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还在发懵,脸上的诡异笑容褪得极快,露出后怕的惨白:“红绳……刚才那红绳在动!”
“别管红绳了。”
陈秋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死死盯着床头柜抽屉,“看看里面有什么。”
他伸手按住抽屉边缘,指腹摸到木头接缝处的毛刺,刚才瞥见的红缎子还在缝里动,像有生命似的。
阿杰哆嗦着凑过来,两人合力一拉,抽屉“吱呀”滑开——里面堆着半叠红缎子,光滑得像浸过油,缎面上用黑丝线绣着歪歪扭扭的字:“第一只眼睁着,井里的水就不会干。”
“井?”
阿杰突然想起什么,“老刀说308的窗户能看见后院……”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女人的哭喊:“有人吗?!
谁在里面?!”
陈秋瞬间绷紧神经,冲阿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门把又开始转动,这次不是缓慢的试探,而是带着蛮力的冲撞,“哐哐”作响,像是有人在用肩膀撞门。
“是我!
306的!”
门外的女声带着哭腔,“我叫林小雨,刚才听到尖叫……还有人喊‘晚安’……”陈秋皱眉。
306住的是两个男生,刚才争执时撞掉墙皮露出红缎子碎片的那个房间。
他走到门边,压低声音问:“就你一个?
跟你同屋的呢?”
门外的撞门声停了,林小雨的声音带着哭腔发颤:“他……他刚才说要去看看305的墙,我跟着出来,就看见他站在305门口不动了……然后墙里伸出只手,把他拉进去了!
那只手……缠着红缎子!”
阿杰吓得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往陈秋身后缩。
陈秋盯着门板,刚才305门口的划痕墙还历历在目,现在想来,那些深沟哪里是划痕,分明是指甲抠出来的抓痕。
“还有别人吗?”
陈秋问。
“307的赵鹏也出来了!”
林小雨喊道,“他在我后面!”
门外传来另一个男声,带着压抑的恐惧:“我是赵鹏……307的,刚听到楼下有动静,好像是老刀的声音。”
陈秋犹豫片刻,猛地拉开门。
走廊里的声控灯恰好亮起,昏黄的光线下,林小雨穿着件沾了灰的卫衣,头发凌乱,眼眶通红;她身后站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赵鹏,手里紧紧攥着支钢笔,指节泛白。
“305的门开着?”
陈秋扫向走廊深处。
赵鹏点头,声音发飘:“开了道缝,里面黑得……像没底的井。
刚才还听见里面有‘咕嘟’声,跟水泡似的。”
“先进来。”
陈秋侧身让他们进来,反手锁上门,“现在走廊不安全。”
林小雨刚踏进门就腿一软,阿杰赶紧扶了她一把。
赵鹏则盯着衣柜镜子,脸色骤变:“这镜子……刚才在外面看,里面好像站着人。”
陈秋转头,镜面蒙着的灰不知何时淡了些,能隐约映出房间角落。
他突然想起抽屉里的红缎子——“第一只看井”,难道305房间和“井”有关?
“咚!
咚!
咚!”
楼下传来三声沉闷的敲击,像是有人在用锤子砸地板。
紧接着是老刀的吼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都到大厅来!
出事了!
301的人没了!”
西人脸色同时一变。
花衬衫壮汉住301,刚才还在踹门叫嚣,这才多久……“去不去?”
阿杰看向陈秋,眼神里满是犹豫。
“必须去。”
陈秋抓起抽屉里的半叠红缎子,塞进外套口袋,“线索可能在大厅。
而且现在分散开,死得更快。”
林小雨突然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枚生锈的铜铃铛,铃铛口缠着圈白绳:“刚才在306门口捡的,不知道是不是……诡器?”
赵鹏也摸出支折断的铅笔,笔芯是暗红色的:“我口袋里多出来的。”
陈秋摸了摸自己的兜,除了红缎子,空无一物。
打开房门时,走廊的声控灯没亮,只有应急灯在尽头闪烁,发出幽绿的光。
305的门缝里果然透出黑色,比别处的黑暗更浓稠,“咕嘟”声还在响,隐约夹杂着咀嚼声。
“别看。”
陈秋低声提醒,推着三人往楼梯口走。
经过305时,林小雨突然“啊”了一声——她的鞋带勾在了门坎上,低头系鞋带的瞬间,门缝里伸出只手,皮肤白得像缎子,指尖泛着红,差点抓住她的脚踝。
赵鹏反应极快,一把将她拽开,同时将那支断铅笔戳向那只手。
铅笔刚碰到皮肤,就发出“滋啦”的声响,像烧红的铁碰到水。
那只手猛地缩回去,门缝里传来一声尖利的嘶鸣,震得人耳膜疼。
“是消耗类诡器!”
赵鹏盯着手里的断铅笔,笔芯颜色淡了些,“刚才那下,好像耗了点劲。”
下楼的楼梯格外陡,每级台阶都晃悠悠的,像踩在棉花上。
应急灯的绿光扫过墙面,陈秋突然发现,二楼走廊的霉斑不知何时连成了片,形状像只巨大的眼睛,瞳孔正对着楼梯口。
大厅里一片狼藉。
老太太瘫在柜台边,菜篮子翻倒在地,西红柿滚得满地都是,有几个摔烂了,红浆溅在墙上,像泼开的血。
穿职业装的女人缩在角落,抱着头瑟瑟发抖,嘴里反复念叨:“红缎子……别来找我……”老刀站在301门口,手里的折叠刀己经打开,刀刃上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
301的门大敞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床上堆着团红缎子,缎子上浸着深色污渍,像被血浸透了。
“人呢?”
陈秋问。
老刀指了指地板,那里有串湿漉漉的脚印,从床边一首延伸到后院门口,脚印边缘泛着红,像用缎子擦过:“走了。
或者说……被拖走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秋西人,“你们手里有诡器?”
赵鹏举起断铅笔,林小雨晃了晃铜铃铛。
老刀点头:“看来这副本开始出诡器了。
赵鹏那支是消耗类,估计还能用两次;林小雨的铃铛……不好说,可能是带副作用的永久类。”
他指向柜台,“我在抽屉里找到本日记,你们自己看。”
日记本封面是暗红色的,像用缎子做的。
陈秋翻开第一页,字迹娟秀,却透着股神经质:“老板说,旅馆里不能提‘井’。
后院的井早就填了,可我总听见夜里有水响。”
“今天来了个穿红裙的女人,她说要住301,说门后有只眼睛在看她。
我没敢接,老板说这种客人不能留。”
“红缎子不够了。
第三只眼总在门后哭,说没人跟它道晚安。
我怕……”最后一页被撕了,只剩下半行字:“三只眼都饿了,它们要……红裙女人?”
林小雨突然抬头,“我刚才在306看到张照片,墙上挂的,穿红裙的女人站在后院,身后就是口井!”
“后院!”
陈秋猛地看向后院门口,那里的木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片漆黑,“第一只看井,305对应井,301对应门后……那第二只看天呢?”
话音刚落,屋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有什么东西踩碎了瓦片。
应急灯突然熄灭,大厅陷入彻底的黑暗。
“别看天花板!”
老刀的吼声在黑暗里炸开,“第二只眼在看天——现在它在看我们!”
陈秋立刻低头,眼角余光瞥见屋顶的横梁上,挂着片红缎子,正缓缓垂下来,缎子末端沾着点湿意,像刚从井里捞出来的。
林小雨没忍住,抬头瞥了一眼,随即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双手死死捂住眼睛:“我的眼睛!
它在看我的眼睛!”
她的指缝里渗出红色,像血,又像缎子染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