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未至,恐怖的威压己将黑色晶石平台挤压得寸寸龟裂,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塌!
云澈与幽月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瞬间冻结了云澈心中的屈辱与混乱。
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
“离渊道体,开!”
云澈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体内那被幽月言语***得躁动不安的道体本源,在这一刻被死亡的威胁彻底点燃!
不再是玄天剑诀的清光,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苍茫、仿佛源自开天辟地之初的混沌气息轰然爆发!
一层介于虚实之间的玄奥符文在他体表流转,硬生生在那湮灭性的威压下撑开了一方微小的领域!
与此同时,幽月眼中血芒暴涨,再无半分保留!
“血海无涯,万魂护主!”
她双手结印,速度快得留下道道残影。
那枚被她遗落在葬渊、此刻本该黯淡无光的惑心铃,竟在她指尖凭空浮现出一道极其虚幻的投影!
铃影轻颤,无声的尖啸却首接作用于神魂!
“呜——!”
刹那间,平台周围散落的无数巨大骸骨中,猛地升腾起浓郁如实质的怨煞之气!
这些沉寂了亿万载的上古战魂残念,竟被惑心铃投影强行唤醒、驱策!
无数扭曲的半透明怨灵嘶嚎着冲天而起,它们没有意识,只有被铃音点燃的疯狂与毁灭欲,如同***式的飞蛾,悍不畏死地撞向那拍落的黑暗巨爪!
嗤嗤嗤——!
怨灵撞上黑暗巨爪,如同冰雪投入熔炉,瞬间被那纯粹的湮灭之力蒸发、净化!
但它们数量实在太多,前仆后继,悍不畏死!
每一次撞击,都让巨爪下落的速度微微一滞,那粘稠的黑暗表面也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走!”
幽月的声音嘶哑,带着透支的疲惫,一把抓住云澈的手臂。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强行催动惑心铃投影唤醒并驾驭如此多的高阶战魂残念,对她神魂的负担超乎想象。
云澈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抓住自己的手在剧烈颤抖,冰冷滑腻,却蕴含着一种决绝的力量。
云澈没有丝毫犹豫。
在幽月撑开的这一线生机下,他体内离渊道体的力量被催动到极致,惊鸿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沌剑芒,不再是玄天剑诀的堂皇正大,而是带着一种撕裂混沌、开天辟地的原始锋芒!
他反手抓住幽月的手腕,不再是被牵引,而是主动发力,将两人化作一道撕裂粘稠死气的混沌流光,朝着平台边缘一道正在缓缓弥合的空间裂缝电射而去!
轰隆——!!!
就在两人身影没入裂缝的千钧一发之际,那被无数怨灵迟滞的黑暗巨爪终于狠狠拍在了黑色晶石平台上!
无声的湮灭波纹瞬间扩散!
整个平台,连同其上堆积如山的骸骨、残留的建筑遗迹,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过,瞬间化为最原始的粒子,彻底消失!
连带着那片区域的空间,都出现了一个短暂存在的、令人心悸的绝对虚无空洞!
狂暴的空间乱流将云澈和幽月卷入,如同被投入了疯狂旋转的磨盘。
这一次,两人紧紧抓在一起,幽月的血煞之力与云澈的混沌道力在生死关头竟产生了一丝奇异的共鸣,形成一层薄薄的双色光罩,艰难抵御着外界的撕扯。
没有言语,只有沉重的喘息和剧烈的心跳在逼仄的空间中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甩出空间乱流,重重砸落在一片布满暗红色砂砾、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硫磺和铁锈味道的荒凉戈壁上。
“噗!”
幽月再也支撑不住,一口蕴含着浓郁魂力的暗红色鲜血喷出,染红了身下的砂砾。
她蜷缩着身体,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连维持那层护体血光都显得勉强。
强行催动惑心铃投影和驾驭上古战魂,几乎抽干了她的神魂之力。
云澈的状态同样极差。
强行激发离渊道体本源,虽助他逃出生天,但那股力量过于霸道,远超他目前的修为掌控,反噬之力让他五脏六腑如同移位,经脉刺痛欲裂,嘴角也溢出一缕鲜血。
他拄着惊鸿剑,艰难地撑起身,警惕地环顾西周。
这是一片死寂的戈壁,天空是压抑的暗红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些散发着惨绿色磷光的巨大蘑菇状植物点缀在荒原上,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远处,隐约可见扭曲的、仿佛被巨力揉捏过的山脉轮廓。
空气中除了硫磺味,还弥漫着一种更加深沉、令人不安的寂静——那是比之前的战场碎片更加古老、更加接近归墟本源的死寂。
“咳咳……”幽月又咳出一口血,虚弱地抬起头,看向云澈。
她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深深的疲惫,有被云澈反抓住手腕时一闪而过的异样,但更多的,是那无法消解的冰冷恨意和一丝……自嘲?
“看什么看?”
幽月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刺骨的嘲讽,“是不是觉得,我这个魔道妖女,救了你这个玄天圣子两次,很可笑?
很……不合常理?”
云澈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苍白脸上沾染的血迹和尘土,看着她眼中那无法掩饰的虚弱和深处翻涌的复杂情绪。
愤怒、戒备、屈辱依然存在,但一种更加陌生的、连他自己都难以理解的情绪,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那是一种混杂着困惑、探究,甚至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
脑海中那双悲恸眼眸与眼前幽月的面容,在这一刻竟有刹那的重叠。
“为什么?”
云澈的声音干涩,问出了盘旋在心头最大的疑惑。
他不再用“妖女”称呼她,这本身就是一个微妙的变化。
“为什么?”
幽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伤势,让她又咳了几声,“为了让你这个承载着‘离渊’道果碎片的容器,活下去!
为了让你活着,去承受那份该由他承受的‘孽缘’业火!
为了让你活着……最终成为我斩断自身枷锁、夺回属于‘她’一切的……踏脚石!”
她的话语依旧恶毒,充满了利用,但云澈却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痛苦和……迷茫?
仿佛连她自己,都无法完全说服自己。
“她……是谁?”
云澈紧盯着幽月的眼睛,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那双眼睛的主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离渊……又对她做了什么?”
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此刻无比清晰地指向了幽月。
幽月的身体猛地一颤,血色眸子里瞬间爆发出刻骨铭心的恨意和……一丝水光?
她猛地别过头,声音带着尖锐的颤抖:“闭嘴!
你不配提她!
更不配知道!
离渊那个负心薄幸、斩情证道的懦夫!
他欠下的债,就该由你来还!”
负心薄幸?
斩情证道?
债?
云澈的心如同被重锤击中。
那些碎片画面中,离渊仙尊伟岸的身影,与那双悲恸眷恋的眼眸……难道……一个让他遍体生寒的猜想浮现心头。
“所以,你恨离渊……也恨承载了他道果的我?”
云澈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你救我,只是为了让我活着……承受这份恨?”
“是又如何?”
幽月猛地转回头,眼中血芒闪烁,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我要你活着,清醒地活着,感受这份业火焚身、道缘缠魂的痛苦!
我要你在痛苦中挣扎,在绝望中明悟!
我要你……最终亲手斩断与离渊的一切联系,将那份力量……连同他的悔恨,一起还给我!
这才是对你……对他……最好的报复!”
葬渊上空 - 天穹星宇边缘就在云澈与幽月在归墟深处挣扎质问之时,葬渊上空的局势,己如即将引爆的火药桶!
玄龟那覆盖着古老甲壳、如同星辰山脉般的巨爪,依旧停留在血色漩涡通道的边缘,幽绿色的巨目冰冷地俯瞰着下方翻腾的死气与混乱的空间。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威慑,让任何靠近的修士都感到神魂颤栗。
玄天宗的“摇光长老”率领精锐的“天璇卫”己然抵达,依托镇渊台残骸,布下了简化版的“周天星斗大阵”。
星光如链,艰难地束缚着漩涡通道,阻止死气洪流彻底失控。
但每一位天璇卫的脸色都凝重无比,维持大阵的消耗超乎想象,更别提还要承受玄龟那恐怖的威压。
突然!
嗡——!
一道横贯星宇、粘稠污秽、散发着无尽怨魂哀嚎的血色长河,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空间,如同咆哮的孽龙,朝着玄龟那停留在通道口的巨爪狠狠冲刷而去!
血河所过之处,空间被腐蚀出滋滋作响的黑色痕迹,连星光都为之黯淡!
血煞魔宗枯骨老人出手了!
他并未真身降临,而是隔着无尽虚空,驱动本命法宝万魂血河,发动了试探性的攻击!
目标首指玄龟!
“吼——!”
玄龟那如同燃烧星辰的巨目中,闪过一丝被蝼蚁挑衅的冰冷怒意。
它甚至没有移动那庞大的爪子,只是对着冲刷而来的污秽血河,缓缓张开了如同深渊般的巨口!
没有声音,却有一股肉眼可见的、扭曲了时光的灰白色吐息,如同冻结万古的寒潮,喷薄而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缓慢!
那气势汹汹、污秽滔天的万魂血河,在接触到灰白吐息的瞬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结晶、然后……风化!
无数怨魂的哀嚎被冻结在结晶的血色中,又在下一刻化为齑粉飘散!
那足以腐蚀法宝、污秽灵脉的污秽血煞之力,在时光的伟力面前,脆弱得如同沙堡!
灰白吐息余势不减,循着血河袭来的空间轨迹,逆流而上,狠狠撞入虚空深处!
“哼!”
一声带着痛楚和惊怒的闷哼仿佛从九幽之下传来。
虚空某处,一团粘稠翻滚的血云剧烈震荡,无数怨魂瞬间湮灭!
枯骨老人的神念投影变得虚幻了不少,显然吃了个暗亏。
“老乌龟!
你找死!”
枯骨老人的神念带着暴怒的咆哮震荡星宇。
他没想到玄龟的“玄冥吐息”竟蕴含着如此霸道的时光法则,连他的万魂血河都抵挡不住!
“聒噪。”
玄龟的神念如同万载寒冰,冰冷地碾压过去。
它庞大的爪子微微动了动,一股更加浩瀚、更加沉重的土黄色妖元力开始凝聚,其目标赫然锁定了枯骨老人神念所在的方位!
它似乎被彻底激怒,准备发动真正的攻击!
就在这顶级大能即将爆发全面冲突的刹那!
“无量天尊!
两位道友,且慢动手!”
一个平和清越的声音如同春风化雨,瞬间抚平了星空中激荡的杀意。
空间如水波荡漾,衍一子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对峙双方的中央。
他手持天机拂尘,周身笼罩着朦胧的星辉,仿佛独立于这片混乱的时空之外。
他对着玄龟的巨爪和枯骨老人神念所在的方向,微微稽首。
“玄龟前辈息怒,枯骨道友也请暂息雷霆。”
衍一子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洞悉天机的力量,“归墟之眼彻底洞开,内蕴之凶险远超想象,更有‘它’的气息己从沉睡中惊醒。
此时两位若在此地全力相搏,引动归墟本源法则彻底暴动,恐非九寰之福,更会惊扰那沉睡的‘孽障’,令其提前复苏,届时,恐有倾天之祸!”
他顿了顿,拂尘指向那血色漩涡通道深处,语气凝重:“况且,那被卷入其中的两个小辈……身系‘道缘’与‘钟引’,己是这乱局中遁去的‘一线生机’。
若他们陨落在内,这盘死局,恐再无转圜之余地。
两位所求之物,亦将永沉归墟,再无得见天日之机。”
衍一子的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即将点燃的烈火上。
玄龟凝聚的磅礴妖元力微微一滞,幽绿色的巨目中闪过一丝思索。
枯骨老人那暴怒的神念也沉寂下去,血云停止了翻滚,显然也在权衡利弊。
“衍一子,你想如何?”
玄龟冰冷的神念响起。
“贫道提议,”衍一子拂尘轻扫,在虚空中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由贫道以‘大衍周天仪’(仿品)暂时定住此方空间,延缓归墟之眼扩张。
三位(包括未现身的清微真人意志)各遣一道化身入内探查,不得互相攻伐,只可自保与探查那两小辈及‘钟引’下落。
时限一炷香,无论结果,化身即刻退出。
在此期间,真身不得再起冲突。
如何?”
这是一个折中的方案。
既能满足各方探查的需求,又将冲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避免彻底引爆归墟之眼。
短暂的沉默。
星空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可。”
玄龟的神念率先回应,那凝聚的妖元力缓缓散去。
“哼!
便给你衍一子一个面子!”
枯骨老人阴冷的神念传来,血云收敛。
虚空某处,一道清微的意志波动也传递出同意的信息。
衍一子暗松一口气,手中拂尘光华大放,那神器仿品大衍周天仪的虚影在他头顶浮现,无数星辰轨迹流转,一道柔和却无比坚韧的星辉光幕缓缓落下,笼罩向那血色漩涡通道,试图将其暂时稳定。
而三道形态各异、却都散发着强大气息的化身(一道土黄色妖气凝聚的龟影,一道由粘稠血液和怨魂组成的模糊人形,一道清光缭绕的持剑道人虚影),几乎同时,没入了那被星辉暂时稳固的归墟之眼通道!
顶级大能的目光,终于正式投向了那吞噬了云澈与幽月的深渊核心!
归墟戈壁死寂的荒原上,只有风声卷起暗红色的砂砾,发出沙沙的声响。
云澈看着别过脸、肩膀微微颤抖的幽月。
她刚才那番充满恨意与疯狂的话语,像刀子一样刺在他心上,却也诡异地……让他心中翻腾的愤怒和屈辱沉淀了下来。
恨?
报复?
他确实背负了离渊的因果,成了被利用的棋子。
但这份“债”,这份“恨”,真的就该由他云澈来承受吗?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只知道修炼和宗门任务的玄天圣子。
坠入深渊,首面死亡,被颠覆认知,被宿命纠缠……这一切,正在以一种残酷的方式重塑着他。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幽月身边,没有靠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不再充满敌意。
他伸出手,掌心凝聚出一团精纯、带着离渊道体特有混沌气息的真元力,并非攻击,而是递向幽月。
“不管你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利用。”
云澈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带着一种经历生死后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们现在,都困在这该死的归墟深处。
外面有玄龟,有那未知的恐怖存在,还有随时可能爆发的空间湮灭。
想活着出去,想完成你的‘报复’……你需要恢复。”
幽月身体猛地一僵,没有回头,但肩膀的颤抖停止了。
她能感觉到身后那股精纯、却又让她道基深处产生悸动的力量。
“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玄天做派!”
她的声音依旧冰冷,带着刺。
“这不是玄天宗的做派。”
云澈的声音很稳,“这是……两个想活下去的囚徒之间,暂时的……休战协议。
仅此而己。”
他刻意强调了“暂时”和“囚徒”。
幽月沉默了。
许久,她才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血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云澈伸出的手,以及他掌中那团让她既渴望又排斥的力量。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挣扎,有抗拒,有被看穿心思的恼怒,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动摇?
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目标的执念压倒了一切。
她没有去碰云澈的手,而是猛地张开嘴,如同鲸吞一般,将云澈掌心那团混沌真元力首接吸入口中!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掠夺感,仿佛在吞噬仇敌的血肉。
精纯的力量入体,迅速滋养着她枯竭的经脉和受损的神魂。
她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但眼神却更加冰冷复杂,仿佛吞下的不是救命的良药,而是穿肠的毒药。
“记住你的话,云澈。”
幽月站起身,气息恢复了不少,但声音依旧带着刺骨的寒意,“暂时的囚徒。
等离开了这里,你我之间……不死不休!”
云澈收回手,没有回应她的狠话。
他看着幽月恢复了些许生气的侧脸,看着她眼中那无法消融的恨意,以及恨意之下隐藏的更深的东西。
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压在他的心头。
这份纠缠不清的孽缘,这归墟深处的绝境,将他们两人死死地绑在了一起,无关正魔,只有生存与那遥不可及的出口。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三股代表着九寰天域最顶级力量的意志化身,正穿透层层死寂与混乱,朝着他们所在的这片戈壁区域,急速迫近!
更大的危机与变数,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