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雨水，是去年杨骏被诛三族时浸透街面的血，经三百个日夜氧化成的赭色沉淀物。
囚笼外的执金吾突然扬起戟杖，将路边老妪的陶钵击碎——飞溅的粟粥里混着青灰色的颗粒，那是《齐民要术》尚未记载的占城稻。
"罪人面东！
"狱卒的吼声带着并州口音，铁钳卡住沈越下颌的瞬间，他看见诏狱墙砖的接缝处嵌着片琉璃瓦——这种拜占庭工艺的建材，要等到宋元年间才经海上丝绸之路传入。
更诡异的是瓦当上的神兽，獬豸的独角竟被替换成十字架。
幽暗的牢房里，腐草堆中突然伸出只枯手。
沈越的银针己抵住对方喉结，却在看清老者面容时陡然僵住：那人左眼蒙着鲛绡，右眼瞳孔泛着不正常的金褐色——这是长期服用五石散导致的虹膜金属沉积。
"小友的《内经》学至几卷？
"老者翻开的掌心里，躺着枚刻满蝇头小篆的砭石。
当沈越辨认出"鬼门十三针"的失传技法时，系统突然弹出橙色警告：检测到公元291年汝南王司马亮死亡脉案。
三更时分，狱卒的皮靴声混着谵语传来。
沈越透过栅栏看见那武吏脖颈处的丘疹，每个脓包中央都有针尖大的黑洞——这是《诸病源候论》记载的沙虱毒，但本应南朝才出现的岭南瘴毒，此刻正在洛阳地牢肆虐。
"想要活命，就说说某这隐疾。
"狱卒的环首刀拍在沈越脸上，刀镡处的错金纹竟与囚车上的琉璃瓦图案相同。
沈越故意用指甲划过对方太渊穴，果然看到青筋暴起："军爷是否每逢月晦便咳出铁锈痰？
"当沈越写下石膏、麻黄配比时，故意在杏仁分量上少写半钱——这微小的剂量差异，足够让刺史府的医官辨出药方出自寒门。
狱卒怀揣药方匆匆离去时，落下的腰牌露出"楚王"二字划痕，而真实历史上，楚王司马玮早在贾后政变时就被处死。
子夜阴风穿廊而过，老者突然用砭石在墙上勾画起星图："看见天牢星旁的客星否？
此乃咸宁西年异象，然《天文志》无载。
"沈越的瞳孔骤然收缩，老者描绘的客星运行轨迹，分明是1997年海尔-波普彗星的轨道！
"此物赠你。
"老者剖开草席，取出柄玉柄龙纹刀。
当刀刃触到沈越指尖时，竟浮现出《武威汉代医简》的投影，其中"治金创肠出方"的字符正被某种力量蚕食。
系统突然发出蜂鸣：获取关键道具·时空手术刀，修复度12%。
五更梆子响时，诏狱突然涌入大批玄甲卫。
沈越被拖出牢房时，瞥见老者的囚衣下摆染着靛蓝——那是用波斯螺子青染制的颜色，而此等珍稀染料，唯有清河崔氏的嫡系子弟才配享用。
铜驼大街的晨雾中，巍峨的阊阖门正在倾塌。
不是现实中的崩塌，是沈越视网膜上重叠的时空影像：公元307年匈奴攻破洛阳的惨状，正像全息投影般覆盖在眼前的繁华街市。
当他的囚车经过太尉府时，突然看见门楣悬着羊祜手书的"经纬天地"匾额——而史书记载，这位名将的墨宝早在其死后被贾充焚毁。
"停轿！
"女子的清叱划破长街。
沈越抬头看见翟车垂帘掀起，露出半张敷着胡粉的脸。
贾午额间的梅花妆用朱砂混着金箔描绘，但沈越注意到她颈侧静脉呈不自然的青黑色——这是长期服用含铅胭脂的迹象，然而那青色中游动着细小的银纹，分明是纳米级金属颗粒！
当贾午的护甲触到玉柄龙纹刀时，刀身突然显现出《竹书纪年》的残篇。
那些本该记载尧舜禅让的文字，此刻竟变成了外科手术图谱。
沈越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因为图谱上的环钻术式，与1973年马王堆出土的《五十二病方》完全一致。
"带去见阿姊。
"贾午的耳坠突然裂开，掉出粒刻着斐波那契数列的金珠。
沈越被押上马车时，车轮碾过的青石板下传出齿轮转动的闷响——这来自地底机械装置的震动，让他想起二十一世纪洛阳地铁二号线施工时的声波图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