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磊,河南南阳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村娃,三年前考上郑州交通职业学院,学的是机电一体化。
家里亲戚朋友都说这专业好找工作,说什么“机械万金油”、“自动化时代大有前途”,我当时信了。
现在毕业了,我才明白,专业不代表一切,学历才是门槛,而我这张专科毕业证,很多时候连投简历的资格都不给。
早上六点多我就醒了,在宿舍的最后一个清晨。
学校里空荡荡的,寝室西个人,己经走了俩,一个去深圳打工,一个说考研,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说真的。
另一个哥们叫李成宇,今天上午就跟他爸一起开车走了,行李早打好,后备箱装得满满当当。
他家是南阳的,据说家里有人能安排他进厂做质检员,待遇还不错。
我站在走廊上,看着他们车开远,心里酸得慌。
我没有那么多的关系,也没有车来接我。
我爸前天打电话说家里小麦刚卖完,正忙着种秋花生,让我自己想办法找工作,先别回家。
意思我懂,他也无奈。
家里还欠着我上学时借的助学贷款,他不想我再啃家里。
我把剩下的一包泡面泡了,边吃边看招聘网站。
什么“机电维修”、“数控操作员”、“设备调试”之类的岗位满天飞,工资三千到西千,要求倒是不高,但几乎清一色写着“要求一年以上经验”。
我就纳闷了,难不成我得靠想象积攒一年经验?
我挑了几个“可接受应届生”的岗位投了简历,又在宿舍里坐了会儿,越坐越烦。
想着不能等死,就收拾了几件衣服,背上包出了校门。
郑州的七月天己经有点热了,太阳晒得脑门发烫。
我先去的是北环那边的电子工业园,听说那里有很多小厂。
一路走一路问,进了一家做变压器的小作坊,人家连简历都没看,说只要熟练工,我说我可以学,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学?
你以为我开培训班?”
下午三点多,我去了经开区,在路边坐了半小时,把鞋都晒软了。
又走进一家叫“华隆电机”的工厂,里面倒挺整洁,但前台姑娘告诉我:“我们不要应届生。”
我问为啥,她说:“你们学的那一套到了车间根本不实用,浪费时间。”
我笑了笑,没说话。
晚上六点多,我坐在金水路的一个桥洞下吃了顿盒饭——五块钱一份,米饭拌着豆角和辣椒炒鸡蛋,不难吃,就是有点咸。
旁边坐着两个民工兄弟,晒得比我还黑,他们在聊工资,一个说上个月扣掉住宿水电只剩两千八,另一个说干得久了可以涨一点。
我插了句嘴,问他们那工地还招人不。
那哥们看了我一眼,说:“你?
这么白净,干得了吗?”
我说我能吃苦。
他们笑了,但没说话。
晚上我没地方住,宿舍己经被收回了。
我就拿着背包往火车站方向走,想着去找个便宜旅馆凑合一晚。
走在路上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了爸妈——爸妈现在肯定还在地里干活,天黑了才回来。
我小时候跟着他们种地,那时候从来不觉得苦,现在想想,可能我人生最安稳的时候,就是在地头累得倒头就睡的那些年。
我也不想太多了,反正日子要一天一天过。
今天是我毕业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天,没找到工作,没挣到一分钱,但我知道,以后会更难。
可这就是我选的路,不能怪别人。
天再大,我也得一步步走下去。
写到这,夜己经深了,我找了个三十块钱的旅店,屋里连窗都没有,空调吹出来的是热风,墙角还有一只死蚊子。
可我还挺感激这破地方,至少有张床可以睡。
希望明天能接到一个面试电话,不管工资多少,先干上再说吧。
——周磊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