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4月7日:黑暗/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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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预兆。

或者说,预兆被日复一日的麻木过滤掉了。

高压锅老旧阀门发出的嘶鸣,像一只被扼住喉咙的猫在垂死挣扎,这声音在铁皮屋里并不新鲜。

张建军刚把最后一块带着血丝的、尚有余温的猫后腿肉塞进油腻的锅胆里,劣质燃气灶的蓝火苗舔舐着黢黑的锅底。

他习惯性地拧紧锅盖,手指沾着黏腻的油脂和几根细小的猫毛。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粪便、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他脑子里空荡荡的,只有疲惫像沉重的铅块坠着西肢。

明天该换个阀门了——这个念头刚冒了个泡,就被更深沉的麻木淹没。

嘶鸣声陡然拔高,尖锐得像要把耳膜刺穿。

紧接着,那声音变了调,不再是垂死的哀嚎,而是某种庞大、狂暴、压抑到极致的能量即将挣脱束缚的咆哮。

张建军混沌的意识被这异常的声响刺了一下,他迟钝地转过头,视线落在那个锈迹斑斑、压力表模糊不清的锅体上。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又瞬间坍缩。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大地在脚下裂开。

不是电影里那种夸张的爆炸音效,而是一种纯粹、粗暴、摧毁一切的物理力量挣脱牢笼的怒吼。

张建军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恐惧——恐惧是奢侈品,属于有未来可期的人。

他只“看见”一片刺眼灼热的、橘红色的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膨胀、吞噬,瞬间填满了视野的每一个角落。

那不是光,那是地狱之火喷发的第一口吐息。

紧接着,是撕裂。

不是疼痛,是纯粹的撕裂感。

皮肤、肌肉、骨骼,仿佛湿透的旧报纸被一只无形巨手轻易地扯开、揉碎。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有无数碎片在高温和冲击波中飞溅。

意识像被重锤砸中的玻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然后彻底崩解。

没有走马灯,没有对一生的回顾。

只有几个碎片,像沉船迸溅出的零星残骸,在彻底沉入黑暗前,毫无逻辑地闪现:一块沾着泥巴的石头,砸在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猫头上,发出沉闷的“噗”声。

猫的哀鸣短促而尖利,然后是抽搐。

一个男孩(是他?

)站在旁边,胸口剧烈起伏,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恐惧,只记得那双猫眼最后凝固的浑浊。

一把冰冷的、沾着褐色污垢的剔骨刀,握在他自己手里。

刀锋划过一只猫的肚腹,温热的内脏滑腻地涌出来,淌过指缝。

没有感觉,只有一种处理“材料”的熟练。

笼子里其他猫的叫声尖锐得像针。

一张模糊的人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冷漠地递给他几张皱巴巴的钞票。

没有言语。

只有钞票特有的油墨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汗味和廉价烟草的、属于底层男人的酸腐气息。

这些碎片毫无意义,也来不及串联。

它们只是存在过,然后在更猛烈的物理性毁灭中化为齑粉。

灼热。

撕裂。

然后是绝对的黑暗。

不是夜空那种有层次的、点缀着微光的黑,而是纯粹、浓稠、吞噬一切的虚无。

没有声音,没有气味,没有触觉,没有方向,没有时间的概念。

张建军——那个名叫张建军的、在铁皮屋里日复一日肢解活猫的男人的意识——被彻底打散,抛入了这片非存在之中。

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被投入了宇宙诞生前的混沌。

没有痛苦,没有思考,没有“我”。

只有一种永恒的、冰冷的、绝对的沉寂。

那锅沸腾的、混合着猫肉的腐臭蒸汽,那柄沾满血污的冰冷刀刃,那铁皮屋的恶臭与绝望,连同“张建军”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麻木与罪恶,都被这片无垠的黑暗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