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邂逅雨下得很大，像天上有人打翻了水缸。程小雨把简历护在怀里，
在雨中跌跌撞撞地奔跑。她的廉价高跟鞋早已灌满了水，
每跑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像在抗议这糟糕的天气。第七次面试失败，
天空仿佛在嘲笑她的无能，雨点砸在脸上生疼。转过街角时，她一头撞上了一个行人。
"对不起！"程小雨慌忙道歉，抬头看见一把黑色长柄伞下，
一个穿深灰风衣的男人正皱眉看她。伞沿滴下的雨水在他脚边形成一个小水洼，
倒映着路灯昏黄的光。"你的简历湿了。"男人说，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
程小雨这才发现怀里的简历已经被雨水浸透，墨水晕染开来，
她的名字"程小雨"三个字模糊成一片蓝色污渍，就像她的人生一样——模糊不清，
毫无价值。"没关系，反正也没什么用。"她苦笑着把废纸团成一团，
准备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纸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却在即将落入桶中时被一只苍白的手截住了。"等等。"男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你看起来很需要帮助。"他的手指冰凉得不似活人，程小雨打了个寒颤。
路灯在这时闪烁起来，她这才注意到男人身后有一家小店，招牌上写着"记忆裁缝店"，
字体古朴得与周围现代化的商铺格格不入，像是从民国时期穿越而来的。"这是什么店？
"程小雨问道，她不记得这条商业街上有什么裁缝店，昨天路过时这里明明是一家奶茶店。
"专门修改记忆的地方。"男人的眼睛在伞下闪着奇异的光，像是两颗被雨水打湿的黑曜石，
"比如把失败的面试记忆修改成成功的。有兴趣吗？"程小雨本该转身就走，
但七次失败的疲惫和雨水带来的寒意让她鬼使神差地点了头。也许是太累了，
也许是淋雨发烧了，她竟然跟着这个陌生男人走进了那家诡异的店铺。
2 记忆的布料店内比外观看起来大得多，像是走进了某种生物的腹腔。
墙壁被做成了暗红色的绒布，吸走了所有杂音。一排排架子上不是布料，
而是装满各色液体的玻璃瓶，标签上写着"初恋"、"毕业典礼"、"车祸"等字样。
程小雨注意到有些瓶子里的液体在微微发光，像是活物般缓缓流动。
一台老式缝纫机摆在中央工作台上，黄铜部件擦得锃亮，旁边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剪刀和针线。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把银色的剪刀，刀刃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我是陆远，这家店的主人。"男人收起伞，露出整张脸——苍白、英俊，
右眼角有一颗泪痣，看起来三十岁上下，"请坐。"程小雨坐在工作台前的椅子上，
椅子发出吱呀声响，像是很久没人使用过。她突然注意到墙上挂着一面椭圆形的镜子，
镜框上雕刻着缠绕的藤蔓和花朵，但当她看向镜面时，里面却没有反射出她的影像。
"你说...你能修改记忆？"程小雨的声音有些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不安。
"就像裁缝修改衣服。"陆远从架子上取下一个蓝色小瓶，液体在里面轻轻晃动，
"把不合身的记忆改得合身，把痛苦的记忆改成愉快的。比如这个，"他晃了晃瓶子，
"装着某人的'被辞退记忆'，我可以把它改成'自愿离职记忆'，
痛苦程度立刻降低百分之八十。"程小雨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疼："这不可能。
""试试不就知道了？"陆远微笑，眼角的那颗泪痣让他看起来既温柔又危险，
"第一次免费。"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大，敲打着店铺的玻璃窗，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
程小雨感到一阵眩晕。她想起今天面试官鄙夷的眼神，
想起银行卡里仅剩的873.6元存款，想起母亲昨天电话里的叹息："小雨，
要不你回老家吧，至少这里有口热饭吃...""好。"她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把我今天面试的记忆改掉。"3 第一次剪裁陆远点点头，
从工作台抽屉里取出那把银色剪刀。剪刀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嗡鸣，像是活物般兴奋。
"我需要你闭上眼睛，回忆今天面试的细节。"陆远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仿佛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程小雨照做了。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紧张得结结巴巴，
回答错了专业问题，最后面试官直接打断她说"下一位"...那种耻辱感再次席卷全身，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突然，她感到太阳穴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剪断了。
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她惊恐地睁开眼，却发现那不是血，
而是一种散发着微光的银色物质。"别怕。"陆远用指尖轻轻抹去那液体，
"这只是记忆的碎片。""现在，"陆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
"想象你回答流利，
面试官频频点头..."新的画面在程小雨脑海中形成：她自信地回答每个问题，
声音清亮有力；面试官露出赞赏的微笑，
甚至在笔记本上写下"A+"；最后对方主动与她握手说"期待与你共事"..."好了。
"陆远说，声音恢复了正常。程小雨睁开眼，惊讶地发现那段痛苦的记忆真的被替换了。
现在回想今天的面试，她只记得成功的喜悦和成就感。那种自信的感觉如此真实，
以至于她几乎要相信这就是事实。"这...太神奇了！"她摸着自己的太阳穴，
那里还残留着轻微的刺痛感。陆远把玩着那把银色剪刀，
刀刃上还沾着一点银色液体："记忆就像布料，可以裁剪、缝合、染色。
只不过大多数人没有工具。"程小雨突然想到什么，
眼睛亮了起来："你能帮我修改所有失败面试的记忆吗？
我最近参加了七次面试...""当然可以。"陆远从架子上取下更多瓶子，
每个瓶子里都装着不同颜色的液体，"但我要提醒你，修改记忆是有代价的。""什么代价？
"程小雨警觉地问。"每修改一段记忆，你就会失去另一段随机记忆作为交换。
"陆远的声音变得严肃，"这是宇宙的平衡法则，无法违背。"程小雨犹豫了。
但失败的记忆太过痛苦，像一根刺扎在心头。她咬了咬已经有些发白的嘴唇："我接受。
"4 记忆的代价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陆远帮她修改了七次面试记忆。每一次，
程小雨都感到一阵眩晕，然后痛苦的记忆就被成功的版本取代。她仿佛变成了一个面试高手，
每个公司都对她青睐有加。"感觉如何？"结束时陆远问道，他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
似乎这项工作消耗了他不少精力。程小雨长舒一口气，
肩膀的紧绷感第一次消失了："太棒了！我终于不再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了。"她站起身，
转了个圈，裙摆飞扬，"谢谢你，我该付你多少钱？"陆远摇摇头，
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丝绒手帕擦汗："第一次免费，记得吗？
不过..."他递给她一张黑色名片，材质奇特，摸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的皮革，
"如果你还想修改其他记忆，随时欢迎。店铺只在午夜到凌晨四点营业。"程小雨接过名片，
上面只有"记忆裁缝店"和一个地址，没有电话，没有邮箱。她把名片塞进钱包，
再次道谢后离开了店铺。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混合着泥土和植物的清香。程小雨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前所未有地轻松。她哼着歌，
决定明天开始投更多简历。经过一家冰淇淋店时，她突然停下脚步。
橱窗里展示着草莓味的冰淇淋——她最喜欢的口味。但奇怪的是，
她想不起为什么喜欢草莓味。"外婆..."一个模糊的画面闪过脑海：夏日的庭院，
蝉鸣声声，一个慈祥的老人递给她一支草莓冰淇淋，粉红色的奶油沾到了她的鼻尖，
老人笑着用帕子帮她擦掉...但老人的脸像被雾笼罩，看不真切。程小雨摇摇头，
把这归咎于疲劳。她租住的公寓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电梯坏了半年也没人修。
爬上六楼时，她的腿已经酸得发抖。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才打开。狭小的单身公寓里，
墙上贴满了各种励志语录和面试技巧。程小雨踢掉湿透的高跟鞋，直接倒在床上，
连湿衣服都没换就沉沉睡去。5 消失的外婆第二天早晨，程小雨被手机铃声吵醒。
阳光透过薄窗帘照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色的线。她摸索着接起电话，是母亲打来的。
"小雨，今天是你外婆忌日，你去墓地看看她吧。"程小雨愣住了，
一阵寒意从脊背爬上来："外婆？"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母亲的声音变得警惕："你...不记得你外婆了？"程小雨努力回想，
但关于外婆的记忆像被擦除的黑板，只剩下零星几个模糊的画面。她记得有个老人，
记得夏日的庭院，记得草莓冰淇淋，但具体发生了什么，老人长什么样，全都想不起来。
"我...最近太累了。"她含糊地回答，挂断电话后，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她突然想起陆远说的话——每修改一段记忆，就会失去另一段随机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