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岁成为孤儿后,我学会在锅炉火光里焊接尊严。
当烟草王国拔地而起,我却戴上手铐,目睹女儿在高墙外倒下。
60 岁那年,我用胰岛素当刻度仪,重新校准人生甜度——橙子不认命。
2025年,七月的风带着南中国的潮热,也兜着沉甸甸、甜丝丝的橙香,裹着我在橙园里穿行。
脚下是新翻的泥土,松软微黏。
指尖拂过绿叶下那些日渐饱满的橙子,硬的触感带着蓬勃生命脉动。
八十三岁的脊梁早已被岁月压弯成了一把弓,可走在这一手创建的王国里,步伐却依旧沉稳,如同穿越过无数惊涛骇浪的船锚。
鼻间熟悉的橙香沉厚温暖,轻易穿透记忆的浓雾,唤醒那些深埋岁月底层的喧嚣碎片——1947年那个春末的雨夜,雷声咆哮炸碎了滇南小村的沉静,暴雨如注,简陋屋瓦被砸得噼啪作响。
父亲躺在硬板床上,瘦成了一把枯柴,每一次费力的喘息都像刀刮过皮囊。
浓稠的黑暗里,唯灶台柴火的余烬透出微弱暗红,勾勒着母亲紧紧环抱我和年幼弟弟的僵硬轮廓。
父亲伸出只剩骨头的手想抓住什么,嘴唇颤动如风中干枯的叶子,断断续续挤出的只有气音:“树生……带好娘,带好弟……” 那个名字重重砸落,成了我此后一生甩不掉的烙印。
‘树生’是我的乳名,官府文书上写的是‘秦时越’。
可自父亲闭眼那天起,只有‘树生’这两个字,在我骨头里生了根。
冰冷的夜终于耗尽了父亲最后一点热气,在闪电撕裂夜幕那惨白的一瞬里,父亲抓在我手腕上的枯指骤然松开,彻底凉透。
母亲压抑呜咽堵在喉头的钝响,像粗布裹着石头被拖过泥地,弟弟惊恐的抽噎则细得像要断气。
我拼命睁大眼望着虚空,掌心死死攥着母亲塞来的半块硬苞谷面饼子,嚼得口干舌燥,硬是把眼眶里烧烫的泪水连同那些来不及出口的哭喊一同生嚼了下去,生生咽回腹中的空洞。
母亲从此没了声息,目光终日穿透屋瓦望向不可知的远方。
家里能拆卖的都换了黑糊糊的杂粮糊糊。
我揽下所有活计,稚嫩肩膀扛起挑水劈柴的重担,赤脚踩在冻土上,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