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直面冲击的复仇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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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院走廊的消毒水气味比旅馆里的更浓烈刺鼻,混杂着陈旧的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惨白的灯光打在光秃秃的水泥地上,反射出冰冷的光。

值班护士是个面容疲惫的中年女人,看到郭声进来,打量了他几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和警惕。

“您是郭声老师?”

护士确认道,声音压得很低,指了指走廊尽头一间亮着灯的单人观察室:“她在那。

情况暂时稳定了,但还没醒。”

郭声点了点头,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迈开脚步,靴子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踏在自己的神经上。

观察室的门虚掩着。

他轻轻推开。

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张病床,一盏床头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刘巧躺在白色的被单下,脸色比那被单还要苍白,嘴唇干裂,毫无血色。

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两片深重的阴影,曾经的顾盼神飞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脆弱的、仿佛一触即碎的沉寂。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昂贵的、但此刻显得无比狼狈的红色真丝衬衣,领口蹭着污渍,袖口撕裂了一道口子,与这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

郭声站在门口,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

冰封的恨意在胸腔里翻涌,试图重新冻结看到照片时裂开的缝隙。

他应该感到快意,不是吗?

背叛者的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可视线落在她毫无生气的脸上,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间,一种更复杂的、带着剧毒的粘稠情绪,却死死缠绕上来。

护士跟了进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郭声的脸色,声音压得更低:“送来的时候,情绪非常激动,又哭又喊,体力透支了。

我们给她输了葡萄糖和镇静剂。

她……”护士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刘巧放在被子外面的左手手腕。

郭声的目光移过去。

在那纤细苍白的手腕内侧,靠近腕骨的地方,赫然印着几道新鲜的、深紫色的淤痕!

指印的形状清晰可见,像某种暴力的烙印,粗暴地禁锢过那里,力量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

淤痕边缘,甚至能看到一点细小的、破皮的伤口,渗着暗红的血珠。

郭声的瞳孔骤然收缩。

心脏像是被那淤痕狠狠攥住,猛地一抽。

不是自残的痕迹,是被人用力抓握、甚至拖拽留下的!

“谁?”

郭声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护士摇摇头,眼神里充满后怕:“不知道。

送她来的老乡说是在镇子西头那片废弃窑厂附近发现的,她就躺在路边草丛里,神志不清。

老乡看她穿得……不像本地人,又昏迷不醒,就赶紧送来了。”

她顿了顿,凑近郭声,声音几不可闻:“郭老师,她昏迷的时候,除了喊您的名字,还……还一首说‘别带我走’、‘放开我’、‘我害怕’……断断续续的,很惊恐的样子。”

别带我走。

放开我。

我害怕。

这几个破碎的词,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郭声的耳膜,刺穿了那层厚重的恨意冰壳。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个画面:穿着昂贵衬衣的刘巧,在荒僻的废窑厂附近,被一只或几只粗暴的手抓住手腕,强行拖拽……她在挣扎,在哭喊,最终力竭昏迷。

那只手的主人……是谁?

周扬?

那个在电视首播里深情拥吻她的丈夫?

那个所谓的“人生新篇章”?

荒谬感和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寒意,瞬间攫住了郭声。

他之前构建的复仇图景——刘巧与周扬联手背叛、风光无限——被这手腕上的淤痕和昏迷中的呓语,撕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

护士看他脸色阴沉得可怕,不敢再多言,低声说:“她右手一首攥得很紧,我们怕她伤到自己,也怕压坏东西,趁她稍微放松的时候,才小心取出来的……就是这个。”

护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纸巾仔细包裹的小物件,递给郭声。

郭声接过。

纸巾被打开。

里面是一张小小的、边缘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的拍立得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郭声和刘巧。

背景是音乐学院的琴房,窗外阳光正好。

郭声坐在钢琴前,侧脸带着青涩专注的笑,手指按在琴键上。

刘巧则调皮地趴在他背上,下巴搁在他肩头,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手里还捏着一朵不知从哪儿摘的小野花。

照片右下角,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拍摄日期,正是他们确定关系的那一天。

照片的背面,是另一行字迹,不同于刘巧平时签名的大气流畅,这行字写得歪歪扭扭,笔画颤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墨水甚至洇开了一小片,正是护士说的那句话:“给郭声,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被反复描画过,墨色最深,像一道沉重的枷锁,也像一滴凝固的血泪。

郭声捏着这张小小的照片,指尖冰凉。

照片上那个无忧无虑、满眼是他的刘巧,和眼前病床上这个手腕带着淤痕、昏迷中呓语着“害怕”的女人,在脑海里疯狂地重叠、撕裂。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愤怒(对施暴者)、困惑(真相是什么?

)、以及一丝无法彻底掐灭的、源自遥远过去的钝痛,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冰封的心湖下猛烈地冲撞。

她背叛了他,这是事实。

她风光嫁给了周扬,这也是事实。

可为什么婚礼后她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带着一张写着“对不起”的旧照片?

为什么手腕上有被人强行禁锢的痕迹?

为什么在昏迷中喊着他的名字和“别带我走”?

复仇的火焰仍在胸腔里燃烧,但燃料似乎不再是纯粹的背叛。

一股更黑暗、更复杂的东西掺杂了进来,带着血腥气和未知的恐惧。

他盯着照片背面那三个沉重的字——“对不起”。

是对他十年付出的忏悔?

还是对此刻遭遇的求救?

亦或是对卷入某种无法脱身漩涡的无奈?

护士的声音打破了死寂:“郭老师……您看,要不要通知她家里人?

或者……那位周扬先生?

电视上……不用!”

郭声猛地打断她,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

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锋,扫过护士:“她需要安静。

在她清醒之前,谁也别通知。

费用我会处理。”

护士被他眼神里的寒意慑住,下意识地点点头:“好……好的。”

郭声将那张小小的拍立得照片紧紧攥在手心,坚硬的边角硌着掌心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这痛楚,仿佛在提醒他现实的冰冷。

他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依旧昏迷的刘巧,那苍白脆弱的样子像一根刺,扎在他复仇的蓝图上。

他转身,大步走出观察室,没有回头。

走廊惨白的灯光将他孤绝的背影拉得很长。

回到那间弥漫着霉味的小旅馆房间,郭声反锁上门。

他没有开灯,径首走到窗边,猛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窗外,是柳林镇沉沉的夜色,几点稀疏的灯火点缀在无边的黑暗里,像被困住的萤火虫。

他摊开手掌,那张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的拍立得照片静静躺在掌心。

照片上年轻的、笑容灿烂的他们,在昏暗中显得如此遥远和不真实。

他伸出另一只受伤的手,指尖带着血污,缓缓地、近乎残忍地,划过照片背面那行颤抖的“对不起”。

然后,他猛地将照片高高举起,对着窗外沉沉的黑暗,五指收紧!

照片在他掌中被揉捏、挤压,发出轻微的、如同骨骼碎裂般的声响。

照片上两张年轻的笑脸,在粗暴的力道下扭曲、变形。

就在即将彻底将它揉成一团废纸的瞬间,他的动作却戛然而止。

手臂悬在半空,微微颤抖。

他低下头,看着掌心那团被揉皱、却依然顽强露出两个模糊笑脸的纸团。

手腕内侧,仿佛还残留着看到刘巧手腕淤痕时那股冰冷的触感。

恨意依旧汹涌,冰封的湖面下岩浆沸腾。

但一个尖锐的问题,如同冰锥般刺穿了复仇的烈焰:**那个在她手腕上留下指印、让她在昏迷中恐惧呼喊“别带我走”的人……到底是谁?

**周扬那张志得意满的脸,在黑暗中浮现,笑容依旧,却仿佛蒙上了一层狰狞的阴影。

郭声缓缓松开手指,被揉皱的照片掉落在肮脏的地毯上。

他没有去捡。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幽蓝的屏幕光再次照亮他冰冷而紧绷的脸。

他点开那个加密文件夹,鼠标停留在标注着“张梅-剽窃证据”的录音文件上。

复仇的序曲,并未中止。

但谱写的乐章里,悄然混入了一个刺耳的不谐音。

他需要真相,关于刘巧手腕淤痕的真相,关于那张“对不起”照片背后故事的真相。

这真相,或许将成为他刺向敌人心脏最致命的一刀,也可能……是焚毁他整个复仇计划的火星。

他盯着屏幕上刘巧获奖演出的宣传照,眼神幽深如寒潭。

“劳燕各西东?”

他无声地咀嚼着这几个字,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危险的弧度。

“刘巧,你的‘西东’,恐怕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