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了第一桶金，虽每日客流有所减少，靠着卖书卖画，却也有进账。
前世非商人出身，这商战如何打，沈行知是不清楚的。
再看那秀才董一舟，摇了摇头，书呆子罢了。
下午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街上行人更少，便也无什么生意。
转头看一舟伏案画画，那几处细节愈发生动具体了。
看看外面的雨，又想起还欠那青楼二十幅画，便拍了拍一舟的脑瓜，“带着画，和我走，带你去见见素材。”
一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
什么素材。”
“素材就是你画的素材嘛。”
半推半就的，撑着伞，随沈行知来到那青楼之前。
上次没细看牌匾，这次看清是醉仙楼三字，倒也与前世此类场所名称相似了。
两人被侍者引入了内堂，时间尚早，嬷嬷正翻着账本，见到沈行知，笑着微微施礼，“公子许久不见，今日找哪位姑娘？”
沈行知笑着，从一舟怀里接过那画，递了过去，“欠您的二十幅丹青，这便结清了。”
嬷嬷笑着双手接过，“还特意来送么？
公子费心了。”
沈行知哈哈笑起来，“我先进去坐坐，您忙着。”
点点头，“好”，对那侍者比了手势。
二人便继续向里面走了。
莺莺燕燕正在梳洗打扮，流盼之间眼波含情，看得董一舟一愣一愣的。
沈行知搂着他的肩膀，笑着说，“多数是演技，少数嘛，得看你造化。”
一脸紧张的转身，“沈大哥教我。”
“噗，好说好说。”
来得早了，叫了两个陪酒，行止间揩油可以，摸摸小手可以，抱抱肩膀可以，其它就不可以了。
也不是不可以，就不是这个价钱了。
他们暂时消费不起，便只是喝喝小酒，听听小曲，逗女孩笑笑，也是情趣。
董一舟开了眼界，不似在书馆里的呆板，学了酒令，即兴吟诗作对，倒也风流。
再喝多一些，开始骂官府了，沈行知便只得苦笑着夹着他的脑袋出门。
路上给姑娘们赔礼，给嬷嬷道歉。
走了一会儿，吹了晚风，董一舟稍稍有些酒醒，忽然叹息一声。
沈行知好奇的问，“玩的时候很开心，怎么出来了反而叹气了？”
一舟抬头看了看月亮，“大哥有所不知，小弟其实早己有婚约，只可惜造化弄人。。。”
“哦？
改嫁他人了？”
摇摇头，“病故了。”
沈行知点点头，“太过遗憾了。”
并肩走着，沈行知忽然察觉秀才背后有白雾升腾，伸手拍了拍，那白雾微乱却不散，董一舟回头看看，一脸疑惑，“大哥何事？”
“你背后这白雾。。。”
“什么白雾？
一舟未见到。”
正讨论着，余光见那白雾渐渐化形，长衣，发髻，木簪，竟成了女子模样，几乎贴在一舟后面。
沈行知想起前世鬼怪小说，毛骨悚然，危机感从尾椎突上头顶，来不及思考与查证，下意识用了全力使手刀去砍，却仍与刚刚一样，手刀不受力的透过，那人影仅是微乱却不散。
秀才一脸不解，沈行知抓着他的手腕狂奔，一边跑一边回头去看，那女鬼总是如影随形。
便松了手，跑出一段，回头见董一舟小跑过来，那女鬼果然只跟在他后面，且看似无害、无知、无觉，便更加疑惑。
回了书馆，把董一舟留在园内，沈行知在书架间来回踱步，皱眉思索，忽然的，看到面前如山的书籍，击了下掌，跑去柜子翻那藏书名录。
找了一圈，一无所获，又去看那分类，在奇闻异事里面查到一本小传，一字一句读了下去。
小传的封面己看不清作者署名了，是一教书先生自述，中年丧妻，穷困潦倒，一次醉酒之下，忽见白雾升腾，隐约看到妻子模样的幻影，便痛哭流涕，与那幻影诉苦一夜，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以为是酒后昏梦，忽闻耳语，转身便又见那幻影，竟真的是他妻子。
据那自述记录，自见到妻子鬼灵之后，顺利考取了功名，做到知县，只是自己亲近之人却始终不长寿，就连自己的儿子也早早因故去世，最终一人孤单终老。
文中还看出一些细节，比如这鬼灵只有他自己能看到，身边人是看不到的。
合上了书，看看那隐约的自传两字，喃喃自语，“不是话本，竟是真事吗？
前世未听闻此说，莫非是这里独有。。。”
顺着门缝看了看站在屋外的董一舟，背后的女鬼却不见了。
推门出来，一步步走近，那女鬼又缓慢出现。
不顾董一舟的疑惑不解，前前后后的试探，首到距离十步左右的位置，见他背后只是白雾却不化形，向前半步化形，向后半步消散。
摸着下巴凝思，“究竟是因我位置而存在，还是因我位置而被我可见？
大概率是后者。”
指了指董一舟的后面，“你，身后有一女子，但显然你看不见。”
董一舟疑惑回望，的确什么也没有，“什么女子？”
“我觉得是女鬼。”
果然被吓到，双手胡乱拍打，“鬼？
鬼？
什么鬼？”
忙乱一会儿，停下，生气看着沈行知，“大哥，你莫不是在逗我寻开心呐？”
那女鬼忽然抬手掩口笑了笑，目光望了过来，骇得沈行知向后退了一步，“你能看到我？”
女鬼点点头。
“你能说话么？”
又点点头，开口，却听不到声音。
抢回书馆，找了那自传出来，皱眉翻来翻去的。
董一舟见沈行知刚刚对空发问，己有些慌了，见他翻书，便也一起来看，却吓得沈行知把他推开一些。
翻了一阵，无所得，只好复刻自传者的经历，抬头看着董一舟，“就先让你喝到酩酊大醉吧。”
前几日买的成坛的白酒，搬到桌上，倒了三碗，对董一舟抬抬下巴，“喝！”
董一舟端起，瑟缩的看了眼沈行知，被那气势所慑，端起大碗一饮而尽。
如是几次，果然醉酒，红着脸，摇摇晃晃。
沈行知托着腮看他的滑稽模样，皱起了眉，“还是不行么。。。”
却忽见一舟愣了愣，转头看向那女鬼，轻轻抬起了手。
沈行知渐渐睁大了眼睛，大气也不敢喘。
只见那董一舟隔空摩挲着女鬼的脸颊，那女鬼也极尽温柔慢慢贴近他的额头。
“囡囡，是你吗，囡囡？”
“是我啊，一舟。”
一声轻柔的嗓音同时在两个男人耳中响起。
沈行知瞪圆了眼睛。
董一舟泪水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