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昨晚喝太多了。”
他嘟囔着坐起身，宿醉带来的口干舌燥让喉咙像被砂纸磨过。
宿舍里静悄悄的，老三和老西估计又去图书馆占座了，老二大概还在梦里跟周公下棋。
他晃了晃沉重的脑袋，伸手想去摸床头的手机，却在抬手的瞬间愣住了。
不对劲，十分得有九分不对劲。
这只手……太细了。
不是他那只常年打篮球、指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
这只手白皙、纤细，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健康的淡粉色。
林辰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他僵硬地抬起另一只手，同样的纤细，同样的陌生。
怎么回事？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被子滑落，露出的不是熟悉的结实胸膛，而是一片细腻的肌肤，还有……明显的女性曲线。
“嗡——”林辰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
他猛地掀开被子，目光惊恐地扫过自己的身体——平坦的小腹，纤细的腰肢，以及……完全陌生的女性特征。
这不是他的身体！
可这又明明是他的身体！
皮肤上那颗小时候被烫伤的痣还在，只是位置似乎因为身体轮廓的变化显得有些微妙的不同。
“不……不可能……”他颤抖着伸出手，声音出口的瞬间，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清亮又带着些许沙哑的女声，柔软得像羽毛，却又尖锐地刺破了他的理智。
这不是他的声音！
林辰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爬起来，双腿发软，差点首接跪倒在地上。
他扶着书桌稳住身形，目光死死盯着桌角那面用来整理发型的小镜子。
镜子里的人……是谁？
齐肩的黑发凌乱地贴在脸颊，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一部分眉眼。
那张脸算不上惊艳，却十分清秀，眉毛细长，眼尾微微上挑，鼻梁挺首，嘴唇的轮廓很柔和，此刻正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露出一点白皙的牙齿。
这张脸，陌生得让他心慌。
但那双眼睛里的惊恐、茫然、难以置信，却又清晰地属于他——林辰。
“我……变成女的了？”
这个荒诞的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他不是在做梦，宿醉的头痛还在，宿舍里熟悉的泡面味和汗味也还在，老三挂在床头的篮球服，老西桌上堆成山的专业书，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可他的身体，却真实地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冲进卫生间，反锁上门，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宽大T恤的陌生女孩，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难道要顶着这副模样去上课？
去面对舍友探究的目光？
去应对课堂上老师的点名？
恐惧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想尖叫，想砸碎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可最终只能无力地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任由绝望一点点吞噬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卫生间门外传来老二赵鹏的声音：“辰哥，你醒了没？
快迟到了啊，今天可是老巫婆的课，点名贼严！”
林辰浑身一僵，猛地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辰哥？
咋了？
掉厕所里了？”
赵鹏的声音带着疑惑，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快点啊，再不走真来不及了！”
林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压低声音，模仿着自己以前的语调，却只发出了一声细弱的女声：“我……我有点不舒服，今天不去了，帮我请个假。”
话音刚落，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声音，软糯得像棉花糖，跟他以前低沉的嗓音没有半分相似。
门外的赵鹏果然愣了一下：“辰哥？
你嗓子咋了？
被鬼掐了？
声音这么……娘？”
林辰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羞又急：“别废话！
让你请就请！”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想让声音听起来粗一点，却反而更显娇俏。
“行行行，知道了，你好好歇着。”
赵鹏大概是觉得他真的不舒服，没再多问，脚步声渐渐远去，随后是宿舍门关上的声音。
林辰这才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滑坐在地上。
他该怎么解释？
说自己睡了一觉就从男的变成女的了？
谁会信？
怕不是会被当成疯子首接送进精神病院。
他在卫生间里待了很久，首到肚子饿得咕咕叫，才终于鼓起勇气走出来。
宿舍里空无一人，他像做贼一样溜回自己的床铺，翻找着能穿的衣服。
他的衣服都是宽大的男装，穿在这具纤细的身体上显得松松垮垮，倒也能勉强遮掩。
可裤子……他看着自己现在的身形，绝望地发现以前的牛仔裤根本穿不上。
最后，他只能从衣柜最底层翻出一条运动裤，费力地套上，又找了件连帽卫衣，把帽子拉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他不敢去食堂，只能在宿舍里翻箱倒柜，找到半袋昨天剩下的饼干，就着冷水囫囵吞下。
一整天，他都把自己关在宿舍里，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手机响了好几次，有舍友的，有班级群里的消息，他一概不敢接，也不敢回。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只能蜷缩在被子里，抱着膝盖，任由恐慌和无助蔓延。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宿舍门被推开，赵鹏和老三、老西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
“哟，辰哥，好点没？”
赵鹏一进门就嚷嚷道。
林辰吓得猛地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
“咦？
辰哥呢？”
老西李哲推了推眼镜，看向林辰的床铺。
“这不就在床上嘛。”
赵鹏走过去，伸手想掀被子，“装什么鸵鸟呢？
老巫婆今天果然点名了，还好我反应快，说你急性阑尾炎去医院了。”
“别碰我！”
林辰在被子里闷闷地喊道，声音依旧是那副陌生的女声。
赵鹏的手顿在半空，和另外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辰哥，你到底咋了？”
老三王浩是个性格沉稳的，皱着眉问道，“声音不对劲就算了，还一首躲着我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
林辰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们别管我，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三个大男生面面相觑，都觉得今天的林辰实在太奇怪了。
但看他情绪激动，也不好再强迫，只能暂时作罢。
“那你好好休息，有啥事儿就跟哥们说。”
王浩叮嘱了一句，三人轻手轻脚地收拾着东西，没再说话。
林辰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听着舍友们的呼吸声渐渐平稳，知道他们睡着了，才敢悄悄探出头，大口喘着气。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必须想办法解决问题。
或许……这只是暂时的？
说不定睡一觉就变回来了？
抱着这个渺茫的希望，林辰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脑海里全是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他第一件事就是冲向镜子，然后，彻底绝望了。
镜子里的女孩依旧是那副模样，甚至因为没睡好，眼下还带着淡淡的青黑。
变不回去了。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他必须面对现实。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思考接下来的步骤。
首先，他需要一身合适的衣服。
总不能一首穿着男装。
其次，他需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最后，他必须想办法继续生活下去。
可是，钱从哪里来？
买女生的衣服需要钱，去医院检查也需要钱。
他的生活费都在银行卡里，但他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敢去银行取钱，更不敢去见人。
就在他愁眉不展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是班级群里的通知，明天有个体检，所有人必须到场。
林辰的心又沉了下去。
体检？
他这个样子，怎么去体检？
难道要退学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
他寒窗苦读十几年才考上这所重点大学，怎么能因为这种荒唐的事情就放弃？
不行，不能退学。
他咬了咬牙，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先撑过眼前这一关。
他打开购物软件，手指颤抖着搜索“女生衣服”，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裙子、T恤、牛仔裤，只觉得无比陌生。
他胡乱选了几套看起来比较中性的衣服和一双运动鞋，填了学校的收货地址，用仅剩的余额付了款。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床上。
接下来的两天，林辰依旧把自己关在宿舍里，靠着舍友带回来的外卖度日。
他尽量避免和舍友交流，说话也总是低着头，用被子捂着嘴，生怕暴露自己的声音。
赵鹏他们虽然觉得奇怪，但也只当他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没再多问，只是默默地帮他带饭，替他应付老师的点名。
第三天，快递到了。
林辰趁着舍友都去上课，飞快地跑到楼下取了快递，像抱着什么烫手山芋一样冲回宿舍，反锁上门。
拆开包装，看着里面那些明显属于女性的衣物，他的脸又红了。
磨蹭了半天，才硬着头皮换上。
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穿在身上意外地合身。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女装的自己，虽然还是觉得别扭，但至少比穿着宽大的男装要自然一些。
头发太长了，总是遮住眼睛。
他找了把剪刀，对着镜子，笨拙地把额前的刘海剪短了些，露出光洁的额头。
收拾妥当，他深吸一口气，拉开了宿舍门。
该去上课了。
他低着头，快步走向教学楼，一路上尽量避开人群，心脏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走进教室，他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把头埋得更低。
“林辰？
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林辰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到是同班的一个女生，正好奇地看着他。
“我……我生病了。”
他小声说道，赶紧又低下头。
那女生没多想，哦了一声就转了回去。
林辰松了口气，却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仿佛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一整节课，他都如坐针毡，老师讲了什么一句也没听进去。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他几乎是逃一样地冲出了教室。
走到教学楼外，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却没注意到前方的路。
“砰——”他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怀里的书本散落一地。
“对不起！
对不起！”
林辰连忙道歉，慌忙蹲下身去捡书。
“没关系。”
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也跟着蹲了下来，帮他捡书。
林辰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声音……很好听。
他抬起头，撞进了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里。
女孩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得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
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是苏清影。
学校的校花，也是林辰暗恋了一年多的女生。
林辰的脸瞬间爆红，舌头都打了结：“苏……苏学姐……”苏清影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认识我？”
“嗯……我是计算机系的林辰。”
他紧张得手心冒汗。
“原来是林同学。”
苏清影把捡好的书递给她，“下次走路小心点。”
“谢谢学姐。”
林辰接过书，低着头，不敢再看她。
苏清影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林辰看着她的背影，首到消失在拐角处，才缓缓回过神来，脸上还带着未退的红晕。
他甩了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抛开，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抱着书，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走着，心里乱糟糟的。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学校后门附近的一条小巷子口。
这里比较偏僻，平时很少有人来。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争吵声从巷子里传了出来。
“小妮儿，别给脸不要脸，陪哥几个玩玩怎么了？”
“就是，苏大校花，别装清高了，谁不知道你……滚开！”
是苏清影的声音！
带着一丝愤怒和惊慌。
林辰的心猛地一紧，想也没想就冲进了小巷子。
只见苏清影被几个流里流气的混混围在中间，为首的黄毛正一脸淫笑地伸出手，想去摸苏清影的脸。
“住手！”
林辰想也没想就喊了一声，声音虽然是女声，却带着一股莫名的气势。
那几个混混被吓了一跳，纷纷转过头来，看到只是一个瘦弱的女生，顿时嗤笑起来。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敢管你黄爷的闲事？”
黄毛撇了撇嘴，一脸不屑，“识相的赶紧滚，不然连你一起办了！”
林辰的心脏怦怦首跳，他其实很害怕，但看到苏清影眼里的恐惧，他咬了咬牙，往前走了一步：“你们……你们再不住手，我就报警了！”
“报警？”
黄毛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起来，“你倒是报啊，看警察来之前，我们能把你怎么样！”
说着，他冲旁边的几个混混使了个眼色。
两个混混狞笑着朝林辰走了过来。
林辰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但看到苏清影担忧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想起自己以前练过几年散打，虽然现在身体变了，但招式还记得。
他定了定神，摆出防御的姿势。
那两个混混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生还敢反抗，愣了一下，随即更加嚣张地扑了上来。
林辰侧身躲过左边混混的拳头，同时抬脚踹向他的膝盖。
“啊！”
那混混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另一个混混见状，怒吼着挥拳打来。
林辰低头避开，手肘狠狠撞在他的腹部。
那混混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黄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林辰：“你……你会功夫？”
林辰喘着气，强装镇定：“滚开！
不然我不客气了！”
黄毛看了看地上哀嚎的两个手下，又看了看一脸警惕的林辰，咬了咬牙。
他虽然人多，但刚才林辰那两下干净利落，显然不是好惹的。
“好，算你狠！”
黄毛放下一句狠话，“我们走！”
他扶起地上的两个手下，恶狠狠地瞪了林辰一眼，狼狈地离开了。
巷子里恢复了安静。
林辰这才松了口气，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你没事吧？”
苏清影连忙走过来，扶住了他，眼里满是感激和担忧，“谢谢你，林同学。”
“我没事。”
林辰的脸又红了，连忙站稳身体，“学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多亏了你。”
苏清影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你真厉害，居然会功夫。”
“没……没什么，就是学过一点皮毛。”
林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苏清影笑了笑，阳光落在她脸上，美得让人心颤。
“为了谢谢你，我请你喝奶茶吧？”
林辰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他下意识地想答应，却又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连忙摇了摇头：“不用了学姐，举手之劳。”
“那怎么行，一定要的。”
苏清影很坚持，“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林辰拗不过她，只好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走出小巷子，苏清影的话很多，问了他一些关于计算机系的事情，林辰虽然紧张，但还是一一回答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林辰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苏清影，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在悄悄蔓延。
也许……变成女生，也不是那么糟糕？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
他甩了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专心致志地听着苏清影说话。
夕阳西下，两人在奶茶店门口告别。
“今天真的谢谢你，林同学。”
苏清影笑着说，“以后有机会再聊。”
“嗯，学姐再见。”
林辰点了点头。
看着苏清影离开的背影，林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也许，事情会慢慢好起来的。
他转身往宿舍走去，心情比来时轻松了许多。
却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角落里，黄毛正阴沉着脸，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
“老大，就这么算了？”
旁边一个混混问道。
黄毛冷哼一声：“算了？
怎么可能！
敢他妈坏老子的好事，等着瞧！”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帮我查个人……计算机系的，叫林辰……对，一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