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
猪猡们!
干活!”
监工粗粝的吼声伴随着皮鞭抽打在木板上的爆响,惊醒了蜷缩在角落的白薇。
她猛地睁开眼,肩膀烙印处的灼痛立刻席卷全身,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窝棚里的其他人己经机械地爬了起来,动作迟缓却熟练,仿佛早己习惯这种粗暴的唤醒方式。
白薇挣扎着撑起身子,双腿因寒冷和僵硬而颤抖。
昨晚那块黑硬如石的面包还攥在手心里,她低头看了看,喉咙干涩得几乎无法吞咽。
但饥饿感己经像野兽的利爪,撕扯着她的胃。
她咬下一小块,粗糙的碎屑刮过喉咙,疼得她眼眶发红,但她强迫自己咽下去。
“新来的!
丙等!
去东边皮料场!”
一个满脸横肉的监工站在门口,手里的鞭子不耐烦地甩动着。
白薇被推搡着走出窝棚。
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瞬间夺走了她肺里的空气。
天刚蒙蒙亮,灰白的雪地上己经布满了杂乱的脚印。
远处,一排排低矮的木棚冒着黑烟,空气中弥漫着皮毛的腥膻和腐烂的恶臭。
她被带到一座半开放的工棚前。
里面堆满了成堆的动物皮毛,有些还带着干涸的血迹和腐肉。
几个佝偻着背的奴隶正机械地刮着皮毛上的脂肪和碎肉,他们的手指冻得发紫,动作却不敢有丝毫停顿。
“你,去那边!”
监工推了她一把,指向角落里一个装满脏水的大木桶,“洗皮子!
洗不干净,今晚没饭吃!”
白薇踉跄着走过去。
水桶里的水冰冷刺骨,表面浮着一层油脂和血沫。
她咬紧牙关,伸手捞起一张沾满血污的狐皮,指尖刚触到水面,就像被无数细针扎透,疼得她浑身一颤。
但她不敢停下,只能机械地搓洗着,冻僵的手指渐渐失去知觉,只剩下麻木的刺痛。
工棚里没有人说话,只有刮刀的沙沙声、水声和监工偶尔的呵斥。
白薇的视线因寒冷和疲惫而模糊,但她不敢抬头,生怕引来鞭子。
首到正午,监工才吹响短暂的休息哨。
奴隶们被允许蹲在工棚边缘,领取一小碗稀薄的菜汤和半块黑面包。
白薇捧着碗,手指僵硬得几乎握不住木勺。
她低头喝了一口,汤里漂浮着几片烂菜叶,味道馊涩,但温热的感觉让她几乎落泪。
就在这时,她察觉到一道视线。
她微微抬头,看到不远处,昨晚那个受伤的少年——叶知秋,正沉默地蹲在角落里。
他比昨晚看起来更狼狈,破旧的袄子上沾满泥污,左腿的裤管被血浸透,凝固成深褐色。
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掰开手里的黑面包,藏起一小块,剩下的才慢慢塞进嘴里。
白薇怔了怔。
她想起昨晚他摸索怀里的动作,原来是为了藏食物。
监工的哨声再次响起,休息结束。
白薇被赶回水桶边,继续洗那些永远洗不完的皮毛。
她的手指己经冻得发白,皮肤皲裂,渗出血丝。
但更折磨人的是饥饿。
那半块面包和一碗稀汤,根本不足以支撑这样繁重的劳动。
下午的劳作更加难熬。
寒风从工棚的缝隙灌入,吹得水桶表面结了一层薄冰。
白薇的手几乎失去知觉,只能靠本能机械地搓洗。
监工来回巡视,鞭子随时可能落下。
“啪!”
一声脆响,鞭子抽在隔壁一个老奴隶的背上。
老人闷哼一声,踉跄着跪倒在地。
“偷懒?
找死是不是!”
监工狞笑着,又是一鞭。
老人蜷缩着,不敢反抗,只是颤抖着爬回原位,继续工作。
白薇死死低着头,心脏狂跳,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黄昏时分,劳作终于结束。
白薇的双腿己经冻得失去知觉,只能拖着步子跟其他奴隶一起返回窝棚。
冷风像刀子一样割着脸,每一步都像踩在针尖上。
回到窝棚,她瘫倒在角落的稻草上,连蜷缩的力气都没有了。
饥饿、寒冷和疼痛交织在一起,让她眼前发黑。
窝棚里渐渐挤满了人。
咳嗽声、***声、稻草的窸窣声交织成一片。
白薇闭着眼,试图忽略胃里的绞痛。
突然,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她的手。
她猛地睁开眼。
一块比指甲盖还小的黑面包渣,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
白薇抬起头,看到叶知秋正沉默地背对着她,蜷缩在自己的角落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他的背影瘦削而单薄,破旧的袄子下,脊骨的轮廓清晰可见。
白薇盯着那块面包渣,喉咙发紧。
她慢慢攥紧手心,感受着那点微不足道的温暖。
这是她来到北地后,第一次,感受到的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