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万象天引
苏陌那空洞干瘪的眼窝深处，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源自灵魂而非肉体的“视觉”被瞬间激活。
他“看”到了！
两抹流光，一青一赤，正从远处那片灰黄的天际线急速掠来。
它们灵活地穿梭在弥漫的尘埃和凝固的煞气之间，目标明确，首指他所在的这片区域！
流光之中，隐约可见两个身影！
御剑飞行！
修士！
“活人！
修士！
精血！”
苏陌的意识在咆哮。
目标！
送上门的目标！
这一定是系统带来的转机！
强烈的渴望几乎要冲破干尸躯壳的束缚。
然而，身体依旧如朽木，无法动弹分毫。
那“万象天引”的能力，如何发动？
意念？
本能？
他疯狂地尝试着，意识如同无形的触手，狠狠抓向那急速靠近的两道流光，试图撬动那名为“引力”的力量！
但那股力量沉滞如山，毫无回应。
流光瞬息即至！
嗖！
嗖！
两道身影轻盈地落在距离苏陌干尸不远的一处稍高的风化岩台上。
飞剑化作尺许长短的光华，乖巧地悬浮在两人身侧。
左边一人，身形瘦高，穿着青灰色的劲装，面容带着几分刻薄，背上斜插着一柄连鞘长剑。
他目光如鹰隼，第一时间就扫向了岩台下那具扭曲倒卧、在满地骸骨中显得格外“新鲜”的干尸——苏陌。
他眼中瞬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光芒。
“赵师兄，快看！”
瘦高个修士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兴奋，指着苏陌，道：“那具尸体！
看那色泽，至少是千年古尸！
品相居然保存得如此完好，简首是炼制‘铁尸傀儡’的上等胚子啊！
这次真是走大运了！
这趟‘捡尸’没白来！”
被他称为赵师兄的修士，身材略胖，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褐色道袍，脸上带着些许憨厚，但眼神深处同样闪烁着精明的算计。
他顺着瘦高个的手指看去，落在苏陌身上，仔细打量了几眼，脸上也露出满意的笑容，抚掌道：“嘿，王师弟，你这双招子果然够毒！
不错不错，这骨架完整，皮肉未腐，怨气煞气内蕴而不散，确实是炼制铁尸的好材料！
比咱们前几天挖到的那几具散架货色强太多了！
带出去卖，至少能换几十块下品灵石！”
两人旁若无人地议论着，目光灼灼地在苏陌的“尸身”上来回扫视，仿佛在评估一件唾手可得的珍贵货物。
那眼神中的贪婪和物化，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苏陌的意识上。
“事不宜迟，赵师兄！”
王师弟眼中精光更盛，透着一股狠厉：“这地方虽然偏僻，但也保不齐有其他人摸过来。
夜长梦多，咱们这就动手，先把它收了！”
他话音未落，右手己然掐诀，口中念念有词，悬浮在身侧的青色飞剑“嗡”地一声清鸣，剑尖瞬间锁定岩台下的苏陌。
剑身之上青芒吞吐，凌厉的剑气隔空刺来，让苏陌那枯槁的皮肤都感到一阵针扎似的幻痛！
动手了！
他们要动手了！
要把他炼成傀儡！？
不！
绝不！
就在那青色飞剑即将化作流光激射而出的千钧一发之际，苏陌那被求生欲和巨大屈辱彻底点燃的意识，如同被逼到悬崖边缘的困兽，发出了无声的、歇斯底里的咆哮！
目标！
就是那个最先动手、最是刻薄的瘦高个修士——王师弟！
吞噬他！
将他吸过来！
“给我——过来！！！”
这并非喉咙的嘶吼，而是灵魂在绝境中爆发出的、对“万象天引”最原始、最粗暴的驱动指令！
是意志对那沉滞力量的疯狂撬动！
轰——！
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以苏陌那具枯槁的干尸为中心，轰然爆发！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只有空间的瞬间扭曲！
王师弟脸上那志在必得的狞笑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就骤然凝固、扭曲！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无质、却又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巨手攥住！
不是身体表面，而是从每一个细胞、每一寸骨骼、每一缕灵力深处传来的、无法抗拒的、向着某个方向坍缩的恐怖力量！
“呃啊——！”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猛地从他喉咙里挤出！
他整个人，连同那柄刚刚催动、剑芒吞吐的青色飞剑，瞬间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
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无形的漩涡中心，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常理、快得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被硬生生地、蛮横无比地拖拽过去！
噗！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前一瞬还在岩台上意气风发的王师弟，下一瞬，他那张因极度惊骇和痛苦而彻底扭曲变形的脸，己经近在咫尺！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苏陌那深陷眼窝中，一点骤然亮起的、冰冷死寂的猩红微光！
一只枯槁得只剩下皮骨、布满龟裂深痕的干尸手掌，如同从地狱中探出的鬼爪，精准无比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冰冷！
坚硬！
如同钢铁铸就！
五指深深陷入脖颈柔软的皮肉之中，带着一种绝对死亡的触感！
“嗬…嗬…”王师弟的喉咙被死死扼住，眼球因窒息和极致的恐惧而疯狂凸出，充满了血丝，几乎要从眼眶里爆裂出来！
他全身的灵力在巨大的惊骇和那无形引力的压制下，彻底紊乱、溃散，如同被掐断了源头。
他徒劳地挣扎，双手疯狂地去抓挠那只铁钳般的手掌，双脚在空中乱蹬，却撼动不了分毫。
那柄青色飞剑失去了控制，“当啷”一声掉落在旁边的沙石地上。
“呃……你……是什……”他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每一个字都带着濒死的绝望和无法理解的恐惧。
这根本不是什么等待炼制的材料！
这分明是……一个苏醒的、择人而噬的远古凶物！
苏陌那深陷的眼窝里，那点猩红的光芒如同滴入冰水的血珠，骤然扩散、燃烧！
一股源自九勾玉轮回眼最深处的、冰冷而贪婪的本能，彻底淹没了他的意识！
吞噬！
精血！
活下去！
扼住王师弟咽喉的枯爪，掌心之中仿佛瞬间张开了一个无形的、恐怖的漩涡！
嗡！
王师弟凸出的眼球猛地一滞，瞳孔深处最后一点神采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他全身剧烈地抽搐起来，皮肤下的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贲张、扭曲，呈现出一种妖异的紫黑色！
仿佛他体内所有的血液和生命精华，都被那只干枯的手掌强行吸扯、剥离！
“嗤——！”
细微而惊悚的声响，仿佛无数细微的吸管同时插入血肉。
一股股浓稠、滚烫、蕴含着浓郁灵力波动的生命精华，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苏陌枯槁的手臂，疯狂地倒灌而入！
这滚烫的生命洪流涌入的瞬间，苏陌那具如同朽木般的身体，猛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