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误入荒村
林墨是被一阵尖锐的鸟鸣和刺骨的寒意唤醒的。
意识像沉在浑浊的水底,艰难地向上浮。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救援队的探照灯,也不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而是一片他从未见过的、浓得化不开的……绿!
参天古木的树冠遮天蔽日,虬结的藤蔓如巨蟒般缠绕,阳光艰难地从叶隙间筛下斑驳的光点。
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混合着浓烈的腐殖质气息和某种陌生草木的辛辣味道。
身下是冰冷的、布满苔藓的岩石和厚厚的枯枝败叶。
“这是…哪里?”
林墨撑起剧痛的身体,环顾西周,心猛地沉了下去。
没有救援队,没有同伴,甚至没有现代文明的任何痕迹。
只有原始、蛮荒、寂静得令人心慌的丛林。
他的冲锋衣被尖锐的树枝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脸上、手臂上布满细小的划伤,***辣地疼。
“墓穴坍塌…我被冲到了地表?
可这地貌…” 他强忍着眩晕站起来,试图寻找方向。
作为顶尖的考古学者和野外生存爱好者,他迅速冷静下来,开始分析处境。
“空气含氧量很高,植被类型…像是亚热带原始森林?
秦岭深处?
还是云贵高原的无人区?”
他皱着眉,从内袋里摸出那个防风打火机,“咔哒”一声,一簇幽蓝稳定的火苗跳跃起来,驱散了周围的阴冷和一丝心底的恐惧。
现代科技的小小造物,在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慰藉和信心来源。
他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军刀、鱼线、药品、笔记本和笔都在,万幸。
那块滚烫过的青铜齿轮构件也静静地躺在内袋,触手恢复了冰凉,仿佛刚才的灼热只是濒死的幻觉。
他将其小心地拿出来,借着火光仔细观察。
齿轮的纹路似乎更加清晰了,中心处一个极其微小的、类似榫卯的凹陷在火光下若隐若现。
他心中疑窦丛生,但现在不是研究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找到水源和食物,确定方位,发出求救信号。”
林墨收起齿轮,眼神恢复锐利。
他辨认了一下树干上苔藓的生长方向(较茂盛一侧通常向北),又抬头透过稀疏的树冠缝隙观察太阳的位置,大致判断了方向,然后选择了一条看似坡度向下、可能有溪流的路径前进。
林间根本没有路,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锋利的蕨类叶片和带刺的灌木不断撕扯着他的衣服和皮肤。
他利用军刀砍断碍事的藤蔓,动作干净利落,显示出良好的体能和野外生存技巧。
途中,他发现了几种可食用的野果(得益于他丰富的植物学知识),小心地尝试后,确认无毒才吃下,补充了些许体力。
走了约莫两个小时,就在他感觉体力快要透支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如同呜咽的风声传来。
他精神一振,侧耳细听。
是水声!
还有…人声?
非常微弱,像是孩童的哭喊?
他循着声音,拨开最后一片浓密的芭蕉叶,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一片小小的、被群山环抱的洼地出现在眼前。
几座极其低矮、歪斜的土坯茅草屋散落在洼地边缘,墙壁是粗糙的泥巴混合着草茎糊成,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
屋前用石块简单围出了小片空地,几只瘦骨嶙峋的鸡在泥地里无精打采地刨食。
整个村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贫穷、破败和…古老的气息。
而吸引他注意力的,是空地中央的景象。
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打满补丁、看不出原色的粗麻短褐,赤着脏兮兮的双脚,正跌坐在泥水里,发出压抑的、小兽般的呜咽。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陶罐,罐口碎裂,浑浊的水流了一地。
旁边一个穿着同样破烂、身材佝偻干瘦的老人,脸上刻满风霜的沟壑,正举着一根粗糙的木棍,对着小女孩,嘴里发出愤怒而含混的呵斥。
周围还有几个同样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孩子,躲在远处,惊恐地看着,大气不敢出。
老人说的是什么?
林墨完全听不懂!
那是一种极其晦涩、音调古怪的方言,与他所知的任何汉语方言都相去甚远!
“语言不通?
这到底是个什么与世隔绝的鬼地方?”
林墨的心沉得更深了。
难道是被冲到了某个极其封闭、从未与外界接触的原始部落?
这比预想的还要糟糕百倍!
现代救援队怎么可能找到这里?
眼看那老人的木棍就要落下,林墨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用身体挡在了小女孩身前,同时用尽量温和但清晰的普通话喊道:“住手!
别打孩子!”
他的突然出现,如同平地惊雷!
老人被吓得一个趔趄,手中的木棍“哐当”掉在地上,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极度的惊骇和恐惧,仿佛看到了山魈鬼魅。
他指着林墨身上划破但材质奇特的冲锋衣,他脚上沾满泥泞却样式古怪的登山靴,尤其是他手中那个还亮着的、发出幽蓝火焰的“神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连连后退,几乎站立不稳。
周围的孩子们更是吓得尖叫起来,如同受惊的鸟雀般西散躲藏,却又忍不住从茅屋的缝隙里探出惊恐又好奇的眼睛,死死盯着林墨。
林墨看着他们的反应,心中苦涩又无奈。
“完了,被当成怪物了。”
他迅速收起打火机,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他目光扫过地上的碎陶片和浑浊的泥水,又看看小女孩满是泪痕和泥污的小脸,以及她干裂的嘴唇,瞬间明白了冲突的根源——珍贵的水源被打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