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A国首都,傲都市市中心。
在这座被冠以“荣耀之城”美名的国家心脏,极致的繁华与致命的杀机在月光的冷辉下共生共舞。摩天巨塔如钢铁丛林般刺向夜空,冰冷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霓虹的迷离光晕,街道上人潮涌动,喧嚣中裹挟着难以言喻的紧张感,仿佛每一声欢笑背后都藏着压抑的喘息。
城市的脉搏,被一股盘根错节的阴影牢牢扼住。他们如无形的蛛网,缠绕着政府的神经,扭曲着舆论的喉舌,将无数无辜市民的生活玩弄于股掌之间。权谋是他们的利刃,暴力是他们的权杖,任何敢于质疑其权威的微弱火苗,都会被无情地掐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城市角落里惊恐的耳语。
在霓虹照不到的贫民窟深处,蜷缩在社会最底层的居民们,日复一日地感受着那无处不在的冰冷触角。他们目睹过反抗者的身影,如何在某个看似平常的夜晚,被悄无声息地吞噬进这座钢铁巨兽的肠胃,再无回响。
然而,在这片被阴影笼罩的土地上,并非全是绝望的沉寂。一群不甘沦为提线木偶的勇者,正悄然汇聚起微弱的星光。他们以生命为赌注,在刀尖上行走,搜集着足以撕裂黑暗的证据,执行着如履薄冰的秘密行动,只为将那腐烂的真相从深渊中拖拽出来,曝晒于天日之下。
一个令他们心脏骤停、骨髓生寒的秘密正逐渐浮出水面:他们宣誓效忠的总统,早已沦为权欲的精致傀儡。
在这愈发凶险的正义与邪恶的角力场中,“荣耀之城”的每一寸夜色都酝酿着腥风血雨。但正是这些无名者的孤勇,用血肉之躯点燃了微弱的希望之火,在绝望的深渊边缘,为这座垂死的城市挣扎出一条通往光明的荆棘之路。
某处废弃地下室。
空气凝滞、厚重,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霉味,混杂着陈年积垢、腐烂有机物和某种难以名状的酸腐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粘稠的浊液。惨白的手电光柱刺破浓稠的黑暗,勉强照亮一方空间。墙壁上,斑驳的涂料如干涸的泪痕般剥落,露出底下布满蛛网般裂纹的砖石,无声诉说着岁月的侵蚀与遗弃的荒凉。角落里,厚厚的灰尘如同灰色的绒毯,覆盖着一切,蛛网在微弱的气流中幽灵般飘荡。地面更像是被轰炸后的废墟,散落着塌陷的纸箱、污秽不堪的破布、碎裂的玻璃瓶渣,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残破的家具幽灵般散落在阴影里:一个柜门歪斜、仿佛下一秒就会散架的衣柜;一个海绵外翻、露出锈蚀弹簧的破沙发;一张布满划痕和可疑污渍、摇摇欲坠的餐桌。它们是被遗忘的遗骸,静默地承受着时间的鞭挞。角落里,一堆废弃的电器和纠缠如蛇的电线堆成小山,散发着焦糊和金属锈蚀的气味,如同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隐患。最令人作呕的是墙角一滩泛着油光的污水,恶臭几乎凝成实质,水面漂浮着纸屑、塑料碎片和尖锐的玻璃渣,缓慢地沿着墙根蜿蜒,将本就污秽不堪的地面浸染得更加湿滑黏腻。
赫连灵子背靠着冰冷潮湿的砖墙,双臂环抱,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外套粗糙的边缘。她眉头微蹙,眼神锐利地穿透眼前的昏暗,聚焦在未知的某一点上,全神贯注地思考着明天的接头细节。对于周遭令人作呕的环境,她仿佛置若罔闻,这份专注让这片肮脏的废墟里仿佛只剩下她一人。
“呕…这…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泽久樱猛地用手帕死死捂住口鼻,精致的五官痛苦地皱成一团,声音从布料后闷闷地透出来,带着无法抑制的嫌恶和一丝哭腔,“又脏又臭!这霉味混着酸臭味…简直要熏死人了!我的新裙子都要染上这股味儿了!”她烦躁地跺了跺沾上污渍的鞋尖。
“赫连灵子,”亓官晴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她正用力挥舞着一块破布,试图扫开沙发上一片厚厚的积尘,动作间激起一片灰蒙蒙的烟雾,引得她自己也忍不住偏头咳嗽了几声,“你找的这‘安全屋’也太离谱了吧?这卫生条件…简直像是瘟疫窝棚!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干净的!”她紧抿着唇,眼神里满是不满和疲惫。
赫连灵子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同伴的抱怨充耳不闻,仿佛她们的声音只是背景里无意义的杂音。她微微歪着头,手指下意识地敲击着手臂,沉浸在那个复杂的接头计划里。
“赫连灵子!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泽久樱的耐心终于耗尽,她猛地放下手帕,提高了音量,尖利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带着被忽视的愤怒。
“嗯?”赫连灵子仿佛被惊醒,眼神里的焦距瞬间凝聚,从遥远的思绪中抽离出来,茫然地看向泽久樱,“哈?你说什么?”语气里带着被打断的不耐烦。
“我说!你找的这是什么破地方!”泽久樱气得脸颊泛红,手指几乎要戳到赫连灵子脸上,“卫生差到极点!你知不知道我们女生在这种环境下待久了会生病的!皮肤会过敏!会感染!亏你还是个讲究的设计师呢!一点生活品质都不讲了吗?”她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差点碰到垂挂的蛛网。
眼看气氛瞬间紧绷,上官慧赶紧上前一步,轻轻按住泽久樱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臂,声音温和但清晰地打圆场:“好了好了,小樱,大家都冷静点。灵子,小樱她也是担心环境不好影响大家状态。”她转向众人,脸上带着安抚的笑意,眼神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大家先忍一忍,今天确实太晚了,这附近区域盘查又严,临时再找更安全、更合适的落脚点风险太大。先将就一晚,等明天和烈火别动队顺利汇合,我们立刻一起找更好的地方,好不好?”她环视众人,寻求认同。
“哼!她不是一向自诩能力超群、算无遗策吗?怎么关键时刻就只会找这种地方!”南宫雪抱着手臂,冷冷地靠在相对干净一点的墙边,语气刻薄,斜睨着赫连灵子,嘴角撇着毫不掩饰的责备,“早干嘛去了?”
不满的情绪如同被点燃的引信,在地下室污浊的空气里迅速蔓延开来。抱怨、指责、阴阳怪气的话语此起彼伏,声音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激动,七个姑娘的声音交织碰撞,在地下室狭小的空间里嗡嗡回响,火药味浓得几乎要爆炸。
砰——!!!
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如同惊雷炸裂!
赫连灵子猛地一脚踹在旁边那把本就摇摇欲坠的木椅上!动作快如闪电,带着压抑已久的爆发力。
那把可怜的椅子瞬间脱离了地心引力,在空中划过一个短促而暴烈的弧线,伴随着刺耳的木头断裂声和金属刮擦声,四脚朝天地狠狠砸在布满污垢的水泥地上!碎片和灰尘猛地炸开。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刚才还充斥着激烈争吵声的地下室,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嘴巴保持着张开的形状,眼中只剩下惊愕和一丝本能的恐惧。泽久樱捂着嘴的手忘了放下,亓官晴握着破布的手停在半空,南宫雪抱着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上官慧伸出的手也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倒在地上、像垂死动物般微微震颤的椅子残骸上,以及那个浑身散发着冰冷怒气的始作俑者身上。
那椅子凄惨地躺在污水边缘,断裂的椅腿扭曲地指向天花板,像一个突兀而暴力的惊叹号,无声地控诉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也昭示着某种忍耐的极限被粗暴地踏破。空气中弥漫的灰尘颗粒在手电光柱里疯狂舞动。
“想住环境好的地方?”赫连灵子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冰冷而清晰地切割开凝固的空气。她站直身体,目光如炬,缓缓扫过每一张惊愕的脸庞,眼神锐利得能穿透人心,“自己去找啊!在这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地抱怨,有个屁用!”她向前逼近一步,靴子踩在污水中发出啪嗒的声响,气势逼人。
“睁大眼睛看清楚!这里是A国!不是M国那个让你们养尊处优的温室!”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七个大姑娘,目标还不够明显吗?!现在那些坐在高位上的‘大人物’,披着人皮,干的都是吸血的勾当!他们不干人事,专盯着我们这种‘目标’下手!想当猎物被抓去展览吗?!想活命,就给我闭嘴!忍不了这环境?那现在就滚出去!看看是外面的‘干净’舒服,还是这里的‘肮脏’安全!”
字字句句,如同重锤砸在众人心头。刚才还理直气壮的抱怨瞬间哑火。她们是鹤剑阁的精英,是M国“第一军校”精心培养的天之骄女,其中不乏真正的名门闺秀。习惯了优越和体面,此刻却被赫连灵子***裸的现实和冰冷的怒意狠狠扇了一记耳光。地下室令人窒息的污浊气味似乎更浓了,混合着难堪的沉默,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无人再敢发出一丝声响,只有粗重或压抑的呼吸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城市另一端,一间普通民宿内。
相比起烈焰别动队栖身的“地狱”,这里的条件堪称天堂。房间虽小且布置简单,但至少干净整洁,空气流通,弥漫着淡淡的洗涤剂味道。七名男子或坐或站,围着一张旧木桌,低声讨论着。
南宫新坐在桌边,指节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他眉头紧锁,眼神深邃,脑海中飞速运转着各种可能性,反复推敲着与“烈焰”接头的细节和备选方案。坐在他对面的赫连浩,同样沉默着,手指在桌面上虚划着路线图,两人偶尔交换一个眼神,便已明白对方心中所想——最终决定,按原定计划执行,以不变应万变。
“喂,你们说…”尉迟佑铭突然打破了略显严肃的气氛。他身体前倾,胳膊肘撑在膝盖上,脸上挂着一抹贼兮兮、充满八卦意味的笑容,眼神闪烁着促狭的光,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问,“ ‘烈焰’那几个妞儿…该不会长得…嗯…很抱歉吧?”他做了个夸张的鬼脸,意思不言而喻。
“噗…”旁边的泽久雄正端起水杯喝水,闻言差点呛到。他放下杯子,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然后冲着尉迟佑铭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个同样戏谑的弧度,拖长了调子调侃道:“哈——!开什么国际玩笑!佑铭,你这脑子整天想啥呢?”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鹤剑阁砸下去的资源,那是天文数字!他们精挑细选、千锤百炼出来的精英,能是歪瓜裂枣?你当鹤剑阁是废品回收站啊?他们又不是搞慈善扶贫的!”他夸张地摊了摊手,引得旁边几人发出低低的笑声。
“嘿嘿嘿…”尉迟佑铭被戳破也不恼,反而笑得更猥琐了,他搓着手,身体兴奋地在椅子上扭了扭,“孤寡了这么久,天天跟你们这群糙老爷们儿混…嘿嘿,终于!终于有活生生的、香喷喷的妞儿要来了!还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啧啧啧…”他眯起眼,一脸陶醉地幻想着,仿佛已经闻到了空气中不存在的芬芳。
他这话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房间里原本稍显凝重的气氛顿时轻松活跃起来。烈火别动队的其他成员们,脸上也都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或含蓄或明朗的笑意,眼神里透出几分期待和好奇。虽然任务艰巨,环境险恶,但即将与神秘的“烈焰”汇合,想到对方是鹤剑阁精心培养、与自己身份相仿的杰出女性,脑海中不自觉地勾勒出那些英姿飒爽、明艳动人的身影,连日来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不少,心情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瞬间荡漾起明媚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