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金粟笺的余烬
在铁证和陆屿那洞穿一切逻辑的推理面前，他嘶哑地交代了扭曲的动机：他误以为恩师陈墨林用资助他重病母亲的钱，买断了他的未来，毁了他靠修复秘笈《天工补阙录》一步登天的梦想。
恨意与贪婪交织，催生了这场精密的谋杀。
“毒……是在一个叫‘暗巷’的匿名化学品论坛买的……用比特币……卖家昵称‘炼金术士’……时间大概是半个月前……”陈默的精神己经涣散，断断续续地回忆，“钥匙……是趁周馆长没注意，偷偷用橡皮泥拓了模子，在外面配的……畜生！”
单向玻璃后的张猛一拳砸在墙上，眼中怒火燃烧。
他立刻下令：“技术队！
给我深挖那个‘暗巷’论坛！
挖出那个‘炼金术士’！
还有，查陈默的资金流向，看他有没有同伙！”
案件似乎即将告破，尘埃落定。
但陆屿却拿着那个装着从笔盒夹层找到的微小碎屑的证物袋，站在法医毒物实验室的强光灯下，眉头紧锁。
沈薇己经完成了对镊子和笔盒的详细毒检，报告确认了陆屿最初的判断。
“沈姐，”陆屿将证物袋递过去，“能帮我看看这个吗？
紫外，红外，或者……能做一下成分和显微分析吗？
我感觉……这纸屑不太对劲。”
沈薇接过袋子，看着里面那点毫不起眼的焦黑碎屑，有些疑惑：“纸屑？
修复室里到处都是啊。
陈老伏案时衣服上也可能沾到……不，”陆屿摇头，指着其中一片稍大的碎屑边缘，“你看这残留的纹理和隐约的光泽，还有这种焦化状态……不像普通古籍用纸。
有点像……古籍里提到过的‘金粟笺’。”
“‘金粟笺’？”
沈薇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一种传说中的顶级宫廷用纸，”陆屿解释道，“以桑皮为底，掺入金粉和特殊矿物，坚韧华贵，水火难侵，工艺早己失传。
只在极少数顶级唐宋书画上有使用记载。
如果真是金粟笺的残片……它怎么会出现在陈老的笔盒夹层里？
还被烧焦过？”
沈薇的神色凝重起来。
她立刻将碎屑放入专业仪器下进行显微观察和元素分析。
屏幕上的图像不断放大，那些焦黑卷曲的边缘下，未被完全焚毁的部分，在特殊光源下，果然透出极其细微、排列独特的金色微粒和矿物结晶结构！
元素分析也显示出异常的金元素含量和几种罕见的矿物成分。
“天……”沈薇看着初步数据，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无法百分百确认，但这结构特征和成分……确实和文献记载的金粟笺高度吻合！
而且，这碎屑非常‘新’，焦化程度不深，像是近期才被烧过！”
陆屿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
金粟笺？
失传秘纸？
近期焚烧？
藏在陈老最私密的工具笔盒夹层？
这绝非偶然！
陈默的供述里，完全没有提到这个！
他根本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张队！”
陆屿立刻冲出实验室，找到正在布置抓捕“炼金术士”任务的张猛，“笔盒里的碎屑！
初步分析像‘金粟笺’！
失传的顶级宫廷用纸！
陈默不知道这东西！
来源可疑！”
张猛一愣，接过沈薇递上的初步报告扫了一眼，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金粟笺？
这又是什么幺蛾子？
跟案子有关？”
“不确定，”陆屿语速飞快，“但它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关键证物里，藏在死者最私人的地方，还被烧过。
这绝不合理！
陈老在研究它？
还是……它本身就是某个更危险秘密的载体？
甚至……陈默可能不是唯一的‘玩家’？”
就在这时，张猛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听着听着，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怎么了？”
陆屿问。
张猛放下电话，声音低沉得可怕：“技术队追踪那个‘暗巷’论坛……晚了一步。
就在半小时前，论坛服务器遭遇了极其专业的攻击，数据被彻底物理销毁，一点渣都没剩。
那个‘炼金术士’的账号……人间蒸发了。”
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两人。
销毁得如此干净利落，这绝不是巧合！
陆屿看着证物袋里那点微小的、焦黑的金色碎屑，又想起陈默崩溃时嘶吼的“他毁了我的梦！
毁了我一步登天的机会！”
……一步登天？
仅仅是为了虚无缥缈的《天工补阙录》的名利？
还是……另有所指？
他猛地抬头，看向张猛：“张队，陈老最近在修复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尤其是……可能涉及到这种失传纸张的东西？”
张猛立刻拨通周馆长的电话，开了免提。
周馆长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特别的东西？
没……没什么特别啊……哦，对了！
大概一个多月前，陈老神神秘秘地跟我说，他通过私人渠道，接手了一份‘极其特殊’的残卷修复委托，签了保密协议，具体是什么他连我都没告诉！
只说……说这可能是他职业生涯最大的挑战，甚至……能解开一个历史谜团！
他最近一首加班，就是在弄这个！
那份残卷呢？
修复室里没找到啊！”
残卷！
保密协议！
历史谜团！
消失的委托物！
金粟笺的碎屑……是否就来自那份消失的神秘残卷？
陈老之死，仅仅是因为扭曲的师徒恩怨？
还是因为他触碰了某个更古老、更危险的秘密？
那个干净利落抹掉“暗巷”论坛的黑手，与这份消失的残卷，又有什么关系？
陆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实验室冷冽的白光。
他感觉这个刚被破解的“密室杀人游戏”，其背后隐藏的“主线剧情”，才刚刚拉开序幕。
那点微小的、焦黑的金色碎屑，仿佛一枚烧焦的钥匙，静静躺在证物袋里，指向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暗谜窟。
“张队，”陆屿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这个‘副本’……恐怕我们刚打完新手教学关。
真正的大BOSS，可能还在后面。”
他看着那点金粟笺的余烬，仿佛看到了无声燃烧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