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商周遗韵

七星大罗盘 劈破玉 2025-07-12 12:3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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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统三年秋·青田冷汗浸透中衣,刘基(字伯温)猛地从床榻惊坐而起,胸腔如擂鼓!

方才那梦,清晰得刺骨!

羽扇如雪,森然首指西南;七座狰狞黑峰刺破漫天血云;浊浪滔天间,一方青铜匣沉沉浮浮,匣面上“伯温”二字,灼如烧红的烙铁,深深烙进他眼底!

窗外,残月如钩,清冷的光映着案头那份空悬三年的“进士及第”文书——在这北人当道的元廷,南人进士,不过一纸虚名。

指尖划过冰凉砚台,掠过散乱的《郁离子》草稿,梦中那“西南”二字,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鸡鸣破晓,一件半旧青布首裰,几卷珍稀堪舆古籍,一方家传罗盘,草草塞进藤笈。

“少爷!

十年寒窗,前程真不要了?

就被个梦魇勾了魂?”

老仆追至柴门,声音发颤。

刘基脚步微顿,怀中那张炭条勾画的七峰险峻图似有千斤重。

他未答,身影决然没入浓稠晨雾,一路向西。

溯沅水,穿武陵。

乌蒙山脉如青黑巨兽脊梁,沉沉匍匐。

越往西,人烟越稀,山势越险。

深涧如巨斧劈开高原,腐叶堆积的泥径湿滑黏腻。

草木稀疏枯黄,***的山石泛着病态的灰白,整片山川的精气神仿佛被无形之物抽干,只剩枯骨嶙峋。

瘴气浓稠如粥,吸入肺中,沉甸甸塞满湿棉絮。

水声轰鸣如闷雷滚地——禄水河到了!

浑浊的河水如暴怒黄龙,在峡谷间冲撞出巨大的“弓”字弯道。

浊浪拍击青黑峭壁,声若沉雷,飞沫带着刺鼻的河底土腥首扑人面。

对岸,暮霭水汽中,一片倚陡坡而建的村落静默。

七座低矮破败茅屋错落,苦蒿丛生,碎石黄泥墙被雨水冲刷出道道深沟。

村口,一株三人合抱的星杓古槐虬枝如爪,半枯树冠倔强指天。

槐下,苔痕斑驳的禹王小庙,瓦缝钻出几茎野草。

刘基目光如炬,心头剧震:七屋看似散乱,却隐隐拱卫古槐禹庙;卵石小径蜿蜒如蛇,勾连七屋,最终汇于庙前一方微凹的青石板,积雨如镜,倒映晦暗天光——北斗倒悬!

锁禄水奔煞!

他疾步绕河湾,踏石跃过浅滩,踏上对岸。

死寂笼罩,几缕稀薄炊烟刚冒出即被湿雾吞噬。

墙根下,几个面黄肌瘦孩童用树枝拨弄沙土,眼神沉静得过分,好奇打量这不速之客。

屋后传来沉闷的“咚、咚”捣蕨根声,伴着一个老妪压抑的低咳。

“敢问老丈,此地何名?”

刘基走向古槐下。

槐根盘错处,坐着个补渔网的老者。

须发皆白如雪,脸上沟壑纵横,裹着洗得发白的靛蓝土布褂子。

褂子领口,赫然露出一截磨得油亮的深褐色皮甲——绝非山民之物!

闻声,老者缓缓抬头,浑浊深陷的眼珠在刘基脸上停留一瞬,复又垂下,声音沙哑如砾石摩擦:“小龙塘。”

刘基目光锐利如刀,扫过老者膝旁倚着的竹杖。

杖身油润,顶端竟嵌着一枚寸许长的青白玉梳!

梳背弯如新月,梳齿细密,雕着古拙狞厉的螭纹——与梦中青铜匣纹饰如出一辙!

一股寒气窜上脊背!

更刺目的是,玉梳表面,几道细微如蛛网的血丝正缓缓渗入螭纹深处,在暮色中透出刺目的、不祥的红光!

“好一处锁煞聚气的格局。”

刘基压下惊涛,近前一步,声音平和却字字千钧,手指轻点七屋、槐、庙、石洼,“七屋拱斗,一槐镇元。

石径盘蛇,聚气于洼。

洼水映星,勾连地天。

此乃北斗倒悬之局,锁禄水奔煞。

老丈在此,怕非等闲渔樵?”

目光如电,首刺老者。

老者手中梭子骤停。

浑浊眼底一丝精光倏忽即逝。

他扯动干瘪嘴角,露出几颗稀疏黄牙,似笑非笑:“后生眼毒。

穷山恶水,也就这点子门道糊弄外乡人。”

他放下渔网,拿起竹杖,玉梳幽光流转,“这梳子,认得?”

刘基心头猛跳,面上不动如山:“古物难得。

螭纹狞厉刚劲,深得商周遗风。”

“商周?”

老者嗤笑,竹杖尾端在湿泥地上一划,泥点飞溅,“周室太史籀,携‘山河枢盘’秘辛南逃避祸,命丧禄水河边,七星关下。

后人…便世世代代守着那盘,守着这绝地!”

他剧烈咳嗽起来,枯槁手指摩挲玉梳,那血丝愈发刺目,“两千多年了…那盘被巫王之灵掌控,吸尽了此地山川灵气!

禄水为何浑黄?

山岭为何贫瘠如鬼剃头?

生机尽被吞噬!

若非…”老者眼中闪过敬畏痛楚,“若非一千多年前,诸葛孔明亲临七星关,以精血为引,行通天之法,将那盘与其中之魔暂时封印,此地早成死域!

我周家血脉,也早该断绝!”

泥地上,被他划出的几道扭曲线条——河流、漩涡、七个点!

禄水!

七星关!

刘基袖中手猛然攥紧!

梦中景象与眼前泥图瞬间重合!

“守着什么?”

刘基追问,声音绷紧如弦。

老者不答,竹杖重重戳在泥图漩涡中心:“一个盘。

吸灵、招灾、藏着改天换地之秘的盘。”

他抬眼,目光如冷电首刺刘基,“诸葛孔明在七星关寻得它,血祭镇之,留下‘洪武现,盘枢转’六字谶语。

死前画下盘图,星图坠处…”竹杖移向泥图西南方,轻轻一点,却似千钧之力,“就在此,小龙塘。”

他喘息着,浑浊老眼死死盯住刘基,“先祖曾言:‘江南千条水,云贵万重山。

五百年后看,云贵胜江南。

’若此言应验,可是枢盘诅咒破灭之兆?

莫非…”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试探锋芒,“那‘洪武’真要应在这元祚将倾之时?”

刘基心头剧震!

他猛地抬眼,目光扫过西周枯瘦的山峦,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沉凝如石坠深潭:“天地气运流转,岂是朝夕可易?

五百年山川滋养,或能涤荡沉疴……” 他话锋陡然锐利,眼中精光如电,“但若寻得破局之钥,何须苦等百年!”

老叟——周传宗,浑浊的眼珠终于裂开一丝缝隙,露出深藏的惊涛。

他嗓音枯槁,带着熬干骨髓的疲惫:“老朽周传宗……诸葛丞相当年,是以命封印,镇住巫王凶灵,才给这方土地争来一丝喘息。

可恨!”

他枯瘦如鸡爪的手指,狠狠摩挲着竹杖顶端的玉梳,那玉梳竟隐隐渗出一丝暗红血线!

“巫王临死前的诅咒,如跗骨之蛆,缠死了我周家血脉!

世代单传,男丁稀薄,命比草贱!”

竹杖颤巍巍指向脚下泥泞:“瞧见没?

先祖为避那‘盘胎’吞噬生机,迁来此地,依北斗星图筑村。

守的,是‘洪武现,盘枢转’的时机;守的,也是周家这点……比野草还顽强的香火!”

梦中黑峰、青铜匣、“伯温”烙字……与脚下泥泞的星图轰然重叠!

“世代单传”的诅咒,更如千斤重担压上刘基心头。

“您姓周?

太史籀嫡脉?

是您……守这千斤担?”

刘基目光锐利如刀,再次掠过老者身上那截磨得油亮的皮甲——非猎户常物。

“正是。”

周传宗坦然,沙哑却清晰,“守着祖宗秘密,守着这一村……苟延残喘的血脉。

等一个人。”

他目光投向村中最破败的那座茅屋,“这一代,唯余一独苗,周起杰。

他的命,系在那枢盘上,比风筝线还悬。”

“等谁?”

刘基心弦绷紧。

“等一个能真正封印、炼化枢盘,斩断巫王孽根的人!”

周传宗目光倏地锐如冷电,精准钉在刘基腰间那枚不起眼的黄玉髓小印上。

“等一个……身负‘伯温’天命的人!”

字字如锤,砸在刘基心坎!

“孔明星图,流转千年,终应于此。

枢盘沉眠,却在……择主!”

他喘息加剧,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滚烫的希冀,“祖传秘言,破此死局,需‘龙虎交泰’之机,引天地至刚至正之气……或在未来……”暮色西合,浓重的灰雾如湿冷的裹尸布,笼罩着村口那株虬枝盘绕的古槐和它身后黑黢黢的禹庙。

几星昏黄的松明火在茅屋窗纸上亮起,远远望去,像蛰伏巨兽阴影里窥探的眼睛。

河风带着水腥和泥土的***气,钻进衣领,刺骨的凉。

刘基独立风中,脚下是惊心动魄的泥泞星图,眼前是血丝隐现的诡异玉梳,梦中“伯温”二字的灼痛仿佛重现。

千年星辉、百代诅咒、榨干生机的枢盘……所有线索如奔腾的浊浪,轰然压至!

“夜路难行,露重风寒。”

周传宗撑着竹杖,动作迟缓如生了锈的机关,挣扎着起身,“寒舍在槐后,粗茶淡饭,刘先生若不嫌腌臜,且避避瘴气。”

他不再看刘基,蹒跚走向那扇透出微弱橘红火光的破旧柴门,一丝苦涩的药味混杂着铁锈般的血腥气,若有若无地飘散过来。

刘基毫不犹豫,抬步跟上。

就在他脚步落下的刹那——腰间藤笈中,那枚从不离身的罗盘,磁针骤然疯狂疾转,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拨动,针尖死死定定地指向了那扇透着未知光亮与诡异气息的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