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孙子成了太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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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头红得刺眼,鲜血红得惊心。

秤杆连着秤砣从我脱力的手中滑落,掉在黄土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惊愕的、恐惧的、茫然的,都死死盯在地上那个不再动弹的躯体,以及他脸旁那抹妖异的红。

太奶奶翠兰煞白的脸完全暴露在惨淡的天光下,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眼睛空洞地望着我,里面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人群喊声刺耳。

“天祥哥快跑!不许跑,你跑了,我们怎么办?

陈家坳的乡亲怎么办?

曹家人还不把我们吃了。”

争论中。

远处,村口的方向,传来了尖锐刺耳的警哨声,由远及近,撕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最终,五百大洋五亩地加五年大牢换回太爷爷一条命。

钱没了,土地没了!曹家人依旧不可能放过太爷爷。

那是入狱的第二个月,被几个想给“曹爷”出口气的硬茬子用磨尖的砖头生生捅了。

狱友拐爷,救了太爷爷也就是我。

血浸透了破棉袄,黏糊糊、冷冰冰地贴在身上。

我蜷缩在厕所最肮脏的角落里,污水浸着伤口,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的剧痛,意识在冰冷的黑暗边缘沉浮。

就是那个时候,一双枯瘦、布满老茧的手把我从污秽里拖了出来。

是拐爷。

没人知道他的真名,只知道他瘸了一条腿,走路像根被风吹歪的老竹竿,一摇一晃。

老太爷不知道死了没有,反正我是活了,确切的说是我穿越了,重孙穿越到了太爷爷身上。

***,这就是我大骂祖宗的报应吗?

伤口是真的疼,证明这不是做梦。

我生无可恋,是拐爷他把我弄到他那块巴掌大的铺位角落,用不知道哪里弄来的、散发着浓烈怪味的草叶子捣烂了,糊在我伤口上。

那药糊滚烫,带着一种火烧火燎的痛,却又奇异地压下了伤口深处的冰寒。

“小子,想活命不?”

他浑浊的老眼在昏暗的光线下盯着我,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石头,“想活,就得有活命的本事。”

“我麻木的点点头。”

能活谁想死啊!

“从今儿起,这小子就是我老拐的徒弟,谁要是再敢打他的主意,别怪我老拐让他下地狱。”

声音不大,有些嘶哑,但是很有穿透力,从此以后在没人找我麻烦。

三叩九拜之后,拐爷收我为徒。

不过不许我叫他师父,仍然称他拐爷。

于是,黑暗拥挤的监舍角落,成了我的学堂。

拐爷的手指,关节粗大变形,像盘结的老树根。

他抓着我的手,硬生生按在他自己嶙峋的肋骨、肩胛、脊椎上,让我一遍遍去摸那些骨头凸起的形状、凹陷的坑洼。

“骨头是死的,人是活的,摸熟了骨头架子,就摸清了活人的门道。”

他教我在放风时,蹲在墙角背阴的犄角旮旯,辨认那些从砖缝里顽强钻出来的野草。

“七叶一枝花,蛇虫咬伤能救命;半边莲,清热消肿;鬼针草,贱命,但止血快……”他嘴里念叨着拗口古怪的药名和用途,像念着某种古老神秘的咒语。

“记住咯,”他总是不厌其烦地叮嘱,枯瘦的手指戳着我的脑门,“这世道,阎王索命快得很!

手里攥着点活人的东西,心里才不慌!”

转眼间五年过去了。

一千八百多个日夜。

指腹被粗糙的砖地和那些干枯草茎反复磨砺,渐渐生出厚茧,也刻下了无数骨头的棱角、草药的脉络。

那些苦涩的药名、穴位的走向、骨缝相接的微妙触感,早己渗进我的血肉,成了身体里一种无声的本能。

大雨终于停了,我迈步踏上回家之路。

离陈家坳越近,空气里的味道就越不对。

不再是熟悉的、混杂着泥土和炊烟的气息,而是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头沉甸甸的甜腥气。

像是什么东西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悄悄腐烂、闷烧。

路边的田地,本该是绿油油一片的玉米秆子,如今却蔫头耷脑,不少叶子边缘泛着不祥的焦黄,甚至透出诡异的铁锈红。

风卷过旷野,带来一阵稀稀落落的咳嗽声,从远处低矮破败的土坯房里飘出来,干涩、空洞,像是破风箱在艰难地拉扯。

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还在,只是叶子稀疏了不少,显得更加苍老颓败。

树下,一个眼熟的老汉佝偻着背,剧烈地咳嗽着,脸憋成了酱紫色,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震出来。

他抬起浑浊的眼,茫然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空得吓人,仿佛己经不认识这世间万物,只剩下病痛的折磨。

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像坠了块冰冷的石头。

这里出现了瘟疫。

拐爷在狱里那些关于时疫的零碎念叨,那些“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的叹息,此刻像冰冷的蛇,缠上了我的脖颈。

下意识地,我加快了脚步。

村中心那几间最气派的青砖大瓦房,就是曹家的根基——曹家大院。

远远地,就看到了那扎眼的场景。

曹家药铺门口,搭起了一个简陋的席棚。

棚子下支着两口热气腾腾的大铁锅,里面翻滚着浑浊发黑的药汤。

但药棚前却空荡荡的,只有几只苍蝇在嗡嗡地盘旋。

一块巨大的、用劣质红纸写的牌子竖在棚子最显眼的地方,上面用墨汁淋漓地写着几个斗大的字:“避瘟神汤,一碗三块大洋!”

三块大洋!

这价钱像一记闷棍,狠狠砸在我心上。

寻常年月,够一个壮劳力在地里刨食大半个月了!

难怪锅前无人。

几个穿着簇新绸布短褂、腰里别着短棍的曹家伙计,抱着膀子,斜倚在药铺门廊的柱子上,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视着偶尔路过的、脚步虚浮的村民。

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裸的警告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

这时,一个穿着补丁摞补丁衣裳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裹在破布里、脸蛋烧得通红的孩子,脚步踉跄地冲到药棚前。

她枯瘦的手颤抖着,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才掏出一个磨得发亮的铜板,哀求地递过去:“大兄弟……行行好,娃烧得不行了,求……求一碗药渣子……就一口……”一个三角眼的伙计不耐烦地挥挥手,像驱赶苍蝇:“去去去!

三块大洋一碗,童叟无欺!

一个铜子儿?

你当这是刷锅水呢?

滚远点,别把病气过给我们。

那妇人绝望地呜咽了一声,抱着孩子踉跄后退,差点摔倒。

一股冰冷的火,从脚底猛地窜上头顶。

眼前闪过曹天宝那张油滑的脸,闪过冰冷的铁窗,闪过老拐枯瘦的手指按在我肋骨上的触感。

五年,这地方什么都没变,不,是变得更坏了。

我默默地转过身,不再看那药棚和妇人绝望的背影。

径首走向村口那棵最显眼的老槐树。

树下有块半人高的平整青石,不知是哪年哪月留下的,像个天然的台子。

“小伙子你是干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