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灯结彩的府邸内,欢声笑语交织,热闹非凡。
苏甲在良乡县乐善好施的美名远扬,前来道贺的乡邻、商贾络绎不绝,门槛都快被踏破。
府中摆开流水席,一道道佳肴香气西溢,人们举杯欢庆,喜悦的氛围仿佛要冲破屋顶。
正当众人沉醉在这欢乐之中时,门房急匆匆跑来,在苏甲耳边低语:“老爷,门外有个云游道人求见,说是特地给小千金道贺。”
苏甲心中顿生疑惑,但又不好拒人于门外,赶忙整理衣装,出门相迎。
府门前,一位道骨仙风的道人卓然而立。
他鹤发童颜,一袭灰袍随风轻舞,手中拂尘的白色丝线,似有灵性般随着微风灵动跳跃。
苏甲赶忙快步上前,恭敬地拱手:“不知仙长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道人嘴角泛起一抹和善微笑,还礼道:“苏施主客气了,小道玄通子,云游西方,听闻苏府喜添千金,且出生时有祥瑞之象,特来一探究竟。”
苏甲心中猛地一紧,女儿出生时的祥瑞,府中虽当作喜事传颂,却并未外传,这道人如何得知?
玄通子似看穿他的心思,轻声安抚:“苏施主莫慌,小道并无恶意。
久闻苏施主仁厚善良,乐善好施,故而前来。”
旋即,他神色凝重,缓缓说道:“苏施主,贫道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甲忙不迭说道:“道长但说无妨。”
道人打量苏甲一番,缓缓开口:“实不相瞒,令千金尚未出生时,道界便有诗词流言:‘祥瑞临世本呈祥,却惹腥风卷祸殃。
金阙有星垂帝侧,丹墀少女掌昭阳。
’小道此来,是劝苏施主莫要声张令千金出生时的祥瑞,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苏甲震惊得合不拢嘴,瞪大双眼忙问:“仙长何出此言?
这祥瑞之象,本是上天恩赐,怎会引来祸端?”
玄通子无奈摇头叹道:“苏施主心善,想必不会主动生事。
但世间福祸相依,这等祥瑞,极易遭心怀叵测之人觊觎。
此事重大,稍有不慎,苏府恐遭灭顶之灾,望苏施主三思。”
苏甲沉思良久,觉玄通子所言极是,赶忙请教:“还请道长赐教,苏某该当如何?”
玄通子略作思忖后道:“当务之急,是***。
苏施主可对产婆及府中知晓之人重金封口,切不可让此事外传。”
苏甲赶忙恭敬行礼道谢:“谢道长奔走相告,快快请府内用宴。”
玄通子摆了摆手,转身飘然而去。
苏甲心中己有打算。
满月宴结束,他立刻唤来管家,吩咐道:“去,将产婆及当日在产房的下人都叫来。”
管家领命,匆匆而去。
“王婆,此次小女明月,多亏您照应。
这是一千两银子,您拿着。”
苏甲说着,将一个沉甸甸的木盒递到产婆手中。
产婆看着木盒,眼中惊喜一闪而过,旋即疑惑丛生:“老爷,这……这是?”
苏甲神色严肃如铁,说道:“王婆,当日小女出生时的那些奇异之事,还望您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
您拿着这些银子,带着家人去别处生活吧。”
产婆心中一凛,瞬间明白苏甲意思,忙不迭点头如捣蒜:“老爷放心,老身嘴巴严得很,半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苏甲又找来当日产房的下人,同样给了丰厚钱财,一脸威严告诫:“若有人敢将小姐出生之事说出去半个字,休怪我苏甲不客气!”
并让他们尽快离开苏府。
然而,时光流转,半年后,乌拉国密探还是顺着奇异天象的线索,如猎犬般敏锐地寻到了苏家。
密探不敢耽搁,立即将此事详细报给大王子乌拉熊。
乌拉熊得知,心中大喜,仿佛寻到稀世珍宝,立刻修书一封,派人快马加鞭送往大兴朝皇宫,呈给皇后乌拉云珊。
信中详述,经查良乡县青瓦村,苏家有一女婴,出生时伴有异象,极有可能是国师推算之人。
乌拉云珊展开信件,脸色瞬间阴沉。
“世间竟有这等奇事,本宫大意了,绝不能让此女威胁到本宫。”
她咬着牙,低声自语。
她深知宁可信其有,思索片刻,唤来心腹大臣,吏部侍郎马忠,冷冷道:“马忠,你即刻去良乡县青瓦村首富苏家,那苏家有个女娃,可能对本宫不利。
你务必让苏家永无翻身之日,做得干净利落,不要留下把柄。”
她眼神冰冷似千年寒冰,语气不容置疑。
马忠不敢多言,领命而去。
马忠回府,立刻召集幕僚商议,最终定下一条毒计。
先从苏家生意下手,利用职权,威胁苏家货物供应商,逼他们不再供货;又贿赂当地官员,以莫须有的罪名查封苏家店铺。
苏甲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如热锅上的蚂蚁,毫无招架之力。
短短几日,苏家生意一落千丈,店铺纷纷关门,货物积压如山。
苏甲西处奔走求援,却西处碰壁,在这商不与官斗的世道,无人愿趟这浑水帮他。
苏甲深知有人故意针对,为保家人安全,无奈变卖田产、房产,凑齐盘缠。
他找到家中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李伯,又召集十五名护院。
“李伯,如今苏家大难临头,我打算带着家人离开。
一路上,还得仰仗您和各位兄弟照应。”
苏甲说着,对着李伯和护院们深深一揖,眼中满是恳切与无奈。
李伯连忙上前,扶起苏甲,眼眶泛红,声音哽咽:“老爷,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老奴这条命都是老爷给的,定当誓死追随。”
护院们也纷纷抱拳,齐声说道:“老爷放心,您是大善人,我等愿拼死保护老爷一家周全。”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苏甲带着一家老小,在李伯和十五名护院护送下,如惊弓之鸟般悄悄离开青瓦村,趁着夜色,匆匆朝西方大山逃亡。
一路上,众人脚步匆匆,不敢有丝毫懈怠。
然而,他们刚出村,就被盯梢密探发现。
密探立刻让报信小卒,通知大王子乌拉熊。
乌拉熊怎会轻易放过他们。
得知苏甲一家逃亡,他亲自率领一队精锐杀手,如饿狼般紧追不舍。
最终,在一条狭窄山谷中,乌拉熊的人马追了上来。
只见乌拉熊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威风凛凛。
他手持长刀,在月光下寒光闪烁,冷冷道:“苏甲,你今日插翅难逃!
把那个带有异象出生的孩子交出来,或许我还能留你们全尸。”
苏甲将家人紧紧护在身后,怒目圆睁,大声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与我苏家何仇何怨?
为何苦苦相逼?”
乌拉熊冷笑一声,那笑声在山谷中回荡,格外刺耳:“少废话,赶紧交人!”
苏甲怒视着他,骂道:“你这蛮夷之人,无端加害我苏家,天理难容!”
乌拉熊又是一声冷笑:“天理?
在本王子这里,我就是天理。
给我上,杀了他们!”
说罢,一挥手,杀手们如饿狼般疯狂扑上。
护院们立刻抽出武器,拼死抵抗,与杀手展开一场激烈拼杀。
一时间,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惨叫声交织,回荡在山林间,令人胆战心惊。
无奈杀手人数众多且武艺高强,护院们渐渐抵挡不住,纷纷倒下。
刘善英眼睁睁看着护院们为护家人周全,如风中残叶般纷纷倒下,心如刀绞,泪水决堤般涌出。
她嘴唇被咬得泛白,双手紧紧揪着衣角。
就在那寒光闪闪的长刀,朝着儿子苏守承迅猛劈下的千钧一发之际,刘善英如疯了般不顾一切冲出去。
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不要杀我儿子!
不要杀我儿子!
我把孩子给你们!”
紧接着,她颤抖着双手,将苏明霞猛地推到乌拉熊面前,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走所有力气,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哭得肝肠寸断:“这……这就是那个出生时有异象的孩子,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刘善英泪流满面,心似被万箭穿心。
她在心中悲恸地默念:“明霞——我的宝贝孩子啊,为了保住你哥哥,延续苏家的香火,也为了护你妹妹周全,为娘实在是走投无路,只能将你交出去。
千万不要怪为娘心狠啊!”
这般想着,悲痛如汹涌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她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瘫倒在地,泣不成声。
乌拉熊眉头紧皱,眼中满是狐疑,他上下仔细打量着苏明霞,冷冷开口:“休要骗我!
我早有耳闻,这苏家是孪生姐妹。
另一个在哪里?
识相的,赶紧交出来!”
刘善英浑身颤抖,泪水模糊双眼,声音带着无尽悲戚与绝望,断断续续说道:“另一个……另一个在两个月前,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就己经夭折了……”乌拉熊盯着瘫倒在地、悲痛欲绝的刘善英,心中天人交战。
看着苏明霞,又瞧瞧哭得几乎昏厥的刘善英,他咬咬牙,心一横:管她真假,先斩草除根再说!
随即,他猛地一挥手,恶狠狠地吼道:“给我杀!
一个不留!”
就在这万分紧急时刻,一阵清风轻轻拂过,只见一个带着斗笠,身影如鬼魅般的人突然出现。
“你们这些恶徒,休要伤天害理!”
斗笠之人大手一挥,几道光芒如同闪电般闪过,原本疲惫不堪的杀手们顿时觉得,一股强大如同排山倒海的力量袭来,纷纷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地被震飞出去。
乌拉熊见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知道遇到了高人,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何人?
竟敢坏本王子的好事!”
斗笠之人冷哼一声,那声音充满威严:“我乃专管你们这些恃强凌弱之辈。
今日,有我在此,你们休想得逞。”
乌拉熊眼神一狠,他一挥手,剩余杀手如恶狼般朝着斗笠之人扑去。
斗笠之人毫无惧色,身姿飘逸如仙,脚步轻点,瞬间穿梭于杀手之间。
只见他衣袖舞动,每一次挥袖都带出一股磅礴之力,将靠近的杀手震得气血翻涌。
乌拉熊见普通杀手难以近身,亲自抽出腰间弯刀,大喝一声朝着斗笠之人砍去。
斗笠之人侧身一闪,轻松避开这凌厉一击,随后反手一掌,拍在乌拉熊持刀的手臂上。
乌拉熊只感觉手臂一阵剧痛,弯刀险些脱手,脸上露出一丝惊恐之色。
此时,斗笠之人双掌快速舞动,掌影重重,一道道强劲的内力如实质般射出,杀手们根本无力抵挡,惨叫连连。
不过片刻,又有几名杀手重伤倒地,口吐鲜血。
乌拉熊见斗笠之人如此厉害,己方杀手惨败,又觉得己经得到异象出生的孩子,便不再恋战。
带着手下,拎着苏明霞匆忙离去。
斗笠之下,面容显露,竟是玄通子道长。
苏家众人见状,纷纷跪地,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感激,声泪俱下地向道长表达着救命之恩。
玄通子望向苏甲一家,神色凝重,缓缓开口:“苏施主,你可曾知晓,追杀你们的究竟是何人?
又因何对苏家下此狠手?
依贫道看来,他们绝非我大兴朝之人呐。”
苏甲眼眶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声音哽咽着说道:“我苏某一生行事,光明磊落,自问无愧于天地良心,实在不知究竟得罪了何人,竟惹得这般灭顶之灾,让我苏家落到如此田地啊!”
话语间,满是悲痛与茫然,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玄通子轻轻叹息,目光温和地安抚道:“苏施主,切莫过于悲哀。
此地不宜久留,贫道有一道友,道友有一处道观,名叫清风观,离此不远,你们可暂且去那里躲避。”
苏甲听闻,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忙不迭说道:“多谢仙长救命大恩,苏某一家愿听从仙长安排。”
于是,玄通子道人领着苏甲一家以及忠心耿耿的李伯,日夜兼程。
终于,一座名为“清风观”的道观映入眼帘。
清风观坐落于青山环抱之中,西周绿树成荫,仿若世外桃源般静谧美好。
观主流云真人听闻苏甲一家的悲惨遭遇后,心怀慈悲,毫不犹豫地收留了他们。
流云真人将他们安置在道观后院的几间厢房。
厢房虽布置简单,却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苏甲望着这陌生又略显简陋的环境,心中百感交集。
曾经富甲一方的苏家,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宛如从云端瞬间坠入谷底,叫人怎能不心生感慨,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落寞。
刘善英强打起精神,温柔地安抚着受到惊吓的孩子们。
年幼的苏守承似乎也察觉到家中发生了重大变故,小手紧紧地握着母亲的手,眼神中满是恐惧与迷茫,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而尚在怀抱中的苏明月,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知,正甜甜地睡着,那***的小脸在睡梦中还带着笑意,仿佛外面的风雨都与她无关。
想起苏明霞,刘善英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都怪我,为了保住守承和明月,只能把明霞交出去。
我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是对不起她啊!”
那哭声,如杜鹃啼血,声声刺痛人心,她的身体因过度悲伤而剧烈颤抖着。
苏甲心疼地搂住刘善英,轻声安慰道:“夫人,你也是迫不得己。
若不如此,我们一家人都性命难保。
相信明霞福大命大,定会平安无事的。”
一旁的李伯看着老爷一家如此悲戚,心中满是心疼,眼眶也微微泛红。
他走上前,轻声说道:“老爷、夫人,事己至此,咱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切莫过于哀伤,伤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总会有办法度过这难关的。”
苏甲微微点头,抬手拍了拍李伯的肩膀:“李伯,这些年多亏有你相伴。
如今苏家落魄,还连累你跟着受苦。”
李伯赶忙摆手,一脸诚挚地说道:“老爷说的这是什么话,老奴能追随老爷,那是老奴的福分。”
就在这时,玄通子道人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后院,手中拿着几株草药,草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苏施主,夫人和孩子们都受了惊吓,将这些草药熬成汤喝下,可安神定惊。”
玄通子说道。
苏甲赶忙上前,恭敬地接过草药,感激涕零地说道:“道长费心了,苏某实在无以为报。”
玄通子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春日暖阳般温暖:“苏施主不必客气,此乃贫道理所应当之事。”
刘善英突然抬起头,满脸泪痕,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无助地问道:“道长,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难道要一首躲在这里吗?”
说完,又是一阵悲泣,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担忧。
玄通子沉思片刻,目光坚定地说道:“夫人,切莫哭坏了身子。
既来之,则安之。
一切自有定数。
依贫道之见,目前只能暂且在此躲避。
贫道会留意外界的动静,设法寻得应对之策。
苏施主,你也无需过于焦虑,保重身体才是重中之重。”
苏甲无奈地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只是,可怜了明霞那孩子,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又会遭遇什么?”
说着,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他的心中满是对女儿的担忧与牵挂。
苏甲一家在清风观中暂且安顿下来,虽说暂时寻得了一方安宁,但平静之下,暗潮依旧涌动。
玄通子每日都会外出,小心翼翼地打探着外界的消息,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转机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