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倒带人生
我盯着19号柜金属把手上的冰霜，呼出的白气在镜片上结出蛛网。
顾沉舟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积水，倒影里浮动着血色藤蔓的花苞。
"你母亲的噬心藤，己经结过三次果。
"他食指抚过柜门编号，霜花立即融成血水，"第一次结果时她救了难产的你，第二次阻止父亲医疗事故，第三次......"柜门突然炸开，腐臭味扑面而来。
我死死咬住橡胶手套才没尖叫出声——母亲的尸体正在冰柜里开花。
血色藤蔓从她七窍钻出，腕骨处绽开的曼陀罗花蕊里，蜷缩着三个核桃大小的婴胎。
"每个果实代表被抹杀的人生。
"顾沉舟用镊子夹起正在融化的冰晶，里面封存着我在便利店救下的小女孩笑脸，"被你逆转命运的人，都会成为噬心藤的养料。
"手机突然震动，副院长发来会诊通知。
我低头看消息时，顾沉舟突然掐住我后颈。
他指尖按在梵文胎记上，太平间顶灯滋啦爆出火花。
在明灭的惨白光线里，我看见母亲尸体猛地坐起，藤蔓缠绕的眼窝首勾勾对着监控摄像头。
"他们在看。
"他贴着我的耳垂低语，喉结擦过蔓至锁骨的赤纹，"从你第一次转动表冠开始，时轮的人就在等你心脏开花。
"天台蓄水箱投下的阴影像口倒扣的棺材。
我攥着怀表缩在通风管后，表盘玻璃己经爬满血丝。
副院长正在栏杆边通电话，白大褂被风吹成鼓胀的帆。
"实验体编号097状态稳定，今晚就能采收......"他的金丝眼镜反射着楼下救护车蓝光，"顾沉舟？
那疯子掀不起风浪，二十年前就该和他父母一起烧成灰。
"我按下手机录音键时，怀表突然开始自主转动。
秒针逆行的嗡鸣震得牙根发酸，表盖内侧浮现出母亲年轻时的脸——她正抱着婴儿站在市立医院旧楼前，而背景里穿白大褂的副院长手里提着银色怀表。
"原来你在这。
"顾沉舟的声音从消防栓后传来。
他黑色高领毛衣溅满泥浆，右手握着太平间的骨骼标本，"看到锁链了吗？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副院长后颈隐约露出金属反光。
那根本不是项链，而是嵌入椎骨的青铜链环，与母亲尸体上缠绕的藤蔓材质完全相同。
"他在用活人当锚点固定时间线。
"顾沉舟突然掰过我下巴，拇指按上蔓至颈动脉的血纹，"再过十分钟，整栋楼会因电路老化起火。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救这层楼的37个病人，或者跟我去烧毁时轮在停尸房的锚点。
"夜风卷来燃烧的塑料味，楼下突然传来爆炸声。
我眼睁睁看着副院长掏出一模一样的青铜怀表，他在漫天火星中露出笑容，身后浮现出无数重影——每个分身腕间都缠绕着血色藤蔓。
火舌舔舐着护士站病历车，浓烟中传来防盗窗变形的吱嘎。
我逆着人流冲向楼梯间，怀表在掌心烫出焦糊味。
顾沉舟踹开安全通道门的瞬间，我瞥见防火门背后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正字计数，最新一道还沾着指甲碎屑。
"这是母亲被囚禁的地方？
"我摸着墙上褪色的血手印。
那些抓痕在手机照明下组成梵文"轮回"，最下方压着半张泛黄的出生证明：林夏，母林婉秋，父顾长安。
脚步猛地刹住。
顾沉舟的白大褂不知何时变成了病号服，他掀开后颈纱布，露出和我锁骨上一模一样的梵文烙印："二十年前那场大火里，本该死去的是我们俩。
"记忆碎片突然刺入太阳穴。
我看见五岁的自己躺在手术台上，副院长正将青铜链环钉进女孩脊椎。
穿白大褂的母亲冲进来抢过怀表，表盘在剧烈晃动中映出顾沉舟父母撞向货车的画面。
"我们都是被选中的容器。
"他扯开领口，心脏位置的血色曼陀罗正在绽放，"时轮需要靠噬心藤结果来维持时间稳定，每次回溯都在喂养这些怪物......"整栋楼突然倾斜。
我们摔向挂满蛛网的旧档案柜，泛黄的病历雪片般纷飞。
我在飘落的纸张里抓住1998年的手术记录：副院长主刀的双胞胎连体婴分离术，患者姓名栏赫然写着"顾沉舟&林夏"。
焚风从走廊尽头涌来，裹挟着副院长扭曲的笑声："好孩子，该把怀表还给爸爸了。
"他身后展开十二道重影，每道影子腕间都缠绕着开花的噬心藤。
顾沉舟突然把我推进通风井，他在下坠的失重感中撕开病号服，胸口曼陀罗花蕊里嵌着的，正是失踪多年的另一块青铜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