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少年踩着枯枝疾行,月光透过交错的枝桠在他身上投下斑驳暗影,腐叶在靴底发出细碎***,少年每前进一步,潮湿的寒意便更浓几分。
月光突然被乌云吞噬,周遭瞬间陷入浓稠的黑暗。
“想干嘛,生怕我撞不到树上是不是。”
帝年心中暗骂而在此时,他的大脑却一阵刺痛,意识突然被撕开一道裂缝,冰冷的记忆碎片如冰凌般灌进大脑。
剧烈的疼痛从后颈窜上头顶,眼前炸开刺目的白光,无数陌生的片段走马灯似的轮转。
脑袋仿佛要被这些不属于自己的过往撑裂,太阳穴青筋暴起,鼻腔泛起铁锈味的腥甜,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帝年瞬间栽倒在土地上,可此时他却管不了因为栽倒而传来的疼痛,耳边嗡嗡作响,眼前天旋地转,头痛欲裂的感觉让他蜷缩在地,双手死死抱住脑袋,却挡不住记忆洪流的冲击。
一大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正片在疯狂的冲击着他的神经。
而过了很久后。
剧烈的颤抖逐渐平息,帝年瘫倒在冰冷的土地上,脖颈上青筋凸起尚未消退。
眼神空洞地望着漆黑的前方,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脸上还残留着痛苦扭曲的痕迹。
“好,算我倒霉……”帝年吃力的说了一句后便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年儿,来,娘亲抱抱年儿,看,娘亲给你买的发冠,来娘为你戴上年儿,是娘无能,没有保护好你年儿……年儿……年儿……”一声声陌生又熟悉的呼唤,一道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不断在梦中交织缠绕。
帝年一下猛地惊醒,剧烈的头痛如潮水般袭来,他扶着额角蜷缩在地。
微光刺破云层,而少年那充满血污的脸庞则暴露在阳光下。
“昏睡了一整晚?”
帝年心中嘀咕着。
但梦中那些模糊的画面突然又开始在眼前闪现:绣着并蒂莲的披风裹住他发抖的身子;鎏金簪子穿过发间时,鬓边垂落的发丝扫过他泛红的耳垂。
此刻这些画面却像被泼了墨的画卷,在意识深处扭曲成可怖的形状,娘亲最后跪地哭喊的面容,与颈间飞溅的血珠一同刺进瞳孔。
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浑身的伤口仿佛受到了情绪的牵引般,隐隐开始疼痛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却涣散得如同破碎的琉璃,黯淡无光。
原主名唤帝年,与自己同名,虽然是家族中的小少爷,但因为不可修炼,所以在族中很不受待见,就连家主都不太喜欢他,所以这让族中的人更加放肆了,处处针对他欺辱他,只有主母还和护宝一样护着他。
帝年很喜欢娘亲,因为在他心中,唯有那一声“娘亲”能让他短暂忘却满身伤痕。
每当娘亲温声询问他“饿不饿冷不冷”,她鬓边晃动的银簪便会随着话音轻颤,如同春日里最暖的风。
可族中的人却如同是那十二月最冷的天。
八岁的帝年总把磨破的袖口往掌心藏,那些藏在回廊拐角的推搡、泼在被褥上的脏水,他都咬着牙不吭声。
每当后颈被人揪住按进泥地,耳边响起“废物”的骂声,他就想起娘亲衣袍上萦绕的淡淡沉香。
日复一日的欺凌,使他学会了在挨打时蜷缩身子护住要害,学会了在被冤枉偷东西时垂眸认错,将满心委屈都咽进肚里,只盼着这份卑微的安稳能再久些。
他不希望娘亲知道,怕娘亲嫌他烦,怕娘亲也厌恶他,他怕失去,他只想待在娘亲身边,他不在乎别人如何侮辱他如何谩骂他他只在乎娘亲。
即便伤痕累累,只要能留在娘亲身边,那些刺痛脊梁的谩骂、踹在身上的拳脚,都变得微不足道。
可是,就在不久之前,他的娘亲,却永远的离开了。
原主再也没有了那一层保护屏障,他再也融入不进去这个家族了,而今夜,他那所谓的“二姐”将他骗进了这片没有灵力的森林中。
杀了他。
帝年蜷缩着身体,手下意识的攥紧,指节深深掐进掌心。
胸腔里翻涌着酸涩与怒火,为那个满身伤痕却固执守护温暖的少年感到不平。
他闭眼时,耳畔仍回荡着孩童压抑的呜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原来这世上真有人把“活着”当作奢侈,用血肉之躯死死攥住哪怕一丝光亮。
他内心暗暗发誓:“既然我接管了你的身体,那我就一定会让那些曾经欺辱过你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突然这时他感觉到脸颊处传来一股温热,痒痒的,湿湿的。
帝年猛地睁开双眼,却见自己面前蹲坐着一只白白的,毛绒绒的有黑色虎纹的······白色小老虎?
帝年有些愣神,他冲蹲坐在自己面前的小白虎眨了眨眼,心中顿感疑惑,可这时却见面前的小白虎冲自己“嗷呜”一声,完全没有老虎该有的那种威严感,反倒有些奶声奶气的感觉,帝年立马意识到这小白虎还是个不大的小崽子。
帝年强撑着用手肘支起身子,身上的伤还隐隐作痛。
待好不容易盘腿坐下后他便抬头望向那小白老虎。
小家伙琥珀色的眼睛湿漉漉的,绒毛蓬松得像团雪,肉垫上还沾着几片枯叶。
小白虎歪着脑袋又“嗷呜”了一声,***的舌头从乳牙间探出,前爪扒住他染血的衣襟轻轻摇晃。
帝年伸手拭去小白虎头顶的草屑。
“还是个没断奶的?”
他喃喃自语,忽然感觉颈肩一阵温热——小白虎竟将整个脑袋埋进他颈窝,毛茸茸的尾巴一下下扫过他手背,带着幼兽特有的温度,仿佛在笨拙地安慰这个受伤的“同伴”。
帝年有些愣神,竟鬼使神差的将手搭在了怀里这个小家伙毛绒绒背上。
如同云朵般柔软的触感在手心中传开,帝年轻抚着,小白虎此时也发出阵阵舒服的呼噜声,好似很享受帝年的抚摸般,又在其颈窝间蹭了蹭,搞得帝年觉得颈窝间痒痒的好几次想伸手去抓。
就在帝年撸小白虎撸的陶醉时,小白虎却将脑袋从帝年的颈肩抽离开来,帝年有些诧异,看着端坐在自己面前的小白虎觉得有些奇怪,而手就这样静静的悬在空中,还保持着刚刚抚摸的姿势。
就见这时,小白老虎侧头舔了舔帝年那伤痕累累的手指,突然一口咬了下去。
“嘶,你这小东西原来是个芝麻馅的黑心汤圆,趁其不备怎么还咬人,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狂犬疫苗能让我打上一针。”
帝年有些不满的看着小白虎,眼神中充满怨念。
而小白虎则是无辜的看着他,琉璃般的眸子一眨一眨的,***的鼻尖轻轻翕动,喉咙里溢出委屈的呜咽,尾巴不安地在地上扫来扫去,带起几片枯叶。
帝年见状,心有不忍,想着它也只是个半大的小崽子不知道轻重很正常所以便想开口安慰两句。
管它听不听得懂,反正安慰了之后这小家伙要是还这样可怜巴巴的就不关他帝年的事了。
某人这样心里想着。
可刚想开口安慰安慰再给它顺顺毛时,却见下一秒小白虎将头凑到刚刚那被咬破的手指指尖,张开嘴将上面的血迹舔舐掉,温热的触感在指尖传开,帝年脑袋顿时怔愣了一瞬随后便想。
“完蛋了,现在得打狂犬病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就在他刚想在心中腹诽面前这个小白虎时却见自己与小白虎的身下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白色法阵。
白色法阵纹路如流动的星河般亮起,细碎光点从阵中升腾。
符文闪烁间,丝丝缕缕的白光缠绕上帝年与小白虎,似柔软锁链,又似温柔光晕,无声中,帝年突然感觉自己与面前的这个小家伙有了一道不可忽视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