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我替他坐了五年牢,出来后嫁给了他死去的哥哥。五年后,在国营饭店的门口,
我遇到了他。他西装革履,成了厂里最年轻的科长,身边的未婚妻是厂长的千金。而我,
刚从纺织厂下了夜班,满身棉絮,推着一辆破旧的二八大杠。他嫌恶地看着我,
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江雪,你当年那么有骨气,怎么现在混成这副德行?
”“听说你嫁人了?嫁了个死人,就为了那点抚恤金和一套破房子?你就这点出息?
”他身边的未-婚妻娇笑着,把一毛钱扔在我脚下。“听说你儿子病了,
连住院的钱都凑不齐?这点钱,拿去给你儿子买颗糖吧。”我没理他们,我只想快点回家。
我丈夫,那个名义上已经死了的男人,不喜欢我晚归。饭店二楼的窗边,
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男人,正静静地注视着楼下的一切。他的指间夹着一根烟,烟雾缭绕,
看不清神情。可我知道,他生气了。那个男人,是我名义上的小叔子,是我儿子的亲生父亲,
也是这临城,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他最恨的,就是我那个前未婚夫——顾岩。而我,
今晚,必须想办法让他消气。否则,我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方式,“惩罚”我。
第 1 章 故人八十年代末,临城。国营饭店门口人声鼎沸。
我推着一辆破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车筐里放着给儿子新买的拨浪鼓。刚下夜班,
纺织厂的棉絮还沾在我的头发和蓝布工装上,显得灰头土脸。
一个穿着喇叭裤、花衬衫的男人拦住了我。“哟,这不是江雪吗?”我抬起头,看到了顾岩。
五年不见,他变了很多。头发抹了蛤蜊油,梳得锃亮,身上的确良衬衫烫得没有一丝褶皱。
他身边站着一个烫着***浪卷发,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是沈宁,我们厂长的女儿。
顾岩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嫌弃。“江雪,你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了?
”我没说话,只想绕开他走。沈宁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车把。“顾岩哥跟你说话呢,你哑巴了?
”她轻蔑地扫了我一眼,娇笑着挽住顾岩的胳膊。“也是,当年那么清高,
现在成了这副鬼样子,哪还有脸见人啊。”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对着我指指点点。
“这不是纺织厂那个寡妇吗?听说她男人死了,她还带着个拖油瓶。”“就是她,克夫命!
当年要不是顾家帮忙,她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去。”顾岩的表情带着一丝施舍般的怜悯。
“江雪,我听说你日子过得不好。”“我妈念旧情,让我碰见你,就帮衬一把。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毛票,递到我面前。“拿着吧,别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看着他手里的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五年前,就是这个男人,亲手把我送进了监狱。
他跪在我面前,哭着求我。“小雪,你帮我这一次,就这一次!”“仓库的火不是我放的,
但我当时在场,我说不清楚!我爸刚提了副厂长,我不能有污点!”“你放心,最多三个月,
我一定想办法把你弄出来!”我信了。我爱他,爱到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我在认罪书上按下了手印。换来的,却是整整五年的牢狱之灾。他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
出狱那天,我才知道,他早就在我入狱的第二个月,就和厂长的女儿沈宁订了婚。
而我的家人,因为我成了劳改犯,被厂里开除,赶出了职工大院,流落街头。
父亲气得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了。母亲带着弟弟不知所踪。那一天,下着倾盆大雨,
我站在顾家门口,像一条无家可归的狗。顾岩的母亲,那个曾经夸我懂事能干的女人,
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这个扫把星!害了我们家顾岩还不够,还想来败坏我们家的名声?
赶紧滚!”是陈默把我捡了回去。他是顾岩死去的大哥,顾军生前最好的兄弟。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跑江湖的二流子,没人敢惹。他给了我一个家,一个身份。
顾军未过门的妻子。他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大嫂,谁敢欺负你,我让他全家不得安宁。
”他做到了。他帮我进了纺-织厂,帮我找到了失散的母亲和弟弟,帮我安葬了父亲。
我们之间,有了一个孩子。这件事,除了我们两个,无人知晓。在所有人眼里,
我是一个带着死去未婚夫遗腹子的寡妇。而他,是我名义上的小叔子。我死死地攥着车把,
指节泛白。“我不需要。”我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沈宁嗤笑一声。“装什么清高?
我可听说了,你儿子病了,连去卫生院的钱都拿不出来。”“你男人死了,
抚恤金也花光了吧?就你这一个月三十块钱的工资,养活你自己都难,还带着个孩子。
”她说着,故意把声音拔高。“顾岩哥,你就是心太软。这种女人,
当年就该让她在牢里待一辈子!”“牢里”两个字,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顾岩的脸色微微一变,低声呵斥沈宁。“别胡说!”他转向我,语气缓和了一些。“江雪,
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也是没办法,我总不能为了你,毁了我的前途。
”“你放心,以后我会补偿你的。”补偿?他拿什么补偿?我失去的五年青春?
我枉死的父亲?我支离破碎的家?我看着他虚伪的嘴脸,只觉得恶心。“让开。
”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第 2 章 羞辱顾岩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个态度。他皱起眉,
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江雪,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
你以为我愿意搭理你?”沈宁在一旁煽风点火。“就是!一个劳改犯,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要不是顾岩哥心善,你现在还在哪个犄角旮旯要饭呢!”她说完,
从兜里掏出一张一毛钱的纸币,轻蔑地扔在我脚下。“喏,赏你的。
”“拿去给你那个病秧子儿子买颗糖吃吧,别说我们顾家不念旧情。”侮辱。***裸的侮辱。
我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冲上头顶。我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瞪着她。如果眼神可以杀人,
沈宁此刻已经千疮百孔。沈宁被我的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随即恼羞成-怒。“你看什么看?
不服气?”她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来推我的自行车。“砰!”我的二八大杠倒在地上,
车筐里的拨浪鼓滚了出去,摔在泥水里。那是崭新的拨浪鼓。
是我攒了半个月的布票和工业券,才换来的。我儿子最喜欢的玩具。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所有的理智瞬间崩塌。我冲上去,一把推开沈宁,捡起地上的拨浪鼓。
外面的漆已经磕掉了一块。“你疯了!”沈宁尖叫一声,被我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顾岩立刻冲过来,一把将我推开,护住沈宁。“江雪!你敢动她一下试试!”他的力气很大,
我被推得撞在墙上,后背生疼。我扶着墙,慢慢站直身体,冷冷地看着他们。“捡起来。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沈宁愣了一下,随即夸张地大笑起来。
“你说什么?让我捡?你脑子坏掉了吧?”“一个破拨浪鼓,值几个钱?我赔给你就是了!
”她说着,又从钱包里抽出几张毛票,甩在我脸上。“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
”纸币轻飘飘地落下,像一个个无声的巴掌,扇在我的脸上。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这女人真是疯了,为了个破玩具就跟厂长千金动手。”“劳改犯就是劳改犯,
一点教养都没有。”“顾科长也是倒了八辈子霉,摊上这么个货色。”顾岩的脸色铁青。
他觉得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丢了脸。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警告我。“江雪,
我劝你适可而止。”“今天是我跟宁宁订婚的日子,我不想把事情闹大。
”“你现在马上道歉,然后拿着钱滚,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订婚?原来今天,
是他们订婚的好日子。而我,像个跳梁小丑,在这里上演着一出闹剧。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我看着顾岩那张英俊却冷漠的脸,突然就笑了。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道歉?
”我擦掉眼泪,一步步走向他们。“顾岩,你告诉我,该道歉的人,究竟是谁?”“是我,
还是你这个背信弃义,把我的人生踩在脚底下,去换你锦绣前程的懦夫?”我的声音不大,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插-进顾岩的心里。他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第 3 章 他的出现沈宁见顾岩被我问住,立刻尖声叫了起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自己犯了错,关顾岩哥什么事?你这是污蔑!
”她转向周围的看客,大声哭诉。“大家评评理!这个女人坐了牢,心里不平衡,
就想来讹我们!”“她就是看我们家顾岩现在当了科长,有出息了,就想来攀关系,要好处!
”人群中立刻有人附和。“就是!这种女人我见多了,不知廉耻!”“快把她赶走!
别在这儿碍眼!”饭店的经理也闻讯赶来,一脸不耐烦。“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这位同志,这里是国营饭店,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请你马上离开!”他指着我,
语气严厉。我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顾岩。我想看看,这个我曾经爱到骨子里的男人,
究竟能***到什么地步。顾岩的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他拉着沈宁,低声说:“算了,
我们走吧,别跟她一般见识。”“不行!”沈宁不依不饶。“今天必须让她给我们道歉!
否则我就去派出所告她耍流-氓!”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冰冷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谁要告我大嫂?”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让喧闹的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男人,缓步走了过来。他身形高大挺拔,
面容冷峻,一双深邃的眼睛,像藏着冰的古井,让人不敢直视。是陈默。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说今晚有事,不回来吃饭吗?我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想要后退。陈默的目光扫过全场,
最后落在我身上。看到我脸上的泪痕和凌乱的衣服,他的眉头瞬间蹙起,眼神冷得像要结冰。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遮住了我满身的狼狈。他的动作很轻,
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谁干的?”他看着我,声音依旧平静,却让我感到一阵心悸。
我咬着唇,没有说话。顾岩在看到陈默的那一刻,脸色就变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和……畏惧。“陈…陈默?你怎么在这儿?”陈默没有理他,
只是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拨浪鼓。他用手帕仔细地擦干净上面的泥水,然后递到我手里。
“回家吧,孩子在等我们。”他的声音,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我接过拨浪鼓,
点了点头。我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等等!”顾岩却突然上前一步,
拦住了我们的去路。他死死地盯着陈默,眼神复杂。“陈默,你跟她……你们是什么关系?
”陈默终于正眼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是我大嫂,顾军的女人。
”“你耳朵聋了吗?”顾岩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不可能!我哥他……”“我哥他怎么了?
”陈默打断他,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他死了,你就敢欺负他的女人?”“顾岩,
你长本事了。”第 4 章 爆发顾岩被陈默问得哑口无言,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沈宁却不怕死地跳了出来。“陈默,你别太嚣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
一个整天在外面鬼混的二流子,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江雪是你大嫂?真是笑话!
你哥都死了多少年了!她一个寡妇,跟你这个小叔子拉拉扯扯,不清不楚,还要不要脸了?
”她的话,恶毒至极。周围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看向我和陈默的眼神,充满了暧昧和鄙夷。
陈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没有看沈宁,而是缓缓转向顾岩。“管好你的女人。
”“再让我从她嘴里听到一个脏字,我就撕烂她的嘴。”他的声音很轻,
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刀,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沈宁吓得躲到了顾岩身后,
不敢再说话。顾岩攥紧了拳头,似乎想说什么,却在对上陈默那双冰冷的眼睛时,
又把话咽了回去。陈默不再看他们,拉着我的手腕,转身就走。“回家。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热,带着粗糙的薄茧,却让我感到莫名的心安。“站住!
”顾岩突然像疯了一样,冲了上来,一把拽住我的另一只胳膊。“江雪,你不能跟他走!
”他双眼通红,死死地瞪着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我,才故意接近陈默的?
”“你明知道我最怕他!你明知道我们顾家跟他势不两立!你这么做,就是想让我难堪,
对不对?”我被他拽得生疼,用力挣扎。“放手!顾岩,你疯了!
”陈默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甩开顾岩的手,将我拉到身后护住。
“你再碰她一下试试。”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浓浓的杀意。顾岩却像是没有听到,
只是执拗地看着我,眼中满是痛苦和不甘。“江雪,你回答我!
”“当年……当年我不是故意不去看你的!是我妈不让!她说你晦气,会影响我的前途!
”“我给你家里送过钱,送过粮票!是他们不要!他们把你家搬走的消息瞒得死死的,
我找不到你!”“我跟沈宁订婚,也是被逼的!是为了厂里的一个重要项目!只要项目完成,
我……”“够了!”我终于忍无可忍,厉声打断他。“顾岩,收起你那套可怜的借口吧。
”“你找没找过我,你心里清楚。我家里人为什么不收你的东西,你也心知肚明!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跟陈默在一起吗?”我深吸一口气,迎上他不敢置信的目光,
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我怀孕了。”“孩子,是你哥顾军的。”“现在,我是陈默的大嫂,
也是你名义上的大嫂。”“所以,顾科长,请你以后,离我远一点。”我的话,
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所有人都惊呆了。顾岩更是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脸上血色尽失。“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像是丢了魂。
“我哥他……他不是早就……”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快意,
只有无尽的悲凉。是啊,顾军早就死了。死在我入狱前的那场车祸里。这个孩子,
是我和陈默的。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我拴住陈默,唯一的筹码。
第 5 章 交易回到那个被称作“家”的小院,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陈默一言不发地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每一次敲击,
都像敲在我的心上。儿子小军已经睡了,躺在里屋的小床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