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荒林枝蔓丛生，阳光被浓密的树叶切割成碎片，落在满是落叶的地上，踩上去沙沙作响。
林砚按着小厮指的方向往里走，心里既紧张又期待，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果然出现了一座破庙。
屋顶的瓦片缺了大半，露出黑黢黢的椽子，朱红的庙门早己朽坏，歪歪斜斜地挂在门轴上，门楣上“土地庙”三个字模糊不清，只剩些残存的金漆。
“有人吗？”
林砚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庙里回荡，却没人回应。
她推开门走进去，庙里积了厚厚的灰尘，蛛网挂满了墙角。
正中央的土地公神像缺了只胳膊，神像前的供桌也裂了道大缝。
角落里堆着些枯枝，像是有人在这里生过火，旁边还扔着个啃剩的野果核。
“看来是走了。”
林砚心里掠过一丝失落，又有些不甘心。
她走到火堆旁蹲下，指尖碰了碰灰烬，己经凉透了，看来人走了至少有一天。
她在庙里转了一圈，除了些破旧的草席和几个空陶罐，再没别的东西。
难道小厮记错了？
还是那个“商人”早就离开了？
正沮丧着，脚边突然踢到个硬物。
林砚弯腰捡起，是个巴掌大的黑色塑料壳，边缘磕破了一块——是手机壳！
和她手机的型号一模一样！
她的心跳瞬间加速，翻来覆去地看，壳子背面还贴着张褪色的贴纸，画着只卡通猫。
这绝对是现代人的东西！
“他真的来过！”
林砚握紧手机壳，西处张望，目光落在神像后面。
她走过去，拨开垂下来的蛛网，发现神像背后的墙壁上有个浅浅的刻痕，像是用指甲划的，歪歪扭扭的，像是个“西”字。
西？
西边有什么？
林砚皱起眉，这荒林西边是连绵的山峦，除此之外再无人家。
难道他往山里去了？
她把手机壳揣进怀里，刚要转身，口袋里的青铜镜突然又热了起来，比上次在书铺前烫得多。
林砚赶紧掏出来，只见镜面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原本清晰的缠枝莲纹像是活了过来，纹路里的“苏”字愈发明显，甚至隐隐透出些细碎的光斑，在地上投射出一个模糊的图案——像是座塔。
“这是……什么意思？”
林砚盯着地上的光斑，那塔的轮廓很奇特，塔顶是尖的，和她印象里的古塔都不一样。
她正想细看，红光突然褪去，镜面恢复如常，地上的光斑也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砚捏着镜子，心里疑窦丛生。
这镜子不仅能带人穿越，还会指路？
那个“西”字和塔的图案，到底指向什么？
她走出破庙，站在荒林里犹豫。
往山里走？
可她对这里一无所知，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可就这么回去，又实在不甘心——那是她目前唯一能找到同类的线索。
“不管了，去看看再说。”
林砚咬咬牙，顺着林间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径往西走。
这小径很隐蔽，若不是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看来确实有人往这边走了。
越往山里走，树木越密，光线也暗了下来。
林子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树叶的哗哗声，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听得人心里发毛。
林砚握紧口袋里的青铜镜，那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安心些。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传来水声。
林砚拨开挡路的树枝，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清澈的溪流从山上流下来，溪边坐着个穿青色短打的年轻人，正背对着她烤鱼，火堆上架着的鱼滋滋冒油，香气飘了过来。
那人身边放着个深色的帆布包，和林砚的款式很像！
林砚的心脏猛地一跳，试探着喊了一声：“请问……你是从外地来的吗？”
年轻人猛地回头，手里还拿着根树枝。
当看清他的脸时，林砚愣住了——那是张很年轻的脸，眉眼间带着几分桀骜，更让她惊讶的是，他耳朵上还戴着个银色的耳钉，在昏暗的光线下闪了闪。
是现代人！
绝对是！
年轻人看到林砚，也愣了一下，尤其在看到她身上的襦裙时，眉头皱了起来：“你是谁？
穿成这样干什么？
拍古装剧呢？”
熟悉的现代词汇让林砚瞬间红了眼眶，她快步走过去，从怀里掏出那个手机壳：“这个，是你的吗？”
年轻人看到手机壳，眼睛倏地睁大了，猛地站起来：“你怎么会有我的东西？
你也是……”他话说到一半，突然警惕地打量着林砚，“你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过来的？”
“我前天来的，在老宅碰了面青铜镜，打雷的时候就穿过来了。”
林砚语速飞快地说，“你呢？
你怎么来的？”
年轻人这才松了口气，挠了挠头：“我叫周子昂，三天前在博物馆看展，摸了个铜镜展品，也是一道白光就到这儿了。”
他指了指火堆旁的一个小布包，“那镜子被我藏起来了，怕被人当成妖怪。”
铜镜？
林砚心里一动：“你的镜子，上面是不是有缠枝莲纹？”
周子昂愣了一下：“对啊，你怎么知道？”
林砚掏出自己的青铜镜，递给他：“你看，是不是和你的一样？”
周子昂接过镜子，翻来覆去地看，又从自己的布包里掏出一面几乎一模一样的铜镜，只是他那面的锈迹更多些。
“真的一样！”
他惊道，“难道我们是被同一面镜子的‘分身’带来的？”
“不知道。”
林砚看着两面几乎相同的铜镜，突然想起刚才在破庙看到的“西”字和镜中塔的图案，“你在破庙里刻了个‘西’字？
还看到过一座塔吗？”
“‘西’字是我刻的，怕万一有人跟来能看懂。”
周子昂点头，“塔我见过，就在前面的山顶上，看着挺奇怪的，不像这个时代该有的东西。
我正打算吃完饭就上去看看呢。”
林砚眼睛一亮：“那我们一起去！”
周子昂咧嘴一笑，把烤好的鱼递过来：“先吃点东西，有力气爬山。
说真的，能在这儿遇到个老乡，简首是天降救星，我这几天快被逼疯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林砚接过烤鱼，咬了一口，外焦里嫩，带着烟火气的香味让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两人身上，也照在那两面并排放在地上的青铜镜上，镜面反射出细碎的光，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她不知道山顶的塔藏着什么秘密，但至少此刻，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吃完鱼，两人收拾好东西，顺着溪流往山顶走去。
周子昂话很多，一路说着他这几天的经历——被当成疯子差点被抓，抢了猎户的衣服才没被当成异类，偶然发现这山里有动静，才顺着线索找到这儿。
林砚也把自己遇到苏珩、书铺掌柜的话简略说了说。
“苏府？”
周子昂挑眉，“听起来像个大户人家，你可得小心点，古代人的心眼多着呢。”
林砚点点头，心里却想起苏珩递来的那碗银耳羹，还有他清俊的眉眼，总觉得他不像坏人。
正说着，前方的山路突然开阔起来，透过树木的缝隙，能看到山顶上果然有座塔。
那塔不高，只有三层，塔身是青灰色的石头砌成的，最奇怪的是塔顶，不是常见的尖顶或圆顶，而是平的，像是被人硬生生削掉了一块。
“就是那儿。”
周子昂指了指塔顶，“我昨天远远看了一眼，总觉得那塔有点不对劲。”
林砚望着那座塔，口袋里的青铜镜又开始微微发烫。
她预感到，那座塔，或许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两人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朝着山顶的塔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