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序2

>>> 戳我直接看全本<<<<
日头爬到竹梢时,老爷子把旱烟杆在鞋底磕了磕,火星落在青石板上,倏地灭了。

他抬眼看向蹲在葡萄架下数蚂蚁的陈寂诀,忽然开口:“寂诀,过来。”

陈寂诀拍了拍手上的灰跑过去,刚要往老爷子膝头靠,就被他用烟杆轻轻敲了敲额头:“都多大了,还没个正形。”

话虽这么说,竹椅还是往他那边挪了挪,“爷爷问你,陈家这几路本事,你想学哪样?”

他指了指廊下正对着棋谱皱眉的陈父:“你爹的棋道,看似慢,实则步步藏锋,能让人沉下心性,看清世事棋局。”

又扭头看了眼在花坛边打坐的三叔——晨光里,三叔盘膝而坐,指尖掐着个古怪的诀,呼吸轻得像风拂柳叶:“你三叔的道法,能观天地气脉,顺西时规律,求的是个‘和’字,活得自在。”

演武场传来二叔的呼喝声,紫檀枪杆被他舞得带起残影,枪尖划破空气时,竟能惊飞檐下栖息的麻雀。

“你二叔的兵道,硬桥硬马,练的是筋骨皮,求的是一拳一脚的实在,能护己护人。”

老爷子最后指了指自己,“至于爷爷的儒法,读的是圣贤书,修的是浩然气,知礼明辨,方能立世。”

葡萄叶在两人头顶沙沙响,老爷子捻着胡须:“这几路道,你选哪样?”

陈寂诀望着演武场的方向,那里的尘土被二叔的枪风卷得飞扬,像极了话本里描写的江湖。

他攥了攥拳,声音亮得像淬了光:“我都不想学。”

院里霎时静了静。

三叔睁开眼,陈父从棋谱上抬眸,连演武场的动静都停了——二叔提着枪站在那里,汗顺着脖颈往下淌,却没擦。

“我想当剑客。”

陈寂诀的声音更响了些,“挎一柄长剑,走南闯北,看钱塘江的潮,登昆仑山的雪,遇上不平事就拔剑,快意恩仇,纵横天下。”

二叔“嗤”地笑出声,大步走过来,枪尖往地上一顿,震起些微尘土:“胡闹!

剑客?

那些江湖浪人有什么好?

风餐露宿,刀剑舔血,哪有在家练枪安稳?”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你二叔我如今是练体七重的小高手,在这青州地界,谁不给几分面子?

你跟着我练枪,不出三年,保准比那些所谓的‘剑客’厉害!”

“枪太重了。”

陈寂诀小声反驳,“剑更灵动,能藏在袖里,能佩在腰间,遇上花开能挑着玩,遇上坏人能……能什么?”

二叔打断他,眉头拧成个疙瘩,“剑招花哨,中看不中用!

真遇上硬茬,一枪就能把你那破剑砸断!”

“二哥少说两句。”

陈父放下棋谱走过来,笑着揉了揉寂诀的头,“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不是坏事。”

二叔却不肯罢休:“大哥你就是太纵容他!

他知道江湖多凶险?

去年西边黑风寨的匪人,一把火烧了三个村子,那些所谓的‘侠客’跑的跑、死的死,最后还不是靠我们这些练枪练兵的硬拼才平了乱!”

陈寂诀咬着唇不说话,手指却下意识地在青石板上划着,像在描摹一柄剑的形状。

这时厨房门“吱呀”开了,母亲端着盘切好的梨走出来,刚好听见后半段。

她把盘子往石桌上一放,拿起一块递到二叔手里:“二哥消消气,吃块梨。

寂诀还小,心里有个念想总是好的。”

又转向寂诀,温声道,“你真喜欢剑法?”

陈寂诀用力点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娘,我听说真正厉害的仙侠,剑术通神,能一人一剑挡千军。”

母亲沉吟片刻,看向老爷子:“爹,您看……”老爷子眯着眼抽了口烟,烟圈在晨光里慢慢散了。

他瞅着陈寂诀那股执拗的劲儿,忽然笑了:“也好。

年轻人嘛,总得撞撞南墙才知道路该怎么走。”

他磕了磕烟杆,“你娘娘家有个远房表亲,在云雾山脚下开了家药铺,正好认识一位练剑的夫子。

过几日让你娘备些礼,送你去试试。”

“爹!”

二叔急了,“您怎么也……他想学,就让他去学。”

老爷子打断他,眼神却软了些,“真学不下去,或是受了委屈,陈家大院的门,永远为他开着。”

陈寂诀猛地抬头,眼眶有点热。

他刚想说什么,就被二嫂从后面戳了戳后背——她手里拿着个新缝的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我给你装了些伤药和干粮,路上吃。

还有这个……”她从包里掏出个小巧的木剑,是用老槐树的枝桠刻的,剑柄上还缠着圈红绳,“等你学到真本事,就用这木剑换柄真剑,回来舞给二嫂看。”

三叔也凑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个锦囊:“这里面是我画的雷符,遇着邪祟、恶棍就打开。

保证劈的他们***尿流。

对了,路上若是看见稀奇的花草,记着描下来,回来告诉三叔。”

父亲拍了拍他的肩:“剑法如棋,落子无悔,但也别忘了,进退有度才是长久之道。”

二叔站在一旁,脸还绷着,却悄悄把那柄镶了夜明珠的短剑塞到寂诀怀里:“这破玩意儿……路上照个亮,别让人觉得咱陈家的孩子寒酸。”

日头渐渐移过葡萄架,把众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陈寂诀攥着怀里的短剑,手里的锦囊和木剑,忽然觉得那纵横天下的路,好像也没那么远了。

他不知道的是,许多年后回望此刻,这满院的喧嚣与暖意,会变成淬在骨血里的念想,在往后无数个黑暗的夜里,支撑着他走过最艰难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