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暴雨把路灯浇得像快咽气的黄疸病人。我蹲在"福寿斋"殡仪馆后门，

雨水顺着雨衣帽檐往脖子里灌。怀里保温箱突然震动起来，箱体缝隙里渗出暗红色黏液，

在积水里扭成一行篆体："女娲娘娘亲启""操！"我差点把箱子摔出去。

手机在这时候亮起，

啊...这单加钱...送完给你放三年带薪假...""***上个月也是这么骗老周的！

"我对着手机吼，唾沫星子溅在屏幕上。语音自动外放，

声音突然变成老周沙哑的喘息："别...别让箱子里东西...碰到你的血..."咔哒。

保温箱锁扣自己弹开了。我僵着脖子往下看——三根青紫色手指正扒着箱沿，

指甲缝里嵌着和我一模一样的铜钱纹身。"见鬼了..."我右手小指开始剧痛。

那是我去年送错快递被剁掉的，现在断口处居然冒出黑色血丝，像活物般朝箱子里蠕动。

"砰！"殡仪馆铁门突然被撞开。穿橙色工服的快递员歪着头站在门框里，

他工牌上印着"酆都快递-临时工007"，可那张脸...分明是上个月跳楼的老周！

"你签错单了。"老周嘴角咧到耳根，递过来一张电子面单，

"要写...生祭两个..."我抄起路边板砖就拍过去。砖头穿过他的身体砸在墙上，

爆出一团磷火。老周的身影在火光里扭曲，突然伸手***自己眼眶："看清楚！

我们都是..."滋啦——他的脸皮像被撕开的快递胶带，下面露出我长满尸斑的脸。

保温箱里传来婴儿啼哭，那三根手指"啪"地扣住我手腕。

剧痛中闪过画面：我在不同年代的殡仪馆后门，七次打开相同的箱子..."陈先生？

"清脆女声突然炸响。穿红嫁衣的小女孩蹲在墙头，她怀里抱着和我同款的保温箱，

箱盖上用血画着二维码。"您的超时罚款。"她咧嘴笑时露出钉着铜钱的牙龈，

"按规矩...得用这个抵。"小女孩猛地把手***自己胸腔，

掏出一团缠绕着电子元件的肠子。我手机突然疯狂震动，

备用肢体：右手小指残自动扣款中...断指处喷出的血在空中凝成面单条形码，

老周突然扑过来咬住我脖子："快逃！他们要把你...""叮——"小女孩摇响青铜铃铛。

殡仪馆所有停尸柜同时弹开，几十具穿着各朝代寿衣的尸体直挺挺坐起来，

他们右手都缺三根手指，左手举着发光手机。

屏幕统一显示：正在配送至[女娲娘娘]...保温箱盖被彻底掀开，

箱底沉着七张泡在血里的工牌，

最上面那张写着：酆都快递正式工108号：陈三阳寿已抵押"欢迎正式入职。

"小女孩把肠子绕在我脖子上打了个蝴蝶结，"现在您该去送...咦？

"她突然盯着我身后。雨幕中浮现出半透明人影，

七个穿寿衣的"我"正用残缺右手比划诡异手势。

戏似的念白："当年补天缺...今朝送...咳咳咳..."他咳出大团电路板和碎磁带。

保温箱突然发出尖锐警报，箱内温度显示骤降到零下108度。那些青紫色手指疯狂生长，

转眼缠满我全身。在彻底被拖进箱子的前一秒，

了：配送物：陈三完整版备注：女娲娘娘说这次要新鲜的我的脖子被肠子勒得咯咯作响，

视线边缘开始泛黑。保温箱里的手指已经缠到了胸口，像无数条冰冷的蛇，绞紧我的肋骨。

小女孩踮着脚尖，笑嘻嘻地凑近我耳边：“陈先生，别挣扎啦，

您可是我们精挑细选的正式工呢……”“正式你妈！”我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

一口血沫喷在她脸上。滋啦——她的皮肤像被硫酸腐蚀，瞬间溃烂剥落，

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电子元件。她尖叫着后退，声音却变成了机械合成音：警告！

员工反抗协议启动。保温箱的锁扣“咔哒”一声弹开，那些手指突然松了力道。

我趁机挣脱，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殡仪馆门口的纸扎人。纸人的眼珠转了转，

嘴角咧开：“跑什么呀？您可是签了合同的……”我没理它，跌跌撞撞冲进雨幕里。

手机还在疯狂震动，屏幕已经被血糊得看不清，但订单提示音不断重复：生祭材料不足，

请立即补足。补足？补你大爷！我喘着粗气，拐进一条小巷，后背抵着墙，

颤抖着掏出手机。屏幕上的订单详情还在闪烁，

但最下面多了一行小字：“前员工老周留言：找到酆都分拣中心，撕掉你的工牌。”工牌？

我低头看向自己胸前——不知什么时候，我身上已经套上了那件橙色的快递工服，

工牌上赫然印着：酆都快递-正式工108号。“操！”我伸手去扯，

可工牌像长在肉里一样，一拽就钻心地疼。就在这时，

巷子深处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是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缓慢、从容，像在散步。

我屏住呼吸，往阴影里缩了缩。脚步声停了。“陈三。”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我猛地抬头——巷子尽头站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手里拎着一盏老式煤油灯。灯光昏黄，

照出他半张脸，另外半张隐在阴影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啃掉了。是老周。或者说，

是“某个版本”的老周。“你……你不是跳楼了吗？”我声音发颤。他咧开嘴笑了，

露出满口锈迹斑斑的金属牙齿：“跳了，但没死透。”“酆都快递的员工，哪有那么容易死？

”他举起煤油灯，灯光突然暴涨，映出巷子两侧的墙壁——上面贴满了电子面单，

每一张都印着不同人的脸，而最中间那张……是我。

配送物：陈三完整版状态：已揽收“看见了吗？”老周的声音沙哑，

“你早就被‘揽收’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我喉咙发紧：“……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慢慢走近，煤油灯的光照在我脸上，“你送的第108件快递，

就是你自己。”“而你，已经拒收了107次。”我脑子嗡的一声。拒收？107次？

老周从怀里掏出一沓泛黄的快递单，最上面那张已经模糊不清，

但隐约能看出日期——民国七年。“每次拒收，他们就会切你一根手指，

然后把你扔回轮回里，直到你‘自愿’送货上门。”他冷笑，

“这次你要是再拒收……”“他们就要你的命。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缺了三根手指的断口处，血丝还在蠕动，

像是在呼应保温箱里的东西。“那我……该怎么办？”老周没说话，只是突然伸手，

一把扯下我胸前的工牌。“啊——！”剧痛让我跪倒在地，工牌撕开的瞬间，

皮肉被硬生生扯开，可流出的不是血……而是一串串二进制代码。

老周盯着那些漂浮的绿色数字，眼神复杂：“果然，你已经被‘录入系统’了。

”他猛地将工牌扔进煤油灯里。火焰“轰”地窜起，灯里传来凄厉的尖叫声，

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哀嚎。“现在，你有个机会。”老周盯着我，“跟我去酆都分拣中心，

撕掉你的原始面单。”“否则……”他还没说完，巷子深处突然传来“咯咯”的笑声。

是小女孩。她站在阴影里，皮肤已经完全剥落，露出下面机械骨架，

电子眼闪烁着红光：“陈先生，您这是……要旷工呀？”老周脸色骤变，一把拽住我：“跑！

”我们冲进雨夜，身后传来密集的“哒哒”声——是无数快递员，穿着橙色工服，

正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他们的脸……全是我的脸。我的肺在烧，腿像灌了铅，但我不敢停。

老周拽着我冲进一条窄巷，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些穿着橙色工服的“我”，

跑动的姿势整齐得可怕，像一群被程序设定的机器。“分拣中心在哪儿？！”我吼着，

雨水灌进喉咙，腥得像是铁锈。老周没回答，突然一个急刹，把我推进一扇生锈的铁门里。

咣当！门关上的瞬间，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撞门声，铁皮被砸得凹陷进来，

凸出一张张扭曲的人脸轮廓。“他们进不来，”老周喘着粗气，

煤油灯的光映出一间废弃仓库，“这里是‘缝隙’。”“什么缝隙？

”“酆都快递系统的漏洞。”他踢开脚边的碎玻璃，露出地上刻着的古怪符号——像电路板，

又像道士画的符。我低头看自己右手，断指处的血丝还在蠕动，但比之前安静了些。

“你刚才说……撕掉原始面单是什么意思？”老周没立刻回答，

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快递单，递给我。

配送物：陈三初始版本状态：已滞留108次备注：若再次拒收，

启动永久回收程序“这是你的‘根’。”他声音沙哑，“所有轮回里的你，

都是从这张单子上‘打印’出来的。”我头皮发麻：“……打印？”“你以为你是人？

”老周突然笑了，笑得讽刺，“酆都快递的员工，全是‘数据’。”“包括你。

”仓库的灯突然闪烁起来，角落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

我猛地转头——墙上挂着一块老式显示屏，雪花点中浮现出我的脸。员工108号，

您已偏离配送路线请立即回归岗位“没时间了。”老周一把拽起我，往仓库深处跑，

“分拣中心就在下面！”他掀开一块锈蚀的铁板，露出向下的楼梯，深不见底。

腥臭味扑面而来，像是腐烂的电路板混着血腥。我刚要往下走，

突然脚下一绊——地上趴着一具尸体。穿着和我一样的橙色工服，右手缺了三根手指，

胸口工牌上写着：酆都快递-临时工107号——陈三。“这是……上一个我？

”我声音发抖。老周的表情变得复杂：“不，这是‘失败品’。”“你拒收太多次，

系统开始自动生成替代品了。”尸体突然抽搐了一下，腐烂的手指抓住我的脚踝，

喉咙里挤出机械音：“……逃……快逃……”砰！仓库的铁门被撞开，冷风灌进来，

带着雨和腐烂的味道。“找到你们啦~”小女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已经完全变成了机械骨架，电子眼闪烁着红光，身后站着密密麻麻的“我”，

每一个都面无表情。老周猛地推我一把：“下去！撕了面单！”我踉跄着冲下楼梯，

身后传来打斗声、金属碰撞声、老周的怒吼……然后是一声惨叫。我没敢回头，拼命往下跑，

楼梯仿佛没有尽头，黑暗吞噬了一切。终于，脚下踩到了平地。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像工厂，又像古墓。无数具尸体悬挂在半空，每一具都穿着快递工服，胸口贴着电子面单。

——全都是“陈三”。正中央是一台巨大的老式打印机，正在“咔哒咔哒”运作，

出一张新的快递单：配送物：陈三109号迭代版状态：等待打印我浑身发冷，

终于明白了老周的话。——我真的是“数据”。

——一个被系统不断复制、粘贴、配送的“货物”。打印机旁边立着一块锈蚀的铁牌，

上面刻着：酆都快递分拣中心万物皆可配送，包括你自己我颤抖着走近，

在悬挂的尸体中寻找……然后看到了。最旧的那具尸体，已经风干成骨架，

胸口的快递单泛黄破损，

能看清：配送物：陈三初始版本收件人：女娲娘娘——这是我的“原始面单”。

我伸手去撕，可刚一碰到，整座分拣中心突然震动起来！警报声刺破黑暗：警告！

检测到数据篡改启动清除程序悬挂的尸体们突然齐刷刷睁开眼睛，电子面单亮起红光，

机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员工108号，您已违规。”“立即终止操作，

否则启动永久回收。”我咬牙，一把抓住那张泛黄的面单——“去***回收！”用力一扯！

——纸没撕开。——它长在了我的手上。面单上的字迹蠕动起来，像活物般爬上我的手臂，

我的皮肤开始浮现出条形码，耳边响起小女孩的笑声：“陈先生，

您终于‘签收’自己啦~”我的手臂在燃烧。那张泛黄的面单像活物一样，

死死咬住我的皮肉，条形码顺着血管往上爬，每蠕动一寸，皮肤就溃烂一分。“签收成功。

”小女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机械骨架“咯咯”作响，从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

身后跟着无数个“我”——那些复制品，面无表情，眼珠泛着数据流的蓝光。

“欢迎正式加入酆都快递，员工108号。”她的电子眼闪烁着红光，嘴角咧到耳根，

露出里面细密的齿轮。“现在，您该去送货了。

”我低头看自己的右手——断指处的血丝突然暴起，像无数条细小的蛇，疯狂啃食那张面单。

“嘶啦——”面单被撕开一道裂口！小女孩的机械脸瞬间扭曲：错误！检测到数据污染！

老周的声音突然在我脑子里炸开：“用血！你的血里有病毒代码！”病毒代码？

我来不及细想，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面单上——滋滋滋！血滴在纸面上疯狂沸腾，

条形码开始扭曲、错乱，像被火烧的蜈蚣一样蜷缩起来。悬挂的尸体们突然剧烈抽搐，

电子面单一个接一个熄灭，整个分拣中心陷入黑暗。只有我的手臂在发光。

那些溃烂的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绿色代码——是老周塞进我身体里的东西！“跑！

”我趁着混乱冲向那台巨型打印机，抄起地上的锈铁管，用尽全力砸向控制面板——砰！

火花四溅，屏幕炸裂，但机器只是“咔哒”一声，

出一张新的快递单：紧急预案启动配送物：陈三最终回收版“你以为这就完了？

”小女孩的机械手突然穿透我的肩膀，五根金属手指在我血肉里搅动，抓向我的脊椎。

“系统有备份，你毁不掉——”我痛得眼前发黑，但右手却不受控制地抬起，

猛地***自己的胸口！“噗嗤！”血肉被撕开，

可我摸到的不是心脏——而是一块发烫的硬盘。老周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是你的‘根数据’！”我咬牙，猛地一拽——滋啦！无数道电流从胸口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