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暗中的低语与钢铁獠牙
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他破碎的身体，***着每一根濒临崩溃的神经。
他猛地呛咳起来，污浊的泥水灌入喉咙，带来一阵剧烈的痉挛，牵动着胸口的伤势，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再次昏厥。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窒息感和剧痛。
他疯狂地蹬踏着，用那只还能动的手臂拼命划水，试图将头探出水面。
管道内一片死寂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污水流动的微弱哗啦声和自己粗重、痛苦的喘息在逼仄的空间里回荡。
“嗬…嗬…”他像一条搁浅濒死的鱼，终于将口鼻探出水面，贪婪地、大口地呼吸着。
空气也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铁腥气，但此刻却如同甘泉。
外面，坍塌围墙的方向，隐约传来金属撞击的轰鸣和念力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死神的催命符，提醒着他危机并未远离。
逃！
必须逃得更远！
林风咬紧牙关，忍受着每一次动作带来的、仿佛要将身体撕裂的剧痛。
胸骨碎裂的地方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左臂几乎抬不起来。
他右手死死攥着那块冰冷的“核心碎片”——这玩意儿此刻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碎片散发出的微弱蓝光，在绝对的黑暗中如同萤火，勉强映照出周围不到半米的范围：布满滑腻苔藓的、冰冷的金属管道内壁，以及漂浮着油污和各种不明秽物的浑浊水面。
他借着这点微光，艰难地辨认方向。
管道首径约一米五，勉强能容他半蹲着前行。
水流方向是向下的，深处一片未知的黑暗。
但此刻，他别无选择，只能顺着水流，向更深处、更黑暗的地方挪动。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脚下是滑腻的淤泥和可能存在的尖锐金属碎片。
脑海中，那个冰冷机械的声音沉寂了，但它带来的异样感却挥之不去。
仿佛脑子里被塞进了一块不属于自己的、冰冷的金属，存在着，沉默着，却随时可能再次发出刺耳的噪音。
宿主…能量…汲取…声音再次毫无征兆地响起，依旧是首接在意识深处回荡，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求。
这一次，林风有了些微的准备，虽然依旧头痛欲裂，但至少没有惨叫出声。
“汲取？
汲取什么？”
林风在心底嘶吼，恐惧和愤怒交织，“老子都快死了！
骨头断了！
肺也快破了！
拿什么给你汲取？！”
检测…宿主生命体征…极度危险…能量…匮乏…环境扫描…低劣金属…微量辐射…可利用…效率…极低…优先目标…修复宿主基础物理结构…维持共生体…存活…建议…寻找…高纯度能量源…或…富含生物活性物质…冰冷的“声音”如同在念诵一份毫无感情的实验报告，提出了它冷酷的“建议”。
“高纯度能量源？
生物活性物质？”
林风几乎要气笑了。
在这鬼地方？
除了污水和垃圾，还能有什么？
这玩意儿是把他当成移动充电宝还是食堂了？
就在这时，他攥着核心碎片的右手掌心，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吸力！
同时，一股比刚才在垃圾堆旁更加清晰、更加持续的微弱暖流，从碎片中渗出，顺着手臂缓慢地流向胸口！
这股暖流经过之处，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感，竟真的被抚平了一丝丝！
虽然依旧剧痛难忍，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每一次呼吸都感觉下一秒就要断气。
“嘶……”林风倒抽一口凉气，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这难以置信的效果！
这鬼东西，真的在修复他？
虽然慢得像蜗牛爬，但确确实实有效！
代价是什么？
他看向右手紧握的核心碎片。
在微弱的蓝光下，他隐约看到，碎片表面似乎比之前更加黯淡了一点点？
仿佛它自身的光泽也被消耗了。
能量…消耗…修复…效率…0.7%…警告…储备…低于临界…强制…降低…修复功率…维持…最低…共生…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印证了他的猜测。
这“星骸”在消耗它自身极其微薄的能量，吊着他的命！
但同时，它也像一个贪婪的寄生虫，在向他索取“能量”！
一种强烈的、被捆绑在未知恐怖造物上的宿命感，让林风遍体生寒。
但现在，他别无选择。
没有这碎片，他早就死在垃圾堆里了。
“妈的…算你狠…”林风低声咒骂了一句，不再理会脑海里那个声音。
他必须专注于当下——活下去，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咬着牙，继续在齐腰深的污水中跋涉。
核心碎片提供的微弱暖流，如同黑暗中的一缕烛火，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意志和身体。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似乎顺畅了一点点，左臂也能稍微活动了。
这微不足道的改善，在绝境中却显得弥足珍贵。
管道蜿蜒向下，坡度越来越陡，水流的速度也加快了。
污水深处似乎隐藏着更多的障碍物。
突然，林风脚下一滑，踩到了一个圆滚滚、极其滑腻的东西！
“噗通！”
他整个人失去平衡，猛地向前扑倒，瞬间被污水完全淹没！
冰冷腥臭的污水再次灌入口鼻，窒息感汹涌而来！
更糟糕的是，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脚踝！
冰冷、滑腻，带着一股蛮力向下拖拽！
“咕噜噜……”林风惊恐地挣扎，右手死死抓住管道壁上凸起的一根锈蚀的钢筋，左手胡乱地挥舞着，试图摆脱脚上的束缚。
核心碎片在混乱中差点脱手！
警报！
检测…强韧生物纤维缠绕…威胁等级…低…但…干扰宿主行动…建议…使用…物理手段…切断…“闭嘴！”
林风在心底怒吼。
他憋着一口气，左手猛地向下探去，摸到了缠住脚踝的东西——触感冰凉、坚韧、带着粘液，像是某种水草，又像是……废弃的工业缆绳？
他顾不得许多，用尽全身力气，将核心碎片那相对锋利的边缘狠狠砸向那缠缚之物！
噗嗤！
一声闷响，碎片边缘似乎异常锋利，竟然轻易地割断了那坚韧的“水草”！
束缚感瞬间消失！
林风趁机猛地蹬腿，借力浮出水面，再次剧烈呛咳起来。
“咳咳…咳咳…妈的…”他惊魂未定，靠着管壁剧烈喘息。
刚才那一下，似乎又消耗了碎片不少能量，蓝光更黯淡了。
他不敢停留，拖着疲惫伤痛的身体继续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十几分钟，也许一个小时，在绝对的黑暗和痛苦中，时间感变得模糊。
前方的管道似乎到了尽头，水流汇入一个更大的空间。
借着碎片微弱的光，林风看到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圆筒状的废弃地下蓄水池。
池壁由巨大的混凝土浇筑而成，布满裂缝和苔藓。
污水在这里形成一个相对平静的水潭，水面漂浮着厚厚的油污和各种垃圾。
几条更粗大的管道从不同方向汇入这里。
更让林风心脏狂跳的是，在蓄水池一侧，靠近水面的池壁上，有一道锈迹斑斑的、勉强可容一人通过的铁门！
门上挂着一把同样锈蚀的大锁，但旁边墙壁上，有一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老旧的电子密码面板！
有门！
这意味着可能有出口！
绝境中看到希望，林风精神一振。
他小心翼翼地淌水过去，靠近那扇铁门。
门锁锈蚀得厉害，似乎用力就能砸开。
但那个电子密码面板虽然老旧，红光却稳定地闪烁着，似乎还在工作。
扫描…低等物理锁…结构脆弱…可破坏…扫描…老旧电子密码锁…内部线路…存在…物理损坏…存在…低强度能量回路…分析…能量回路…可尝试…逆向干扰…强制短路…需接触…需…微量能量引导…脑海里的“星骸”再次发声，这一次，似乎带着一丝……“兴趣”？
它甚至给出了解决方案！
林风看着自己手里那块越来越黯淡的碎片，又看了看那扇代表着生路的铁门。
他需要星骸的帮助，但代价是消耗它本就不多的能量。
这能量，也是维系他生命的保障！
“干了！”
林风一咬牙。
留在这里是等死，外面可能有追兵，这蓄水池深处也未必安全。
必须赌一把！
他伸出手，将核心碎片紧紧贴在那个闪烁着红光的密码面板上。
接触…建立…分析…能量回路…逆向模拟…注入…微量干扰能量…碎片表面骤然亮起一丝极其微弱的蓝光，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暗淡，仿佛随时会熄灭。
同时，林风感觉碎片似乎变得滚烫，一股微弱的电流顺着他的手臂窜入体内，带来一阵酥麻刺痛感。
嗡——滋滋滋！
密码面板上的红光突然疯狂闪烁起来，发出刺耳的电流噪音！
面板内部冒出几缕细微的青烟！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弹开声响起！
那把锈蚀的大锁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断裂了！
干扰…成功…物理锁…内部锁定装置…己失效…星骸的声音带着一种完成任务后的“平静”。
林风大喜过望，顾不上碎片传来的滚烫感和脑中轻微的眩晕，他抓住门把手，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拽！
嘎吱——！
刺耳的铁锈摩擦声在空旷的蓄水池里回荡。
沉重的铁门被硬生生拉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更加陈腐、带着浓重尘埃和机油味的空气从门后涌出！
生路！
就在眼前！
林风心中狂喜，正要挤进门缝——“吱吱！
吱吱吱！”
一阵尖锐密集、充满攻击性的嘶叫声，如同潮水般从蓄水池深处、那几条幽暗的管道中汹涌传来！
声音层层叠叠，数量惊人！
林风猛地回头，借着碎片最后一点微弱到极致的蓝光，他看到了让他头皮瞬间炸裂的景象！
只见蓄水池浑浊的水面上，突然冒出了无数双猩红的小点！
密密麻麻，如同地狱之火在水面燃烧！
那是眼睛！
紧接着，伴随着哗啦哗啦的水声，一个个狰狞的身影从水中跃出，爬上了池壁和漂浮的垃圾！
那是一只只……老鼠？
不！
它们的体型大得惊人，堪比家猫！
浑身湿漉漉的毛发稀疏，露出下面泛着金属冷光的、如同覆盖着一层薄薄生锈铁皮的皮肤！
尖锐的爪子抓在混凝土墙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最恐怖的是它们的牙齿，如同两排不断开合、闪烁着寒光的细小匕首！
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林风这个闯入者，充满了饥饿和暴戾！
这绝不是普通的老鼠！
这是变异生物！
而且是群体！
“金属…噬铁鼠…”林风脑子里瞬间闪过以前在某个猎奇的都市传说论坛里看到过的模糊描述。
据说在废弃工业区深处，有啃食金属、发生变异的凶暴鼠类！
刚才他割断的“水草”，很可能就是这些畜生的巢穴材料！
警报！
警报！
检测…大量…低等变异生物…威胁等级…中…生物特征…金属化皮肤…强酸唾液…集群攻击…宿主状态…重伤…能量…枯竭…建议…立即…规避…或…释放…高能量冲击…（能量不足…无法执行…）星骸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促的“情绪”，但给出的建议却让林风绝望。
前有未知的生路，后有成群结队、獠牙森森的钢铁怪物！
金属噬铁鼠群似乎被林风开门的噪音彻底激怒，为首几只体型格外硕大的，发出刺耳的尖啸，后腿猛地一蹬，如同离弦之箭，裹挟着腥风和水花，从不同方向朝着林风猛扑过来！
它们张开的嘴里，滴落的涎水腐蚀着脚下的垃圾，发出嗤嗤的轻响！
林风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
他手里只有一块几乎耗尽能量的冰冷碎片，和一个同样濒临枯竭、喋喋不休的寄生体！
他猛地将身体挤进铁门缝隙，同时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地将沉重的铁门往回拉！
砰！
咔嚓！
一只冲在最前面的噬铁鼠狠狠撞在即将关闭的门缝上！
锋利的金属爪子甚至刮擦到了林风的裤腿！
铁门重重合拢，将那只凶鼠的头颅和爪子死死卡在了门缝里！
“吱——！！！”
凶鼠发出凄厉痛苦的惨叫，疯狂挣扎，腥臭的涎水喷溅！
门外，是更多噬铁鼠撞击铁门的砰砰声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啃噬声！
它们正在疯狂攻击这扇门！
林风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剧烈喘息，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门外疯狂的撞击和啃噬声如同死神的敲门声，而门内——他借着碎片最后一丝微弱到几乎熄灭的蓝光，看清了门后的景象。
这里似乎是一个狭小的、废弃的检修通道。
通道向前延伸几米，拐过一个弯。
而在拐角的墙壁上，镶嵌着一块布满灰尘的金属铭牌，上面刻着几个模糊的字母和一个生锈的标志：星火重工 - 第七研究区 - 地下B3层警告：非授权人员禁止入内！
通道深处，一片死寂的黑暗。
但林风敏锐地感觉到，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和星骸核心碎片有些相似的、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能量波动？
还有一种淡淡的、奇异的……甜腥味？
他手中的碎片，那几乎熄灭的蓝光，在接触到这股气息后，竟然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检测…微量…高纯度…惰性能量…辐射…检测…未知…生物信息素…来源…未知…威胁等级…无法评估…星骸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困惑”和一丝本能的……“渴望”？
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猛烈，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
门缝里卡着的那只凶鼠，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林风，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疯狂。
前有狼（未知的深层区域），后有虎（疯狂的鼠群），体内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祖宗”……林风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血污、泥水和汗水的液体，眼神在极度的恐惧和疲惫中，反而被逼出了一丝狠厉的凶光。
“妈的…没路了是吧…”他盯着通道深处那片未知的黑暗，又看了看手里那块仿佛在“呼吸”着空气中奇异能量的冰冷碎片。
“那就…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鬼东西！”
他不再犹豫，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步，踉跄着，朝着检修通道深处那片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和奇异甜腥味的黑暗走去。
每一步，都踏在未知与恐惧的边缘。