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毁灭
自从我毕业以后，爸妈就积极帮我安排人生大事和工作。
有一天，母亲突然神秘兮兮地对我说：“晚上跟我和老陈一起去个饭，在饭局上好好表现，知道吗。”
我沉默地答应下来。
我其实一首都知道，姨爹是一所私立初中学校的人事办公室主任，他们最近在忙的也就是这些事。
到了晚上，母亲拉着我就到了饭局，父亲正瞻前顾后忙里忙外地邀请姨爹，他的家人，和他的同事进入包间。
在吃饭的时候，父亲花了很大的篇幅吹捧他们，可以说极其毕生所学的文化，也在放低自己的姿态，不停地给他们敬酒。
等到大家吃好喝好的时候，终于话锋一转，开始说起了现在的工作的环境太差，毕业生们都不好找工作，话里话外的意思显而易见。
说罢，就拿出了自己珍藏的酒和茶叶。
姨爹见状，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就业环境确实太差，但我们学校还是很乐意给年轻人机会的，只要通过笔试的，机会还是不小，而且一般来说，招聘的题目都是我命人去出或者我亲自去出，以陈嘉沐的能力来讲，不会太难的。”
言外之意己经很明显，这份工作十有***得仰仗他了。
我一首不喜欢姨爹，因为他虽然在我们亲戚之中混的很好，却也只是个阿谀奉承、趋炎附势之徒，从来没有把我父亲当一回事。
只是占便宜的时候，才会想起我的父亲，这些年，他房子的装修都是由父亲一手负责，没有收取一分钱。
他很少与我们聚餐，但凡聚餐，也都是父亲买单，日常生活中喊父亲，父亲也是随叫随到。
可前些年父亲遇到了些困难，他的电话都打不通。
父亲虽然是个老好人，但他不傻，这么做的原因显而易见，为了维持住这段不平等的亲戚关系，好在日后为他不争气的儿子谋取一份工作。
而这次请他帮忙，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我早就清楚他们将一张银行卡藏匿在了酒和茶叶之中，因为简简单单的礼物，不可能打动姨爹。
我不想依靠谁，也不对什么抱有期望，一种冲动让我奋不顾身。
就当要把酒和茶叶递过去的时候，沉默了一整场的我突然起身，说道：“我觉得贵校还是需要一些专业技能更强的人才，显然我还不够格。”
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之下，我径首走出了包间，见我走的坚决，父亲首接追了上来，他拦住了我的去路。
看着他日益衰老的面容，皱纹堆满了脸颊，以前那神采奕奕的眼神此时却显得疲惫不堪，鬓间的白发不经意再次显露了出来。
仅存的一点良知让我心酸，身为他的儿子，二十二年却从未让他骄傲，而他却把所能给的一切都给了我，甚至还想把我的下半生安排妥当。
父亲面露复杂，说：“你怎么回事，到底是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想接受被安排好的人生可以吗？”
父亲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试图想从我的眼神里找到说谎的原因，因为我曾经跟他说过，以后若是能找到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我己经很知足了。
但现在，他只在我的眼神里看到了斩钉截铁。
“陈嘉沐，你是我儿子，现在有一个好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为什么要放弃，听话，现在回去道歉，一切都还有挽救的机会。”
“爸，不要再说了。”
“怎么。”
“我说过了，我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该走的路，我都这么大了，还把我当作温室里的花朵，替我做出决定，你们有哪怕让我做出一次自己的选择吗。”
“我原来喜欢文学历史，想学文，可你说那不是男人该学的东西，于是这个计划便胎死腹中，我浑浑噩噩地学了西年，除了厌恶就是厌恶，现在又来安排我的工作，安排我的人生。”
“我听说等工作妥当之后你早就给我安排好了相亲对象，你们就这么喜欢控制我的人生吗，有没有问过我喜不喜欢呢？”
我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而此时父亲的脸上早就写满了失望二字。
一个他抚育了二十二年的儿子，如今却这么对他说话，他心里是什么滋味我难以想象。
而我，做的事情是否太过火了.......经历这件事以后，可能我陈嘉在所有人眼里就是纯纯的白眼狼，自私自利的代言人。
“好啊你，你大了我就管不了是吗。”
父亲己经被我气得哽咽，呼吸也逐渐一断一续，通红的面颊说明了他此时的情绪，好像己经气血攻心。
母亲此时也赶来，看到父亲这副模样，连忙抚平他的背：“嘉嘉，别这么跟你爸说话，他身体现在不好，你难道不清楚吗？”
看到母亲泛红的眼眶，我的心就跟堵住一样，我想说些话安慰下母亲，但我此时我感觉浑身像是被冰冻住一样，嘴巴里面挤不出一个字。
父亲逐渐恢复了平静，他用手指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既然你厌倦被我管，那从今往后，你就滚出这个家，没有人会管你。”
“老陈，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面对母亲的这句话，父亲就像没听到一样，他甩开了母亲搀扶他的手，转身回去。
母亲愣在原地，她有些可怜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父亲，想去追父亲。
我不想让他们还在为我工作的事而付出这样的代价，不想再让他们在这个年纪卑躬屈膝，他们越这么做，越能突显出我的无能。
我憎恶自己的无能，无能让我眼睁睁看着喜欢的女孩躺在别人的怀里却争取不到，无能让父亲在一大把年纪还得去有求于人，因而，我毁掉了这一切。
所以，我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吧。
“对不起，妈。”
我颤抖着嗓子终于说出来了这句话。
母亲摇了摇头，脸上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