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1988年的冬天,被我入赘的丈夫宋建社和他那寡妇青梅亲手推入冰窟。
我的儿子念念,因为没了我的庇护,被他们送去挖煤,最后死于矿难。他们拿着我林家的钱,
靠着我父亲顶罪换来的安稳,过上了人人艳羡的好日子,成了县里“有情有义”的典范。
他们说,宋建社为了报答寡妇青梅父亲的救命之恩,不惜一切。他们还说,我这个原配,
恶毒、小气,活该去死。再次睁眼,我回到了1980年,悲剧开始的那一天。
儿子念念刚得到手的永久牌自行车,被宋建社的青梅白月的儿子推进了臭水沟。
宋建社抱着哭闹的罪魁祸首,对我理直气壮地吼:“不就是一辆破自行车!
你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白月她一个女人家拉扯孩子不容易!
”周围的邻居也纷纷劝我:“晚秋啊,算了,你家条件好,再买一辆就是了。”“就是,
白月她爸当年可是救过你爸的命,这点小事就当还人情了。”上一世,我就是听了这些话,
忍了,退了,最终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这一世,我看着眼前惺惺作态的男人,
和那群颠倒黑白的邻居,笑了。我擦干儿子脸上的泪,声音轻柔,
却带着来自地狱的寒意:“好,你说得对,是不能计较。”宋建社,白月,还有你们所有人。
这一次,我不计较了。我只,要你们的命。1 重生,破碎的自行车“妈!我的车!
”儿子念念撕心裂肺的哭声,像一根钢针扎进我的鼓膜。我猛地睁开眼,心脏剧烈地收缩。
眼前是熟悉的红砖墙,墙上贴着“劳动最光荣”的奖状,
空气里弥漫着八十年代独有的、混杂着煤灰和饭菜香的味道。我……重生了。
“哇——”邻居家白月的儿子王兵兵坐在地上,哭得比我儿子还响。而我的丈夫,宋建社,
正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轻声细语地哄着。“不哭不哭,兵兵乖。
”念念指着不远处漂在臭水沟里的崭新自行车,车轮还在无力地转动。“是他!
是他把我的车推进去的!”那是厂里奖励给念念的永久牌自行车,因为他考了全校第一。
昨天,他才刚得到它,宝贝得连睡觉都要推到床边。宋建社皱着眉,回头瞪了我儿子一眼。
“念念!怎么跟弟弟说话的!”“他比我大!他不是弟弟!”念念气得脸通红。
宋建社不耐烦地摆摆手,语气里满是责备。“行了!不就是一辆破自行车!你至于吗?
”“再说了,兵兵又不是故意的!”白月,那个我恨了一辈子的女人,从屋里跑出来,
一把抱住她儿子。她眼圈一红,楚楚可怜地看着我。“晚秋姐,对不住,
兵兵他不懂事……我回头让他爸……哦不,我……我赔给你。”她说到一半,
恰到好处地哽咽,露出一个寡妇无助又坚强的表情。周围看热闹的邻居立刻开始帮腔。
“算了算了,晚秋,小孩子打闹嘛。”“就是,白月一个女人家不容易,哪有钱赔你。
”“你家宋建社是咱们厂的副科长,你爸又是老领导,不差这一辆车。”上一世,就是这样。
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场景。我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架在火上烤,
为了所谓的“大度”和“情面”,选择了息事宁人。我以为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我退了一辈子,最后退进了冰冷的河水里,眼睁睁看着他们夺走我的一切。
宋建社见我没说话,以为我还在生气,语气更差了。“林晚秋!你差不多得了!”“别忘了,
当年要不是白月她爸,咱爸的命早没了!一辆自行车,就当还人情了!”“还人情?
”我轻轻重复着这三个字,笑了。我的笑声很轻,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宋建-社愣住了。他从没见过我这个样子。我走到念念身边,把他拉进怀里,
温柔地擦掉他的眼泪。然后,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宋建社,白月,
还有那些“热心”的邻居们。“建社说得对。”我的声音很温和。
“白月她爸对我们家有大恩,这人情,是该还。”“一辆自行车算什么。”“别说一辆,
就是十辆,只要白月开口,我也得给。”“毕竟,我们家现在的好日子,都是建社奋斗来的,
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说了算。”我这番话,说得宋建社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白月也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宋建社一眼,那眼神,媚得能拉出丝来。邻居们纷纷点头,
夸我懂事,明事理。只有念念,在我怀里不解地抬头看我。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心里冷笑。宋建社。你喜欢当好人,喜欢为你那青梅出头?好啊。这一世,我捧着你,
让你当。我要让你站得高高的,再亲手,把你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2 所谓恩情宋建社很满意我的“识大体”。晚饭时,他破天荒地给我夹了一筷子肉。
“晚秋,今天这事,你做得对。”他一副“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白月她不容易,
咱们以后多帮衬着点。”我顺从地点头,“应该的。”他更满意了,开始给我画大饼。
“等下个月厂里那批新设备调试好了,我这个副科长就能转正了。”“到时候,
咱们家就是双职工干部家庭,念念的前途,也就稳了。”上一世,就是这批新设备,
出了要命的事故。操作的工人死了,而当晚值班的负责人,就是他,宋建社。事故发生时,
他根本不在厂里。他在白月的床上。为了保住他的前途,他跪下来求我,求我爸。
他说:“爸,晚秋,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完了,这个家就完了!念念怎么办?
”“白月她爸救过您的命啊,爸!您就当再救我一次!”我爸心软了。我爸一辈子光明磊落,
最看重的就是“恩情”二字。他揽下了所有责任,说是自己指导失误。
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老技术员,被开除,永不录用,还背上了处分。我们家,
从人人尊敬的干部家庭,变成了全厂的笑话。而宋建社,踩着我爸的尸骨,顺利转正,
青云直上。“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宋建社的声音把我从地狱般的回忆里拉了回来。
我回过神,对他笑了笑。“我在想,你对我真好。”他被我突如其来的情话弄得有些不自在,
咳了一声。“你知道就好。”“对了,”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说白月她爸救过咱爸,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那时候小,记不清了。”宋建社最喜欢讲这件事,这是他拿捏我爸,
拿捏我们全家的最大筹码。他立刻来了兴致,绘声绘色地讲起来。“那年头乱,
咱爸下乡去视察,被一群坏分子围住了,要批斗他。”“是白月她爸,
当时是村里的民兵队长,带着人冲进去,硬是把咱爸给保了下来。”“听说,为了这事,
白月她爸还得罪了人,胳膊都差点被打断。”他说得慷慨激昂,仿佛亲眼所见。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一片冰冷。谎言。从头到尾,都是谎言。什么救命之恩,
不过是白月她那个地痞流氓爹,设下的一个局。一个敲诈勒索,敲了我家一辈子的局。
“原来是这样,”我故作恍然大悟,“那我们可真是欠了天大的人情。”“可不是嘛!
”宋建社感叹道,“所以啊,白月现在有困难,我们能帮就得帮。”“你放心,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个恩,我记下了。”“我会,好好报答的。
”宋建社以为我说的是白月。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说的是他。3 釜底抽薪日子一天天过去。
我依旧扮演着贤惠温顺的妻子。宋建社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好,他觉得已经彻底拿捏住了我。
白月也时常上我们家来。有时是借米,有时是借油,有时是让她儿子王兵兵来找念念玩。
每次来,她都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宋建社,说不尽的依赖和崇拜。而宋建社,
则享受着这种被需要的虚荣感。他甚至开始当着我的面,把家里的钱和票拿给白月。“晚秋,
白月家里揭不开锅了,我先拿二十块钱给她应急。”“晚秋,这是厂里发的布票,
你反正有新衣服,先给白月扯块布给兵兵做身衣裳。”上一世,我为此和他吵过无数次。
他总说我小气,说我容不下一个“恩人”的遗孤。这一世,我笑着点头。“好啊,你是男人,
你做主。”我甚至主动把钱和票塞到白月手里。“白月妹子,拿着,别跟姐客气。建社心善,
看不得你们孤儿寡母受苦。”白月假意推辞,眼睛却瞟向宋建社。
宋建社立刻说:“晚秋让你拿着你就拿着!都是一家人!”于是,
白月“盛情难却”地收下了。他们以为我傻。他们不知道,每一笔钱,每一张票,
我都用一个小本子,清清楚楚地记了下来。日期,金额,事由。
这是宋建社挪用夫妻共同财产,资助他“青梅”的铁证。很快,距离那场致命的工厂事故,
只剩下三天。这天下午,宋建社说要去市里开会,晚上不回来了。我知道,
他是要去白月那里。上一世,就是这一晚,他俩厮混在一起,酿成了大祸。我没有戳穿他。
我只是在他走后,去了我爸的宿舍。我爸正在灯下研究那批新设备的图纸,眉头紧锁。“爸。
”他见我来了,放下图纸,慈爱地问:“晚秋,怎么了?”“爸,我来看你,
顺便给你送点饺子。”我把饭盒放下,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图纸。“这新设备,很难吗?
看你研究好几天了。”我爸叹了口气。“是德国来的二手货,图纸不全,
有好几个地方我都没琢磨透。”“尤其是这个3号传动轴,总觉得有点问题,但又说不上来。
”来了。就是这个3号传动轴。上一世,就是它在高速运转中断裂,
导致工人被甩出的零件砸死。我凑过去,指着图纸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零件。“爸,
我一个外行,瞎说的啊。你说,会不会是这个‘安全销’的规格不对?
”“我听厂里老师傅闲聊,说德国人的东西精细,差一毫米都不行。咱们厂里采购的零件,
会不会有误差?”我爸愣了一下,拿起放大镜,仔生细地看过去。他越看,脸色越凝重。
“有可能!”他猛地一拍大腿,“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安全销是国产替代的,
我得去库房核对一下尺寸!”说完,他抓起外套就往外跑。我看着他的背影,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爸,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为别人的错误买单。宋建社,你欠我们家的,
也该开始还了。4 流言蜚语我爸连夜核对了零件,果然发现了问题。
那批国产替代的安全销,尺寸普遍偏小了0.5毫米。这个微小的误差,平时看不出来,
但在高强度运转下,就是致命的隐患。我爸立刻上报了厂领导。厂长大惊失色,
连夜组织技术科开会,最后决定,所有新设备停机检查,更换合格零件。
一场足以毁掉我们全家的大祸,被我轻描淡写地化解了。我爸因为及时发现重大安全隐患,
受到了厂里的通报表扬,还奖励了一百块钱奖金。他拿着钱,高兴得像个孩子。
“还是我闺女细心!提醒了我!”他把钱塞给我,“拿着,给念念买好吃的。
”宋建社从市里“开会”回来,听到这个消息,脸都绿了。他精心准备的,
在新设备调试成功后,大出风头的机会,就这么没了。更重要的是,他值班当晚,
设备停机了。他没法像上一世那样,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他阴沉着脸问我:“你怎么会想到是安全销的问题?”我一脸无辜。“我哪懂啊,
就是听老师傅们聊天,瞎猜的。谁知道就猜中了呢,可能这就是运气好吧。
”他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但我坦然地回视他,眼神清澈,毫无破绽。
他最终什么也没看出来,只能把怒火压下去。“算你运气好。”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这件事之后,我开始执行我的第二步计划。厂里的家属区,人员密集,邻里之间没什么秘密。
东家长,西家短,是女人们最热衷的消遣。而张大妈,就是我们这栋楼里,消息最灵通,
嘴巴最大的一个。这天下午,我算准了宋建社和白月会在后巷的小树林里私会。
我端着一盆要洗的衣服,慢悠悠地走到水房。“哟,张大妈,洗衣服呢?
”张大妈正在费力地搓着一件大棉袄,见我来了,立刻来了精神。“是晚秋啊。
你家建社真是有本事,年纪轻轻就是副科长了。”我一边接水,一边“不经意”地说。“嗨,
别提了。男人啊,有本事是好事,就怕心思不用在正道上。
”张大妈的八卦雷达立刻竖了起来。“怎么了这是?建社欺负你了?”我叹了口气,
压低声音。“大妈,我跟你说,你可别往外说啊。”“你看我这黑眼圈,好几天没睡好了。
我们家建社,最近老说厂里加班,半夜才回来,可我问他们科室的人,都说没加过班。
”“你说,一个大男人,半夜三更的不回家,能去哪儿啊?”我话说一半,留一半,
剩下的让张大-妈自己去脑补。她果然上钩了,眼睛瞪得溜圆。
“该不会是……在外面有人了吧?”我赶紧摆手,“哎哟,大妈你可别瞎说,
建社不是那样的人。”我越是这么说,她就越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又“愁眉苦脸”地加了一把火。“就是白月妹子,最近老来找建社。
我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白月她爸又对我们家有恩,可这孤男寡女的,总凑在一起,
我这心里,也膈应得慌……”“什么?白月?”张大妈的声音都变调了。“哎,我就是瞎想,
你可千万别当真。”我赶紧打住,端起盆,“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洗完,回去给念念做饭。
”我走了,留下张大妈一个人在原地,眼神闪烁,显然已经脑补出了一场恩怨情仇的大戏。
我知道,用不了一个下午。宋建社和白月的“风流韵事”,就会传遍整个家属区。
5 釜底抽薪流言的发酵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不到两天,整个厂区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