦更真实。每一次“回去”，
都带着上一次留下的“印记”——手臂的伤口在梦中铠甲下依旧疼痛。而每一次“回来”，
都带回更深的恐惧和更浓烈的……硝烟味？我大口喘息着，像一条濒死的鱼。那股硝烟味，
在惊醒后的几秒钟内，依旧清晰地萦绕在鼻端，然后才慢慢被房间里的空气稀释、冲淡。
这绝不仅仅是幻觉。手臂的伤口是真实的。屏幕上的文字是真实的。
这挥之不去的硝烟味……也是某种连接两个时空的、可怖的锚点。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灰白的光透过沾满雨痕的玻璃窗照进来。一夜未眠的疲惫和巨大的精神冲击让我头痛欲裂，
思维如同生锈的齿轮，艰涩地转动着。论文。万历朝鲜战争。平壤之战。
那个“梦”里反复出现的燃烧城门，那支被倭寇突袭的部队……戚家军？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微弱却带着一丝方向感。我挣扎着爬起来，打开电脑，
顾不上手臂的疼痛，手指在键盘上僵硬地敲击。搜索引擎的光标闪烁。输入：万历朝鲜战争，
平壤之战，明军序列，戚家军……大量的信息涌入眼帘。冰冷的文字，客观的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