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母后把江见月托付给翰林院她远房堂兄那里照看,只她每天都得去看看江见月(燕玄咒骂),并且她身上的课业又多了一重,因为鹊书姑姑没告状,她娘告状了(燕玄不敢骂她娘,因此再骂一遍江见月)。
但好消息是这事到此为止了。
燕玄气哼哼的继续抠她的策论。
抠不出来就悄悄把纸往下一塞,准备给她的一位笔友写信。
笔友这个词她还是从她妈妈那里学到的。
说来她能认识这个笔友也全然与身份、地位无关,全靠缘分,是她为数不多,连爹娘都瞒着的、属于自己的小秘密。
他们是靠在剑峰捡到的一只猎鸢联系的。
“闪闪,展信如晤。
我又被罚了!!
邻居家这个哥哥真的讨厌的要死!
唉,其实说来也怪我,不过也不能完全怪我,西成怪我吧……这样说会不会不太讲道理,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
我怎么在学堂天天考不过他啊!
说到这个,你在漠北怎么样啦?”
真是策论一句憋不出来,写信洋洋洒洒一张纸。
燕玄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然后把信放在茶几上晾一会儿。
“殿下,国公府江见月江公子求见。”
她的贴身女官阮玉打开宫门,朝她行礼。
“让他进来。”
正愁写不出东西。
实在不行跟学霸讨论一下?
燕玄脑袋里冒出两个小人,一个说:燕玄啊燕玄,你怎么这么堕落!
恨得不彻底就是彻底不恨!
另一个:那咋了?
为我所用嘛!
他老爹给我老爹打工,他也该给我打工!
燕玄幅度轻微的晃晃脑袋,抢在江见月行礼之前便冲上去把人扶起来:“江家哥哥免礼,何必这么客气,忠国公、江元帅世代忠良,孤与江家哥哥又是同学,”先扣个大帽子拉进下关系再说,“哥哥来找孤有事情吗?”
江见月很是顿了一下,像是有几分不习惯似的说道:“江某惶恐,仍是来践行先前之诺的。
殿下,您……”燕玄夸一下松开手,笑眯眯道:“孤就知道江公子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不记小人过……”“殿下您可不可以别笑的那么……夸张。”
有事江家哥哥,无事江公子。
好冷漠的皇室,哼。
“嘿嘿太高兴了嘛,”燕玄把人请到自己座位上,不动声色的收走了那两张己经晾干的信,和煦道,“来,本朝唯一公主亲自给你倒茶,消消火消消火~”江见月看着上面浮着厚厚奶盖的茶,冷酷道:“不好夺殿下所爱,殿下,来开始论前半句吧。”
“这么着急,也没真打算把你毁尸灭迹嘛……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开写——”……“重写,这句平仄不对。”
……我忍。
“重写,这一句用典有问题。”
……“不如殿下口述给某?
也少浪费几张纸。”
……“依照殿下现在的速度,怕还是把某毁尸灭迹了,才能旬考拿个魁首。”
……隐忍,是女人的墓志铭!
经历了两个时辰的折磨与霸凌,燕玄终于艰难地爬出了一篇骈文。
好苦,好恨,她现在能骂江见月三个时辰不带停的。
江见月好像也骂爽了,还假惺惺地来上一句:“某用词严重了些,殿下见谅。”
死装男!
“只是皇后娘娘让某这三日都来辅导殿下,辅导后会有鹊书女官前来接某至殿下处——”还不能套他麻袋打他!
江见月看着气的跟河豚一样的小公主,莫名其妙心情好了些。
他补充道:“所以这几日就要叨扰殿下了。
某告退。”
“……下去吧,让阮玉进来换茶……”燕玄双目无神,这日子可咋过啊……和她年纪一般大的黑衣女官阮玉得体的送了江见月走后,趁着换茶小声问她:“殿下,您还好吧……”“呜呜阮阮……这是人过的日子吗……”燕玄瞅瞅西周没人,压低声音道,“你帮我把信塞到老地方,猎鸢在那里等着。”
燕玄嘴上哭着,手上把信塞进阮玉的袖子里。
而阮玉也不愧是她最信任的助手,悄无声色的收起袖子道:“殿下,娘娘命御膳房给您做好了新茶,奴婢给您放青釉杯里了。”
她声音也变小,“珐琅盒里有雨后龙井,放在第二层暗格里了。”
燕玄眼睛一亮,脸色也正经起来:“我知道了阮阮,我会努力的,你让母后放心。”
“殿下勤勉是万民之福。”
第二日,喝了明显味道不对茶叶的江见月挑挑眉,道:“看来殿下仍有余力,那今日就再多做一篇吧。”
燕玄:?
“江家哥哥……”“某惶恐。
殿下快写吧,不然一会儿就是三篇了。”
燕玄:!
兔走乌飞,燕玄终于熬到了江见月病好出宫的那一天。
终于没人在她写策论的时候阴阳怪气了,太好了!
江见月白瞎一张好脸,嘴忒毒人品忒差,哼!
自由的小鸟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的笔友有没有给她回信。
猎鸢可日行千里,比她母后打通的燕京到漠北的汽车商道传递消息还要再快些。
如今她禁足结束了,信应该也来了。
果不其然。
燕玄收到了回信。
“小墨,展信佳。
我在漠北一切都好!
这样说会不会不好呀,在你这么倒霉的时候。
不过我还是想分享我的快乐给你!
这是我在晋升伍长的时候,在大漠望到的小花,叫红柳。
我们这烤肉常用这个的枝干做串串,你应该没有吃过,特别好吃!
等你到了漠北一定要来试试,我做东!
哈哈话题跑歪了,燕京有柳树,漠北有红柳,希望红柳能把我的好运气带给你!
我当然站在你这边啦!
不过我相信你,你一定能超过他!”
燕玄从信封里抽出了那枝己经风干了的红柳。
这枝红柳显然是被人精心挑选过的,枝条细长,粉红色的花朵一簇一簇,像重重叠叠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